“陛下,皇后!”

    阴丽华向刘秀和郭圣通福身施礼,而后她看向刘秀,说道:“陛下,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臣妾又哪能在西宫安心休息。”

    还没等刘秀说话,郭圣通接话道:“阴贵人是想来看一看,这个小宫女会不会把阴贵人招出来吧!”

    听闻这话,在场众人脸色同是一变,刘秀刚要呵斥郭圣通,阴丽华毫无惧色地对上郭圣通的眼神,问道:“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阴贵人还好意思问本宫是什么意思?”

    如果阴丽华对她不敬,郭圣通或许咬咬牙也就忍了,现在阴丽华把毒手伸向了她的孩儿,她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她怒声说道:“施巫蛊之术的宫女可是来自于你西宫,你敢说你和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阴丽华的性格比较隐忍,不爱争不爱计较,但现在涉及到巫蛊之术,她不得不据理力争。

    她反问道:“皇后说是我指使宫女施巫蛊之术,可有证据?”

    郭圣通抬手一指那个叫芸娘的宫女,说道:“她就是证据!”

    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各不相让,争执不下,这让刘秀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一直以来,郭圣通和阴丽华不见得有多喜欢对方,但起码表面上的礼仪都还都能过得去,也让在宫中和平相处,这让刘秀还洋洋自得了一阵子,感觉自己的左右逢源做得还不错。

    现在倒好,郭圣通和阴丽华积累好久的恩怨,一股脑的爆发出来,连刘秀都被她二人搞了个措手不及。

    花非烟见郭圣通和阴丽华都争得脸红脖子粗,而陛下则是一脸的难色,她急忙站出来打圆场,柔声说道:“皇后、贵人,属下以为,当务之急,是先把芸娘审问个清楚。”

    听了花非烟的话,郭圣通和阴丽华的争执这才算告一段落,而后两人齐刷刷地看向刘秀,看他究竟是要站在谁的那一边。

    刘秀清了清喉咙,抬手指向芸娘,说道:“严审!”

    掖庭狱的刑房,到处都是血迹斑斑,地面黑黢黢的,走在上面,感觉直粘鞋底,也不知道上面有层东西,粘糊糊的。

    只有掖庭狱的老人明白,那都是半干涸的血。

    血洒在地上面,还没完全干涸,新的血液又洒在上面,久而久之,颜色变黑,而且让地面也变得粘糊糊的。

    如果不是急于知道真相,以郭圣通、阴丽华尊贵的身份,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所在的皇宫里,竟然还有这么恐怖的牢房。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以及腐臭的气息,郭圣通拿出香帕,遮挡住口鼻,阴丽华眉头紧锁,暗暗咬牙挺着。

    花非烟倒是对这里的环境不陌生,与郭圣通、阴丽华相比,她表现的也要自然许多。

    很快,芸娘被两名掌刑嬷嬷拽了进来,将其固定在木架子上。

    两名掌刑嬷嬷都是身材魁梧的壮妇,三十多岁的样子,其身材,比普通男子都要高半头,乍一背,一脸的横肉,浑身的煞气,即便站在那里不说话,也够吓人的。

    在一旁,还有几名内侍在准备刑具,有的在给皮鞭子上沾凉水,有的在把烙铁放在火炉子里,还有的在整理拶具。

    拶具就是夹手指的刑具。

    芸娘只是个小姑娘,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此时她整个人都像是被吓傻了,目光呆滞,眼泪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

    花非烟走到芸娘近前,缓缓开口问道:“前天晚上,你有没有去到御花园的树林中焚香?”

    芸娘脸色一变,正要下意识的摇头,花非烟抢先警告道:“在陛下、皇后、贵人面前,你若是胆敢扯一句谎话,神仙也救不了你。”

    小姑娘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转头向阴丽华那边看了一眼,她低垂下头,小声说道:“婢子……婢子前天晚上,确有到御花园中焚香。”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表情可谓是各不相同。

    刘秀眉头紧锁,面露凝重之色,拇指的指肚有节奏的搓着食指,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郭圣通显然是长松口气,她最担心对方打死也不招供,只要对方肯招供,那一切都好说了,这一次,她不仅要为小儿子报仇,更要趁此机会,一举扳倒西宫。

    阴丽华则是直勾勾地看着芸娘,脸上满满的诧异之色,她不相信,这个小宫女,竟然真的胆大包天跑到御花园里焚香。

    花非烟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为何要到御花园里焚香?”

    芸娘哽咽着说道:“前天晚上,是婢子阿爹阿娘的忌日,婢子想念阿爹阿娘,所以才去御花园里,偷偷焚香。”

    郭圣通突的一拍桌案,沉声呵斥道:“一派胡言!你给爹娘焚香?

    那么这又是什么?”

    说着话,她把红绸子包裹排在桌案上。

    芸娘一脸的茫然,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红绸子包裹,不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花非烟包裹提起,走到芸娘面前,当着她的面,把外面的红绸子打开,然后露出里面被烧得乌黑的小木头人。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芸娘,说道:“在你焚香的地方,我们找到了这个!这上面,既刻有二皇子的名字,也刻有二皇子的生辰八字,芸娘,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芸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花非烟手中的木头人,呆愣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这是巫蛊之术?

    意识到这一点,芸娘汗如雨下,连声说道:“陛下,奴婢冤枉,皇后、贵人,奴婢冤枉啊——”郭圣通怒声训斥道:“你这贱婢,以巫蛊之术,加害本宫的皇儿,你还敢说冤枉?”

    芸娘的鼻涕眼泪一并流淌下来,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道:“前日晚上,奴婢的确是为爹娘焚香,但从没见过这个木人,更没烧过这个木人,请陛下明鉴,请皇后、贵人明鉴……”猛然间,她仿佛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秀娥姐是知道这件事的,秀娥姐可以给奴婢作证!奴婢之所以会去御花园为父母焚香,是因为秀娥……秀娥姐说西宫不能烧香,要烧香,就去御花园里,找没人能看见的僻静角落里烧……”郭圣通怒极而笑,说道:“现在又牵扯出一个!”

    花非烟转头看向刘秀,后者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花非烟立刻令人,去到西宫,把李秀娥带过来问话。

    过了又两炷香的时间,李秀娥被带到。

    看到现场这阵势,李秀娥也吓了一跳,连忙福身施礼,说道:“婢子见过陛下、皇后、贵人、美人!”

    花非烟开门见山地问道:“李秀娥,你可认识她?”

    说话时,她抬手一指芸娘。

    李秀娥向芸娘看过去,连忙点头,说道:“芸娘……芸娘是西宫的宫女!”

    “前日晚间,芸娘到御花园焚香,说是受你的指使。”

    花非烟面无表情地问道。

    李秀娥愣了愣,说道:“前日是芸娘爹娘的忌日,她人在皇宫里,不能去爹娘的坟前上香,便想在西宫烧香。

    当时婢子阻止了她,又可怜她的孝心,便对她说,去御花园找无人的角落烧香。”

    说到这里,她向刘秀福身施礼,说道:“这是婢子的错,陛下要罚,就罚婢子吧,不要罚芸娘……”她话音未落,郭圣通再忍不住,怒声说道:“看来你们早已经串通好了口供,本宫也看出来了,若不用刑,你们什么都不会说!”

    说着话,她怒视着两名掌刑嬷嬷,说道:“用刑!”

    掌刑嬷嬷干的就是这个,一听皇后发了话,二话不说,挽起衣袖,走到李秀娥近前,把她也捆绑在架子上。

    “且慢!”

    阴丽华脸色难看地阻止道:“皇后可是要屈打成招不成?”

    郭圣通怒极而笑,说道:“阴贵人一再庇护这两个贱婢,可是担心她们熬不住大刑,把你阴贵人招出来?”

    阴丽华气得浑身发抖,说道:“皇后不要血口喷人!”

    郭圣通针锋相对地说道:“你敢做就该敢当!你若是对本宫不满,尽可以冲着本宫来,敢对本宫的皇儿下毒手,本宫绝不会轻饶于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现在皇后就拿这么一个木头人,便一口咬定是臣妾以巫蛊之术加害二皇子,未免也太儿戏太可笑了吧?”

    “可笑吗?

    阴贵人为陛下生不出皇嗣,自然是看本宫的孩儿眼红,欲除之而后快吧!”

    她二人又开始了你一眼我一语的争执,而且言语越来越过激,刘秀猛的站起身形,沉声说道:“好了,都不要再吵了!”

    郭圣通和阴丽华同时闭上嘴巴,看向刘秀。

    刘秀看看皇后,再瞧瞧贵人,感觉自己的脑仁疼痛欲裂,他深吸口气,对郭圣通说道:“梓童,丽华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她绝不会做出施巫蛊之术加害辅儿的事!”

    听闻这话,郭圣通眼圈湿红,哽咽着问道:“陛下现在还要护着她,人证物证俱在,陛下还要护着她?”

    “我不是……”“陛下可不要忘了,辅儿不仅仅是臣妾的孩儿,更是陛下的孩儿,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对辅儿怎能如何狠心?”

    说到这里,郭圣通再忍不住,呜呜呜地大哭起来。

    看到郭圣通哭得悲痛欲绝,刘秀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他正要好言安慰几句,阴丽华拉住他的衣袖,问道:“陛下可是不相信臣妾吗?”

    “没有……”“倘若陛下相信臣妾,就不该以欲加之罪,给臣妾的头上按上这样的骂名!”

    说到这儿,阴丽华的眼泪也如同短线珍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一个哭,两个哭,现在刘秀的头也更大更痛了。

    一边是爱子心切的皇后,一边是受了莫大冤屈的贵人,刘秀是劝了这个,劝不了那个,劝了那个又劝不了这个,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花非烟善于察言观色,心思也敏捷,再次站出来为刘秀解围,说道:“陛下,掖庭狱的阴气太重,皇后和贵人都不易在此久留,还望陛下顾及皇后和贵人的身子,带皇后和贵人回宫吧。”

    刘秀想了想,看向李秀娥和芸娘,问道:“她二人?”

    “属下会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花非烟正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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