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气疯了,但还是派人将粮草、马匹、军械等物给孔伷送了回去……这口气,他不咽也得咽。

    孔伷高兴坏了,差点没乐出屁来,不但收回了送出去的二十万石粮秣,还平白得了一些马匹军械,虽然不多,但这个世界上谁会嫌弃别人给的东西少呢?

    不过最令他高兴的,还是得到了袁术的支持。

    孔伷的嘴角一整天都充满兴奋而洋溢的笑容,看的陶商大摇其头。

    终于没有忍住,陶商决定出言奉劝孔伷。

    “世叔,小侄儿冒昧出言,请世叔见谅……我觉得您多少应该收敛一下。”

    孔伷疑惑地道:“贤侄此言何意,老夫的表现很嚣张么?”

    陶商摇了摇头:“嚣张倒是说不上,但世叔乐的一整天嘴都没闭上过……刚才负责替孙坚给您押解粮草的人气一脸乌黑,莫非世叔没有看见?”

    孔伷一点不长记性,摸着须子呵呵笑道:“老夫一时兴奋,没太注意……多大点事,贤侄何必如此小心?过虑啦。”

    陶商此刻真是恨铁不成钢:“小侄不是谨慎……凭良心说,文人士子太要脸了不是好事,但也不能太不要脸!孙坚此刻心中极为郁闷,他的使者若回去把世叔的精彩表情形容给他,世叔可以猜猜孙坚的表情会变成什么样?小侄觉得这并不是好事。”

    孔伷大咧咧地一挥长袖:“我如今也已归附袁公,他能拿我怎地?贤侄太过虑了!来来来,且待我给你介绍个人。”

    说罢,也不再听陶商的忠告,当先起身向府内的旁厅而去。

    陶商言尽于此,也不再多说……他既自己作死,拦也拦不住。

    跟着孔伷来到旁厅,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青衣文士安坐于厅内,见了孔伷和陶商前来,随即起身行礼。

    孔伷笑着为陶商介绍,道:“这位便是汝南许靖许公,先前跟你提过的,此番前往说服袁术,全仗许公之能。”

    陶商忙向许靖见礼:“小子陶商,见过许公。”

    许靖虽然名义上是在孔伷帐下做事,但毕竟曾是洛阳的尚书郎,后又迁为御史中丞,属于辅助御史大夫监察百官的副手级存在……有点现代的最高纪检委和检察厅二把手级别的存在!所以孔伷跟他,名为主从,实则亦师亦友。

    许靖资历甚高,但当着陶商的面,还真就没有那么大的架子,他笑呵呵地回了一礼,问孔伷道:“公绪,这位莫非就是替你献上分化袁术、孙坚之策的陶家公子?”

    孔伷点头言道:“正是此子,许公观之如何?”

    许靖不住的点头,若是在有微信,他必然会给陶商点一个大大的赞。

    “能想出这等计策的,绝非一般儒生书子,陶恭祖那老家伙,自己本事不大,生出来的儿子却当真了得。”

    陶商好奇地问许靖道:“许公认识家父?”

    许靖哈哈大笑,道:“自然认得,当年令尊在洛阳任议郎之时,我二人政务多有往来……一过经年,我们都上了岁数,公子年及弱冠,却已任一军监军之职,真乃少年英雄也。”

    “不敢承许公谬赞……”陶商苦笑道:“小子不过是一白身草芥,监军之职不过是承祖上荫德,替父分忧而已。”

    许靖笑了笑:“别的不说,单看陶公子此番替孔公绪解围,环环相扣,尽显老辣弥坚……以公子之能,数年后必可展翅翱翔,又何必自贱呢?”

    旁边的孔伷插言道:“你二人啰嗦了半天,老夫都听的累了,来来来,都随我到前厅去,孔某略备薄酒为二位功臣庆功,聊助雅兴!”

    三人又转回到了前厅,酒食已备,三人各自斟酒,开怀畅饮。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酒盏,陶商暗自叹息,这酒每回喝都是,感觉太淡了一些……

    许靖见陶商盯着酒盏若有所思,有意考教考教他,问道:“依公子之见,众诸侯这次讨伐董卓,有多大的胜算?”

    陶商干笑两声,拎起酒壶给自己斟酒,道:“小子年轻识浅,胡言乱语,只恐贻笑大方,再让许公取笑。”

    许靖摇了摇头,道:“陶公子乃名门仁子,皆为吾辈中人,何得过谦?且酒席之言,有甚可笑之处?就当助助酒兴吧。”

    孔伷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贤侄,咱们都这么熟了!不需要谦虚,许公乃是当世有名的善察之士,黑白通吃……”

    “咳咳!”陶商听了这话,一口酒没咽完直接呛了,许靖的脸色一时间也变得有些僵硬。

    陶商心下暗叹,黑白通吃……这明明就是我说过的话,孔伷老儿前番还不让我说,这个老傻子可倒好,今日当着人家的面自己说秃噜嘴了。

    孔伷也是反应过味儿来,急忙改口:“是朝野皆通晓,哈哈,通晓、通晓……贤侄若有所想,只管跟他说,绝无坏处。”

    陶商扬了扬眉毛。

    看来今天多少又得开点外挂,显摆一下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了。

    “那小子就稍加妄言了,依在下之见,伐董之事,不至于败,但要成功,只怕也是很难。”

    许靖好奇:“陶公子此言何意?还请稍加详解。”

    陶商一边斟酌词语一边道:“董卓占据洛阳,手握朝中禁军、羽林军、南军北军、西凉军以及随吕布向他投诚的并州狼骑,放眼天下军力确实最为强悍,但为人太过恣意放纵,杀戮过甚,为天下人所忌,因此关东众诸侯在人意上占据主动,各路诸侯虽然兵力不及董卓,但联合起来却足可相抗,董卓以一己之力与天下斗,仅凭这一点就落了下风。因此我说,诸侯讨董,不至于败。”

    许靖抚摸着长须点了点头,道:“那为何又不胜?”

    陶商叹息道:“这点,许公不已经是亲眼看到了吗?仗还没等打呢,咱们这边,袁术和孙坚就已经开始谋算盟友了,先是荆州刺史,又是南阳太守,到如今孔刺史又险些遭了他们的算计……说是诸侯众志成城,齐心诛杀贼,实际上哪个又没点歪心眼子?是人就会有私心,袁术和孙坚有,北面的袁绍、公孙瓒、曹操那些人一样有私心,大家都各怀鬼胎……敢问许公,这仗怎么赢?”

    许靖长叹口气,想起自己去鲁阳替孔伷做说客,袁术虽然看似爽朗,但其行为根本就没为朝廷考虑……这孩子年纪小,但看的却很明白透彻。

    “那依公子这么说,这次讨董的结果,很可能是个不了了之,有头无尾的结局?”

    陶商点了点头,道:“小子不敢肯定说是,但估计八九不离十。”

    许靖点了点头,道:“受教。”

    陶商连忙摆手:“许公这话令晚辈汗颜,不过是酒后胡言乱语而已。”

    许靖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突然话锋一转道:“陶公子,你可曾应了岁科?”

    “啊?”陶商闻言不由懵/逼……啥意思?

    许靖误会了陶商的表情,笑道:“原来陶公子尚未举孝廉入仕,你那老父也真是糊涂,他如今虽然坐了徐州刺史,可日后若要任你为官,凡事还需走个章程不是?怎么当爹的,一点也不为儿子的仕途考虑。”

    陶商闻言不由汗颜……这事实在赖不得陶谦……实在是身体的前任主人不争气,不想当官啊!

    陶商转头望向孔伷,却见这小老头一脸欣然之色,乐道:“陶公子,恭喜恭喜,许公愿亲尊举你为孝廉,这份殊荣可不多见啊,别看许公虽然是我的门客,但在他逃难出洛阳的时候……可是带着御史中丞的官职和印绶出来的!能被御史中丞亲举的孝廉茂才,放眼我大汉十三州,每年也没有几个。”

    陶商虽然楞了一时,但马上便回过味来。

    到了东汉末期,察举制已经基本被世家大族所垄断……互相吹捧,弄虚作假成了举孝廉的基本准则,察举大多不实。

    不过陶商并不介意这种松弛的考核……顺水推舟先应了,用许靖的人事资源给自己博个名声,这么划算的买卖为什么不做……再说这也是许靖上杆子,自己可没求他。

    “既然如此,小子就在此多谢许公厚意了。”

    许公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你救了孔公绪一命,许某身为他的好友,岂能不厚报于你?汝南许邵许子将乃吾之堂弟也,且待我择日叮嘱他一声,少不得也让你的名字到那“月旦评”走上一遭。”

    许靖这回也是下了血本回报陶商,不但答应以御史中丞的身份亲自举陶商的孝廉,还承诺让他上月旦评。

    真要有这两事垫底,徐州陶公子的贤名也算是响彻天下了。

    陶商的表情明显没有许靖和孔伷想象中的那么欣喜若狂……

    只见这小子皱着眉头思虑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道:“我这样,算不算作弊啊?”

    许靖和孔伷闻言顿时一窒。

    看这孩子把嗑唠的……稀碎。

    “孩子。”孔伷语重心长道:“这怎么能算作弊呢?你乃当世英才,许公为‘月旦评’举贤推能,乃真才实用也!”

    陶商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不知许公,打算在‘月旦评’上如何评价我?”

    许靖想了一想,道:“清平之俊杰,乱世之英才,贤侄看可否?”

    陶商摇了摇头,道:“许公夸赞过甚,小子觉得名不副实。”

    许靖奇道:“那依照贤侄之见,该当如何评价?”

    陶商思虑良久,缓缓言道:“我看就清平之君子,乱世之忠良吧……低调一点,比较符合小侄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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