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的水军终于开始行动了。

    遮天蔽日的楼船、艨艟等物乘载着袁军的大部分士卒,开始沿着巢湖,顺流直下,目标很明确——锋芒直指金陵城的北岸。

    袁术本人意气风发的站在水军中军的一艘挂着“袁”字纛旗的巨大楼船之上,他左手掐腰,右手抚剑,看着滚滚的江水不断的东流而去,心中不由的事豪情万丈,意气风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不知不觉间,涌上了袁术的心头。

    好壮阔的大江啊!

    好美的江上朝阳!

    此时此刻,袁术不知为何,竟然有了想要吟诗一首的感觉。

    转头看向跟随在自己身后的阎象和纪灵,袁术难得的露出了几分轻快笑意,他一挥手,对二人道:“千艘战船顺江而下,几何踏平长江,此情此景何其壮观也。”

    阎象躬身一礼,赞叹道:“上将军威武!此番率领千船开辟扬州,不日便可雄立江南之地,霸业尽在眼前,我等深以为贺,恭祝上将军早定江南。”

    见阎象如此上道的夸赞自己,袁术表示深感快慰。

    “此情此景,袁某欲做诗一首,二位以为如何?”

    纪灵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道:“主公如此豪情,我等焉能不合之并曲?主公且一吐胸中快慰,某家与阎象为主公吟唱!”

    袁术赞赏的对着纪灵点了点头,难得的夸赞了这莽夫一句:“难得听你说了一句人话。”

    转过身去,袁术清了清嗓子,张口就要发挥道:“啊~~!山水从流绝……”

    突然之间,江面之上,一个大浪抨击而来,直直的打在了船的侧面,将袁术的楼船击的上下左右来回晃荡浮沉。

    若是换成普通的江南乘船人,对于这样的起伏跌宕根本就是完全不放在眼里,大江之上,些许小浪跟下雨一样属于家常便饭。

    但袁术麾下的兵马战将,并不是各个都是混迹在水上的,有许多人在这一次,甚至都是第一次坐船入江。

    对于初次乘船观光的士兵游客们来说,这一浪的抨击,几乎是致命的。

    纪灵就是当中的一个。

    “噗~~!”

    楼船上下颠簸了几下,纪灵一个没忍住,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眼花!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口鼻,一捂大嘴,转身晃晃悠悠的奔至船沿之边,低下头,猛烈的对着大江之水就是一阵呕吐。

    可怜刚才吃的那点早饭,全都喷出去了。

    陆地上的猛将,上了江船,此刻却也是完全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看着纪灵对着江面一阵反胃狂喷,袁术的面皮多少有点挂不住了。

    “袁某做的诗……就那么恶心人吗?”袁术抬手一指纪灵,不满的跟阎象抱怨道。

    阎象尴尬的咧了咧嘴,忙劝解袁术:“上将军这是多心了,纪将军不识水性,此番乃是第一次登船,风浪颠簸,反胃呕吐乃是常事,上将军不必记在心上——他不是冲你。”

    袁术闻言,心情这才有点恢复过来。

    不过此时此刻,袁术也已经是没有了继续作诗的心情,适才的雅兴恍惚即过。

    这也怪不得袁术小心眼,好不容易有了想当文学大家的愿望,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呢,旁边直接念喷了一个……

    换成谁,谁心里也够呛能是滋味。

    看来当文豪这事委实是与自己无缘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干当诸侯的老本行吧。

    袁术转头看了看日头,问阎象道:“距金陵城,大概还有多久的路程?”

    阎象对于水战,也是一知半解。

    他不敢瞎猜,随即招来校尉乐就向袁术禀报。

    袁术麾下的战将中,乐就乃是零陵郡人,自幼沉浮于湘江,颇识些水性,可算是袁术军中,少有的能懂得水战的良才。

    乐就算了算时间,看看日头,大致估计了一下,方才对袁术道:“上将军,若是以这种速度行驶,三日之内,我水军便可以抵达金陵城了。”

    “三日之内……”袁术低头沉吟了一会,又道:“陶商会否派出兵马阻拦我们的进军?”

    阎象凑了上来,对袁术谏言道:“陶贼狡诈多智,我们从九江郡调集战船,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不事先派人探听虚实,就算是丹阳郡战船不多,但金陵城毕竟是陶贼的老巢,他一定会倾尽全力,派水军阻挡我们进攻金陵城。”

    袁术经过上一次的失利,此时虽然缓过了精神气,但对陶商多少还是有了一些顾忌,随即问阎象道:“陶贼不会又弄些什么怪异的玩意出来,围剿袁某的水军吧?”

    阎象胸有成竹的对袁术说道:“这一点主公尽管放心,陶贼再是多智狡诈,在这大江之上,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在下曾仔细思度,觉得陶贼眼下想要对付我们的水军,也只有一个办法可行!”

    袁术一听到这里,顿时来了精神头,忙道:“陶贼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袁某的水军?”

    阎象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挑起了一丝冷笑:“正面对决,陶贼绝无胜算,陶贼在江面上不能得胜,必然会想办法将我水军引诱至河道狭隘两侧有陆地的地形,并在江岸两旁布置弓弩手,以强攻硬弩,重伤我水军士气,他再乘隙以水军进攻,这是陶贼唯一能战胜我军的办法,只要上将军能小心谨慎,严防于此,则陶贼必无可间隙可乘!”

    “好!”

    只见袁术重重的一拍手,夸赞阎象道:“阎主簿能思量出敌我优劣,揣度两方心思,真乃当世奇士,主簿可谓是吾之子房也!”

    阎象闻言先是呆了一呆,接着浑身一阵颤栗。

    吾之子房?

    我尼玛,这话是你能随便乱说的吗?

    阎象抬起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急忙对袁术谏言道:“上将军慎言之,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

    袁术哈哈大笑,不以为意的道:“出得吾口,入得君耳,上不入天,下不入地,这旁边,哪里还有别的人了?”

    阎象用旁观扫视了一下目瞪口呆的乐就,还有那边厢依旧是对着江面吐的正嗨皮的纪灵,心下深感痛惜……

    原来在主公的眼里,这两个人,连人都算不上了。

    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的时候,却见脸色煞白的纪灵,从船沿边抬起头来,双眸无神的向着远处望了一会,转头询问道:“上将军,阎主簿,你们看那些是什么?”

    袁术等人随即转头观望,却见远处的江面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密密麻麻的中小型的战船。

    阎象见状,顿时精神一振,嘿然道:“是陶贼!他果然来了!”

    袁术不自觉的用手按住了腰间上的剑柄,对着乐就吩咐道:“乐就,适才阎主簿的话,你可曾都听的清楚了?”

    乐就不敢大意,朗声道:“回禀主公,一字一句,末将都是听的清清楚楚。”

    “好,听清楚了就好……去吧,妥善安排,仔细应战,只要不进入河道狭窄的沿路之地便可,袁某任凭你指挥全部水军!”

    “诺!”

    ……

    ……

    乐就在得到了袁术的授意之后,随即命令传令兵摇晃彩旗,指挥所有战船,摆开迎击的阵势。

    而陶商一边的主战船上,陶商正满面无奈,看着趴在船沿上,对着水面呕吐撒金线的郭嘉,眸子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晕船的人,要多可可怜有多可怜呀。

    “干哥哥……你已经吐了快小半个时辰了,再这么下去,昨天晚上的饭食只怕都得被你呕出来了……差不多也该缓缓了。”

    郭嘉虚弱的将头从船边抬了起来,双眸的看向身后的陶商,平日里灵动的双眼此刻几乎都要散瞳。

    “郭某是中原人士!”

    郭嘉哀怨的冲着陶商吼了一句:“我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么大的风浪颠簸……呕~~!”

    陶商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虽然我不是很忍心打断你在这里反刍,但是袁术的战船已经摆开阵势了。”

    “你才反刍!你才是牛羊!”郭嘉虽然虚弱,但还是不忘用话语反抗陶商:“袁术摆开阵势,咱们跟他打便是了,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只是不要陷入的太深……呕~~!”

    陶商忧虑的看向了江面上,对面袁术庞大的船队,犹豫道:“打倒是没问题,可问题是,咱们打不赢的……”

    郭嘉闻言哼了一哼:“为什么要打赢?这仗本来就应该输……交锋之后,乘败将袁术的水军,引向咱们事先布置的河道!”

    陶商有些不明所以,他皱了皱眉,低声道:“甘宁和周泰的水军,本应是水战的主力,可你此刻却不让他们出战,而是当了偏师……这样做,是不是未免大才小用了?”

    “呕~~!”郭嘉似乎没什么心情与陶商掰扯,只是一边呕吐,一边喘息的问陶商道:“你信不信我?”

    “还凑合。”

    “什么叫还凑合?”

    “就是信的意思。”

    郭嘉艰难的从船沿上抬起了头,虚弱道:“信,府君就请按照郭某的吩咐去做,此战如若不胜,郭嘉的性命,便任凭你拿去发落!”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陶商心中即使是再不托底,也不能在说什么了。

    当世鬼才的谋略,陶某相信你这一次!

    “传令徐荣,全力迎敌,但不可太过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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