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以为这个热闹是在长安城内,没想到,黑毛一直把他领到了南城的安门。

    见黑毛仰着头,眼睛盯着城门,刘秀在马上弯下腰身,问道:“他们出城了?”

    黑毛看眼刘秀,眼睛又盯向城门那边。

    刘秀会意,点点头,催马向城门而去。

    且说花非烟,她和徐政出了长安的安门,去往官稷。

    到了官稷附近的林子,有人在此接应。

    花非烟牵着马匹,走进林子里,将缰绳交给一名青年。

    后者接过缰绳,把马匹系在一颗小树的树干上。

    花非烟蹲下身形,环视了一圈,林子里有四、五个人,其中没有看到柳不信。

    她问道:“柳不信呢?”

    “回禀夫人,不信又潜入官稷打探了。”

    花非烟先是哦了一声,而后问道:“他进去了多久?”

    马开说道:“已经进去快一个时辰了。”

    花非烟暗暗皱眉,柳不信进去这么久了还没有出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她问道:“官稷内有动静吗?”

    众人齐齐摇头,表示里面一切如常。

    花非烟沉吟片刻,说道:“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我进去看看。”

    徐政、马开等人脸色一变,急忙劝阻道:“夫人,太危险了!”

    “是啊!不信还没出来,里面情况不明,夫人万万不可冒险!”

    花非烟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我们不能这么一直等下去,必须得弄清楚里面的情况。”

    如果柳不信真的暴露了,那么已经是打草惊蛇,失踪的女子若被对方秘密转移走,他们连日来所查到的一切,都将成为无用功。

    见花非烟态度坚决,徐政说道:“夫人,属下随你一同进去打探!”

    他话音刚落,马开跟着接话道:“属下也随夫人一同前去!”

    不等其他人再说话,花非烟摆摆手,说道:“好了,徐政、马开随我一起行动,其他人守在外面,如果一个时辰后,我们还没有出来,立刻回长安,禀报陛下!”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齐齐点下头,拱手应道:“喏!”

    花非烟和徐政、马开三人,步行绕到官稷的后身,到了墙根底下,侧耳倾听,里面声息皆无。

    徐政和马开对视一眼,双双点下头,马开半蹲下来,双手交叉,垫于小腹处,徐政一蹬他的掌心,借着后者向上的托力,他的身子又向上一蹿,扒住墙沿。

    接着,他单脚在墙壁上用力一蹬,人已然上到墙上。

    他趴伏在墙头,向院内仔细看了一圈,院子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徐政从怀中掏出两颗小石子,将其中一颗夹在指间,向院中一弹,啪,小石子打在地面的青石上,发出一声倾向。

    这叫投石问路。

    等了一会,就听院子里传出哒哒哒的脚步声,一头黑色的恶犬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恶犬进入院子里,先是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它抬头望上看,正看到趴在墙头上的徐政,恶犬张开嘴巴,正要大叫。

    嗖,又一颗小石子飞射出去,不偏不倚,正中恶犬的眉心。

    “呕……”恶犬低吟了一声,身子一歪,翻倒在地。

    又等了一会,再没有其它的动静,趴在墙头上的徐政这才向外一探手臂。

    墙下的花非烟扬头看了一眼,身形一跃而起,拉住徐政的手,后者用力向上一提,花非烟顺势上到墙头。

    而后,徐政又把马开一并拉上来。

    等到三人都上墙,还是徐政打头阵,跳入院子里。

    别看他身材高大魁梧,但落进院中,轻飘飘的好像四两棉花。

    他目光如电,左右扫视,没有发现异样,这才走到那头恶犬前,用手臂勒住其脖颈,猛然一用力,就听咔的一声,恶犬颈骨折断,由昏迷变成死透透。

    他抓着恶犬的两只爪子,将其提起,放到墙根底下的阴影处。

    与此同时,花非烟和马开也一前一后的跳入院中。

    这个院子,左右有两间厢房,往前看,是后宅的内大门。

    三人对视一眼,花非烟径直地向前走去。

    当她走到院子的正中央,脚踩到一块青石上的时候,就听咔的一声轻响。

    花非烟立刻意识到不好,身形向后翻倒。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听啪啪两声,内大门的门檐下方,突然射下来两只弩箭,这两只弩箭,几乎是贴着花非烟的额头,从她面部上掠过。

    哆、哆!两只弩箭,钉在地面青石的缝隙中,几乎一半的箭身都没入进去,可见力道之大。

    花非烟惊出一身的冷汗,徐政和马开更是吓得脸色煞白。

    三人定睛细看,这才发现,内大门的上面,门檐的下方,架着两台弩机。

    由于是藏在房檐下,别说晚上难以让人发现,即便是大白天,都很难让人注意到这两台弩机的存在。

    花非烟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掌心里全是汗,难怪秋社节那天,陛下要查看官稷后院时,吴庆会主动上前认错。

    不是他想认错,而是他不敢让陛下去后院,担心陛下会发现后院里的这些机关消息儿。

    她向左右两旁的徐政和马开向后挥手,二人会意,一步步地向后倒退,退到墙根底下,两人方顺着花非烟的脚步往前走。

    到了花非烟近前,徐政眉头紧锁地小声说道:“夫人,这里有机关,不如我们先退出去吧!”

    花非烟眯了眯眼睛,说道:“正因为有机会,才会疏于防范。”

    说着话,她脚底贴着地面,一点点的往前蹭。

    徐政和马开则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后面。

    穿过院落,来到门廊底下,花非烟缓缓抬手,摁住门板,她不敢太用力,将门板一点点的轻轻推开。

    当推开到一条缝隙的时候,她停下来,蹲下身形,顺着缝隙仔细往外看。

    马开凑到近前,顺着花非烟的视线看出去,只见门后有一根根的丝线。

    丝线近乎于透明,如果不仔细看,真的很难发现。

    “夫人,这……”“门后要么有机关,要么有警铃,这扇门走不通。”

    花非烟将堪堪推开一条缝隙的房门重新关上。

    她向上指了指,徐政和马开会意,这是要从门廊的顶部越过去。

    门廊的高度,难不住花非烟三人,和刚才一样,还是徐政先上,然后再把花非烟和马开一一拉上来。

    三人趴伏在门廊的顶上,拢目向下看。

    这里才是官稷的正后院,面积很大,呈长条形,两边都是一间间的房舍,中间种着花草树木,还有青石铺的小路。

    其实官稷的后院布置的很雅致,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气氛就是给人一种阴险恐怖之感。

    就在三人趴在门廊上方,默默观察的时候,发现左手边的房舍上面,正有人在向他们这里挥手。

    三人先是一惊,定睛一看,发现挥手的不是别人,正是柳不信。

    柳不信在屋顶上快速横移,花非烟三人也向他那边移动过去。

    很快,双方在左边房舍的屋顶碰到一起。

    看到花非烟,柳不信一脸的惊诧,细声问道:“夫人,您怎么来了?”

    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花非烟懒得回答,她问道:“这里什么情况?”

    柳不信小声说道:“官稷的前庭、中庭,属下都探查过了,没有问题,唯独后院这里,属下还没有打探,属下怀疑,对方很可能是把失踪的女子藏在这里,但具体藏在哪一间房里,属下现在还判断不出来。”

    稍顿,他又说道:“这座后院里,遍布着机关陷阱。”

    “你怎么知道?”

    花非烟扭头看了他一眼。

    柳不信正色道:“地上的青石,大多布满了污渍,有些没有污渍,也因为年头太久的关系而变得灰突突的,可有些青石,却十分的干净、崭新,显然是后来新更换的。”

    稍顿,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更换院子里的青石,要么就全部更换,要么就全部不换,不可能只更换其中的几块,而且还是不相连的几块,这太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柳不信是通过这一点判断出,后院里可能藏有机关。

    花非烟举目看去,还真像柳不信说的那样,院子里的青石有新有旧,相互掺杂在一起。

    沉思一会,她低声道:“那么我们下去时,躲避开那些崭新的青石即可。”

    柳不信摇摇头,说道:“夫人,这也可能是对方的疑兵之计,也许机关并不在新的青石身上,而在旧青石身上。”

    花非烟横了柳不信一眼,你说了这么多,却说了等于没说。

    柳不信也看出花非烟的不满,他苦笑道:“属下实在不好做出判断,才不敢贸然进入后院,属下一直在等,希望能有人来到后院这里,属下便可判断出来后院里到底有无机关,机关又都藏在哪里。”

    “如果一直无人来后院呢?”

    花非烟质问道。

    “……”柳不信默然,如果一直没有人过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没时间在这里耗下去!”

    花非烟沉声说道,说着话,她作势要往下面跳。

    在她左右两边的徐政和柳不信吓了一跳,二人急忙把她的胳膊拉住。

    马开说道:“夫人莫急,让属下先来!”

    说完,马开纵身跳进院子里。

    你等一等!柳不信抬起手,想叫住马开,可话还没出口,马开人已落入后院。

    双脚落地后,他没敢乱走,立刻蹲下身形,警惕地环顾四周。

    后院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既无人,也没有触发什么机关。

    马开暗暗摇头,这个柳不信,完全是在自己吓唬自己嘛。

    他向后倒退几步,抬头看向屋顶上的三人,打了个手势,表示后院里很安全,并没有机关消息儿。

    可就在他退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地面上的青石咔的一声轻响,紧接着,在他左右两颗树的树杈上,各飞射下来一支弩箭。

    小心——花非烟三人看得清楚,但想提醒马开,已然来不及了。

    马开反应倒也快,听闻恶风不善,身子马上向前扑倒,紧接着,向旁翻滚。

    他险险躲过这两支弩箭,可在他翻滚的时候,里面上连续传出咔咔声。

    啪、啪、啪!从树杈上,乃至房檐下,连续射出弩箭,马开翻滚过的地面上,叮叮叮的被弩箭连续撞击,发出一连窜的脆响声。

    柳不信夹着嗓子,急声说道:“别动了,以剑挡箭!”

    听闻他的提醒,马开也意识到,自己越动,触碰到的机关就越多。

    他蹲在地上,急急抽出佩剑,向左右挥砍,叮叮叮叮,他一口气,连续拨开数支弩箭,不过还是有一支弩机未能格挡开,随着噗的一声,深深钉在他的大腿上。

    马开疼得闷哼一声,就觉得眼前发黑,身体里的力气被迅速抽干。

    他将佩剑拄在地上,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可是没用,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便向前扑倒,脸上迅速蒙起一层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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