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今夜,便是捻阄到第一名的周泰参加大考的日子。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周泰以及他手下的水贼们,正借着黑夜的庇护,向着春谷县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行进而去。

    为了能够获得胜利,周泰可谓是用心良苦。

    为了能够顺利的夺下春古县城,周泰这一次,将麾下一千余名水寇全部带上,而且为了能够增强战力,就连前番抢劫而来的那二百匹青州战马,连同他自己原本所拥有的五十匹战马亦是统统派上前线,由其亲自统帅,组建成了一支颇具战力的骑兵队伍,为的就是能够一击而克,夺取县城抢下纛旗,登上他心中梦寐以求的盟主宝座。

    眼看着春谷县的城池隐隐约约的已经近在眼前,周泰舔了舔嘴唇,心中颇为忐忑,略有些颤抖的对着身后的蒋钦挥了挥手,示意全军准备向前。

    蒋钦明白了周泰的意思,亦是将大手一挥,吩咐手下的楼罗们向后传话,招呼着他二人所率领的千余水寇,直奔着春古城冲杀而去。

    ……

    ……

    但周泰和蒋钦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刻的春谷城着实是戒备森严的。

    原因并无其他,而是县城内的驻军早就得到了会有贼寇劫城的消息。

    陶商百无聊赖的在城头把玩着一个小小的掏耳勺,一边扣着耳朵一边向远处观望。

    虽然外面都是黑漆漆的,但若是仔细观看,还是能够看见有一些人影依稀着正向着春谷县奔驰而来。

    “来的挺快呢,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周泰这家伙,有两下子。”陶商笑呵呵的说道。

    徐荣站在陶商的身边,今夜他又将那青铜面具戴在了脸上,闻言忍不住斜眼看了陶商一眼,感慨言道:“可惜了,周泰的速度再快,可终归还是没有你的动作快……此刻的春谷县之外,已经布下了重兵埋伏,四面围定,若不是你事前有所吩咐,依我看周泰今日怕是活着走不出去了。”

    陶商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轻轻的耸了耸肩,道:“陶某乃是正人君子,不喜杀戮,能不杀当然就不杀,再说了,水贼都死绝了,谁捧我当海贼王呢?”

    徐荣不愿意听他废话,慢悠悠的将头扭向一旁,似是对夜色突然有了浓重的兴趣。

    而就在二人对话的时刻,正在接近城池的周泰和蒋钦以及其麾下的贼寇们,以及利用火种,将手中的火把全部都点燃,正准备向着春谷县的城池奔去,在城下点火。

    这是周泰早就已经想出来的策略。

    春谷县内有许褚率领寻思三千正规郡兵坐镇防守,若是正面交锋的话,周泰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胜算。

    周泰虽然是贼寇,但绝不是一勇之夫,他有他的战法和用兵韬略。

    若是想达成占据春谷县的约定,周泰和蒋钦商量来商量去,也唯有声东击西这一个策略可用之!

    按照二人商量出来的策略,乘着夜色接近城池,现想办法在城池下放上一把大火,吸引城内许褚以及守备郡兵的注意力,当许褚率兵来救火的时候,周泰等人再从另外一个方向乘乱杀入城内,不管其他直冲县府,直接取了县衙门前的大纛,然后若是能够顺利出城,便顺理出城,若是许褚已经回兵,那周泰等人便占据县内的险要民舍与制高点,设下埋伏等待许褚回兵县衙,然后在以逸待劳,杀他个措手不及,并分兵派人四下放火,待城内乱成一窝蜂的时候,便可以乘机脱走。

    这样就可以利用最小的牺牲,达到目的。不得不说,周泰的策略还是很符合实际的,他的兵马只有千余人,对手比他的手下足足多了三倍,想要致胜夺取县城,也唯有这一个方法可以行得通。

    不得不说,周泰身为一方魁首,想法还是颇有几分远瞻性的,至少在对方完全不清楚他意图的情况下,这个策略毫无任何的疏漏,乃属上善之策。

    但前提是,对方不清楚他的意图。

    当周泰和蒋钦等一众人马将手中的火把点燃,准备去城下放火实施第一步的时候,火把却将对面的情形照射出来,让一众贼人不由的纷纷呆住了。

    在他们想象之中,原本应是空无一人的城墙之下,此刻密密麻麻的横列着一大排的官军士卒,这些士卒们此刻正都阴沉着脸,表情诡异的瞪视着这些贼寇,有些官军甚至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们手中的戈戟都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锋利,仿佛正欲贪婪的吸吮鲜血,来充斥自己冰冷的器身。

    看着那些仿佛突然从土地里钻出来一样的郡兵,周泰、蒋钦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些贼众,一个个顿时全都愣住了。

    这算是怎么个情况?

    场内,仿佛被人施了魔法一样,双方虽有千人,但却无人敢吭一声,隐隐能听到的只有马匹发出声响,而人类只是定格在那里,各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状况。

    城墙下的官军中,却有一个大汉驾马走了出来,冲着周泰等一众贼寇喊道:“丹阳郡军司马许褚,奉命夜间演武,操练兵将,尔等乃是何人?缘何在此!?大半夜的来我县城下,想要作甚?”

    周泰和蒋钦闻言,差点没哭出声来……

    夜间演武?操练兵将?

    这是怎么个套路?

    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觉,在这练什么兵?

    这姓许的是真能作妖啊!己方这点子也着实是太背了一些吧。

    蒋钦犹豫的走马而出,接着火把的光芒冲着许褚遥遥的一拱手,道:“许司马……在下若是说我们乃是路过贵县的,许司马能信不?”

    许褚闻言哈哈大笑。

    “你说呢?”

    就在周泰和蒋钦还在琢磨用什么谎话能忽悠一下这些官军的时候,却听对面的一个官军曲将突然大吼了一声。

    “这还看不出吗?他们是劫县的贼寇!”

    “杀光他们!”

    “杀,杀,杀!”

    话音落时,便见那些全副武装准备参加“深夜演武”的官军士卒,如同出栏的疯狗一样,向着周泰和蒋钦的队伍冲了过去。

    周泰和蒋钦,此刻如同做坏事抓住现行的裸婴一样,不约而同的大吼了一声:“都赶紧跑!”

    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的贼寇都扔下了手中那些适才想要烧城的火把,转头奔着身后时的来路匆匆奔驰了过去。

    什么盟不盟主的,现在完全不重要了,计谋施展不成,保住性命才是最真最真的。

    所有的贼寇,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向着来时的路冲了回去。

    可惜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来时候的道路上,正好有一支官军亦是堵在此处。

    “春谷县郡兵,奉命在此演武,尔等速速下马受降,降者不杀!”

    蒋钦见状,脸色不由得变的煞白,转头对周泰惊呼道:“大哥,如何一夜之间,春谷县怎么处处都是演武的?”

    周泰狠狠的啐了一声,一勒马缰,怒道:“那姓许的有毛病,大白天的不练兵,非得晚上弄!大伙快跟我向西跑!”

    所有的贼兵,在周泰的引领下,向着西面的山区匆匆跑将而去。

    奔往山区的短短距离,此刻在众贼寇的眼中,竟然成了生还的最后希望。

    被求生欲望激发了所有潜力的周泰和蒋钦,以及他俩麾下所有的贼兵们,都用出了浑身最后一丝力气,拼命的向山林之地狂奔而去。

    眼看着就要到了山林,周泰吩咐蒋钦道:“到了山底下,让弟兄们弃马,咱们上山!官军多马匹,且都是重甲,登山不易,咱们在山林中将他们甩掉!”

    蒋钦闻言先是点头,然后突然一醒,惊诧的看着周泰言道:“大当家,你这方法跑倒是能跑,可是这两百五十匹战马!可就彻底丢了!”

    这年头,战马贵重如钻石,特别是在南方这种缺少马匹的地域,二百五十匹战马几乎等于一个县城所拥有的战马数量了。

    周泰听了这话,心中也仿佛是在滴血。

    他也着实是舍不得。

    可此时此刻,对于他来说,能保住自己和手底下兄弟们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周泰咬紧了牙关,一边指挥众人跑路,一边高声喝道:“战马丢了便丢了,以后再想办法找回来便是,当务之急,是保住兄弟们的命!按照我说的……弃马上山!”

    周泰的命令被下达之后,被求生欲望激发了所有潜力的千余水贼们,都用出了浑身最后一丝力量,拼命的向着山林的方向奔驰而去。

    许褚率领着官军们,在周泰他们的后面不紧不慢的撵着,若不是事前得了陶商的命令,以虎痴的性格,此刻早已是快马加鞭,赶上了那些水贼,其还能容他们登上山林脱遁?

    今日,着实是算他们命好。

    就在这个时候,有前哨士兵回马向许褚禀报,言周泰和蒋钦等一众贼寇,已经将马匹扔在了原地,各个都是轻身简装,奔着山区上的密林脱逃而走。

    许褚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不由的哈哈大笑,点头赞叹道:“果然是不出郭奉孝所料,这些贼子当真是将马匹给扔下跑了……哈哈哈,前番被劫持的马匹,想不到居然会用这种方式夺了回来,还只多不少,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说到这,便见许褚对身后的一名骑兵吩咐道:“快速回马,禀报陶府君,就说周泰和蒋钦这些水贼,已经遁入了山林,改行做山贼了,二百余匹战马悉数夺回,待清点之后,便可带回县城充公!”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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