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白玉虎头扣确实是当年西域进贡来的东西,还要追溯到那一年有个西域小国的国王跑到大宁长安城来诉苦,说另外三个西域小国联合起来欺负他,这白玉虎头扣就是那次带来的东西,当时献给宁帝的时候说内有乾坤。
    对这种小玩意,宁帝才不在乎。
    后来当今陛下李承唐的父亲派内侍到未央宫内库去踅摸个合适的东西送给即将往北疆出征的儿子,这东西就到了李承唐手里,一直都挂在李承唐衣甲腰带上,瞧着倒也威风。
    后来李承唐登基称帝之后,才知道这小东西真的内有乾坤。
    然而这小东西倒了两手手,经过珍妃送给茶爷,茶爷再给沈冷,却没有人告诉茶爷也没有人告诉沈冷,白玉虎头扣其实很精致。
    沈冷很喜欢。
    他发现一个问题。
    问茶爷:“为什么我想着什么的时候,陛下总是会赏赐过来什么,还记得吗,我不久之前才和你说过,下次逛街的时候找人打一个威武的东西挂在将军甲的腰带上,你看这虎头,多威风。”
    茶爷撇嘴:“比我绣的如何?”
    沈冷:“那能比吗?”
    “嗯?”
    “我是说这个怎么和你绣的比,这东西谁一眼都能让人看出来是老虎。”
    茶爷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觉得不对:“你是说我绣的不像?”
    沈冷:“怎么会,只是像的不太明显。”
    茶爷:“信不信我一拳打在肚子上。”
    沈冷:“现在跪来得及吗?”
    茶爷嘿嘿笑起来:“无论如何,陛下在乎你是好事。”
    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她笑着,可是眼神里有些担忧一闪即逝,沈冷没有注意到,当然若是注意到也不会去想到什么,他还在等着沈先生说的那个时机,沈先生说,时机不到什么都不会告诉他。
    吃过早饭沈冷和茶爷出门,他和茶爷早就定好了今天要去做什么,出了将军府之后,手下亲兵已经在等着了,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二十几辆大车,每辆车上都装着米面粮油之类的东西。
    沈冷看到陈冉跑过来,因为背着一个特别大的背包所以跑起来的时候有点胖鸭子般的可爱。
    “都换好了?”
    “换好了,天机票号的人可是忙活了好一阵,这里边是八百个人份的红包,每个红包里是五两银子,咱们暂时也拿不出更多了。”
    “那就好,兵部那边要的名单核对过了没有?”
    “核对过了。”
    长安城,五十岁以上老兵八百。
    “出发!”
    沈冷抱着茶爷坐上大车,穿了一身雪白衣服的茶爷脖子上围了个红色的围巾,看起来可俊了,傻冷子坐在茶爷身边对赶车的杜威名说道:“你可稳当点,小心我讹你。”
    杜威名:“讹无可讹,属下不怕。”
    “你银子呢?”
    “存进票号里了。”
    杜威名压低声音说道:“陈冉告诉我的,存天机票号利息比别的票号都高!”
    沈冷想捂脸。
    二十几辆大车浩浩荡荡,上了大街之后分开行动,沈冷陈冉王阔海他们各自带队。
    未央宫,东暖阁。
    皇帝看着窗台上摆着的水仙花居然开了,昨日还没有动静,今日竟是一下子盛放出来,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结果更愉悦的消息马上就到了。
    “沈冷带着年货去看望长安城老兵?”
    皇帝第一反应:“他哪儿来的钱?二十年俸禄都扣完了,给他的珠子还都被茶颜做成了吊坠每人送了一个......”
    “回陛下,据说沈将军用的是他成亲时候收的礼钱。”
    “呼......”
    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莫名的有些心疼。
    “朝廷里拿俸禄比他高的人那么多,能有这份心的却只有他一个......想来朕也是疏忽了,五十岁以上的老兵确实应该都去看看,代放舟,更衣。”
    皇帝看了一眼桌子上堆着的奏折,摇头:“回来再看。”
    一户老兵家门口,已经头发花白的老兵在他面前怎么都有些惶恐,可更多的是感动,他想行礼,沈冷却不许,而是给他庄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老团率!”
    所有人都肃立行礼:“老团率!”
    老团率是一种尊称,按照大宁的惯例,每一个参加战兵满二十年的老兵退伍之后,都是按照团率级别发放奖励的,而每一个能够当了足足二十年战兵还退役回来的人,都值得尊敬。
    二十来岁入伍参军,将近四十岁回家,二十年最好的青春都献给了大宁。
    “春联买了没?”
    沈冷问。
    老兵摇头:“不急不急,大年二十九再到街上买也行的,年三十早晨才会把春联贴起来。”
    沈冷挽起袖口:“要不我来给老团率写几幅对联?”
    茶爷举头望苍穹。
    老兵自然不知道其中缘故,当然开心啊,沈冷身为从三品将军跑来给自己拜年送礼物还要给他写春联,开心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赶紧让人买了红纸来,沈冷把毛笔蘸饱了墨汁,大笔一挥。
    老兵举头往苍穹。
    四周都是尬笑。
    可是得夸啊,老兵想着毕竟将军是好意,总不能不夸吧,可是夸什么呢?挠了半天脑袋,本就不多的头发都又薅下来一小半,终于想到了个词儿:“将军这字写得真是别具一格。”
    沈冷:“哈哈哈哈哈......”
    尬笑。
    就在这时候沈冷听到背后有人咳嗽了几声,回头看了看,脸色一变:“陛下......”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声张,走到跟前来看了看沈冷写的那字:“书法大家写的字后世之人看了多会起个尊敬的称呼,比如什么字体,颜体,柳体,瘦金体,你这个是辟邪体。”
    皇帝把毛笔从沈冷手里拿过来:“朕替你写春联。”
    老兵站在那,忘记了行礼,手足无措。
    “谢陛下。”
    家人提醒他才慌忙跪下来,皇帝却一手把他扶起来:“是朕该谢谢你们,大宁若没有你们奉献最美好的那二十年戍边,哪里来的江山锦绣。”
    他稍稍沉思片刻,动笔写了一副春联。
    归田不忘疆场志,
    卸甲犹怀报国情。
    写完之后将笔交给沈冷,压低声音说道:“今天早晨喝酒了上头了?居然敢给人家写字。”
    沈冷:“臣得意了,放肆了。”
    离开这家之后皇帝又跟着沈冷走了十几家,队伍分开而行,一天之内拜访八百老兵若一个队伍去做怎么可能做的完,回来的马车上,皇帝看了茶颜一眼:“你怎么也不管管他,用你们成亲收的喜钱去看望那些老兵,以后你们的日子怎么过?”
    沈冷看着马车车顶:“能怪她吗?”
    皇帝瞪了沈冷一眼:“怪朕?”
    沈冷连忙俯身:“当然不敢。”
    “呵......”
    皇帝不理他,看着茶颜问:“有身孕了?”
    “嗯......先生把过脉,说是。”
    “好事!”
    皇帝忽然就啪的一声在旁边扶手上拍了一下,把沈冷和沈茶颜都吓了一跳,似乎皇帝自己也觉得稍稍失态了些,咳嗽两声后让自己平复下来,可心里怎么可能平静的下来,好像有个小人在他脑子里转着圈的跑,一边跑一边喊......朕有孙儿了,朕有孙儿了!
    “朕让太医明日到你们家里看看。”
    沈冷叹道:“还是陛下好,我请先生给茶儿诊脉,先生说自家人明算账,五两银子一次。”
    “这个老东西。”
    皇帝笑了笑:“五两也不多,你也不是拿不出。”
    “一次。”
    沈冷的手捏着茶爷的手腕,那手指头在脉搏处点的跟摁发报机似的,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皇帝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马车外面的代放舟也跟着傻笑,虽然不知道陛下他们在聊什么,可是陛下那么开心他也开心,在未央宫里,陛下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开心的笑声。
    “你还说他。”
    皇帝道:“叶流云前两日跟朕说你去一次就讹他一次好茶,他把柜子都上了三道锁,你倒是好,跑到书院去求老院长带着你去学开锁?”
    茶爷望车顶,心说这一定不是自己家男人。
    沈冷:“臣要是不说拿了叶先生的好茶分给老院长一半,老院长才不带我去学。”
    皇帝:“......”
    皇帝从袖口里翻出来几张银票递给茶爷:“这些收起来,有了身孕以后用钱的地方就多了,你们两个做的事很好,可也要量力而行。”
    沈冷想说陛下臣不缺钱啊。
    没敢说。
    “若以后有什么周济不开的地方,你可去找韩唤枝,朕知道他有钱。”
    皇帝犹豫了一下,似乎说的很别扭。
    沈冷立刻就想到了韩唤枝之前跟他说过的那些话,然后就又想到了一件事......韩唤枝没有把天机票号的事告诉陛下,可陛下必然是知道天机票号的,但不知道是他的,所以韩唤枝说了一个什么样的谎话?韩唤枝又为什么要说谎话?
    然后沈冷注意到,茶爷的手在微微发抖。
    皇帝在半路下车,上了他的马车上返回未央宫。
    茶爷握着陛下给的银票手一直都在抖,她害怕,害怕陛下的这般好,在知道了沈先生他们的事后还会不会有,更害怕以后冷子怎么办。
    “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冷看着茶爷:“为什么会害怕?”
    茶爷抬起头的时候,眼睛微微发红。
    “冷子,有些事......我和先生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我知道,关于我的事。”
    “嗯,你......想知道吗?”
    “你要告诉我了?”
    茶爷深吸一口气,点头。
    ......
    ......
    【名列三甲,爱你们!么么哒哒哒哒哒哒,冒蓝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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