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前三次招降黄巾渠帅的事过于顺利,刘备此番前往寿光县,连云梯和冲车等基本的攻城器械都没有带,只是领着野战部队就直接过去劝降了。

    结果没想到管亥这块硬骨头居然不尿他。

    刘备苦口婆心的劝解,善解人意的笑容和动情的演说,在管亥眼中就是个屁,根本没有打动其心的可能性。

    很显然,由于前三次的劝服太过顺利,已经引起了刘备的骄傲之心——玄德公有点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他似是觉得自己真的有如神助。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管亥在城楼上,一记强箭直接射入刘备的肩窝,用行动证明了真理与无神论。

    刘备当时便栽倒下马,幸得关羽和张飞急忙飞马奔上前,左右护持,在千钧一发之际方将刘备从前线抢夺了下来。

    刘备受伤,三军震动,再加上他此来傲气,以为劝降管亥根本就是手到擒来,因此竟没有带攻城的军械,无奈之下,只能是败阵而归。

    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众人不由尽皆在心中暗自唏嘘。管亥这个极度没有眼力见的黄巾贼,证明了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持之以恒的幸运。

    一众人等前来瞧看受伤的刘备,却见刘备躺在担架上,身不着甲,肩窝和胸脯之间,包扎着厚厚的白布,看来那一箭着实是差点就致命了。

    陶应在后面,嘀咕了一句:“管亥这厮,真是个硬汉啊!碰到玄德公都不降。”

    一句话说出来,不由将刘备的脸臊的通红通红的。

    关羽和张飞则是对陶应怒目而视。

    陶商眉毛一挑,转头不满的看着陶应,批评道:“二弟,不许说风凉话,没礼貌。”

    但在批评的同时,陶商却悄悄的向着陶应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陶应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夸他还是骂他?

    陶商转过身,关切的对刘备道:“玄德公受苦了。”

    刘备失血过多,脸色有些发白,惭愧道:“备一时得志,不听陶公子良言相劝,方至有今日之辱,羞愧无地,羞愧无地……唉,这回是自大了。”

    陶商却是愣住了,奇怪道:“我什么时候劝你了?”

    刘备淡淡微笑:“公子真是个实诚人,真君子,什么事都不居功……备出征管亥之前,不是公子对备说该歇就歇吗?唉,如今想来,确实是肺腑良言!以后我都听你的。”

    陶商轻轻的咳嗽了一下,道:“玄德公知耻近乎勇……还有的救。”

    刘备长叹口气,神情显得颇为落寞。

    陶商突然试探性的道:“陶某认为,玄德公有天人之姿,你这劝降的本领,当世无匹,这一次很有可能是没发挥好……要不然,等伤好了,玄德公不妨再去劝管亥一次试试?”

    刘备幽怨的看着陶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备看起来,就真的那么虎么?

    刘备身后,张飞出言道:“哥哥,俺看陶公子说的有理,大哥连续劝降三位黄巾渠帅,唯独在管亥这栽个跟头!传出去让旁人笑话,回头还是应该去继续劝降他,将这面子找回来才对。”

    刘备沉吟半晌,方才幽幽的开口道。

    “三弟啊。”

    张飞忙道:“大哥何事?”

    “下回我们谈事,你可不可以先行退下。”

    “诺……”

    孔融此刻却是有点着急了,忙道:“几位,孰是孰非暂且不论,问题是黄巾军的管亥,占据了寿光县,连玄德公也无法招降,此事却该如何是好?”

    刘备躺在担架上,虚弱道:“此事易尔,备从平原至此,行程匆忙,不曾带得攻城军械,愿借孔北海武库中的军械一用,三日之内,破城池必矣!”

    孔融闻言,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孔融近年来虽然也曾整军布武,但由于缺少将才,没有一套清晰的规划,这些年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招的兵多但训练不够,屯的粮多但军械不足,里外里算下来,连一大套完整的攻城军械都没凑的上数。

    听了孔融的状况,刘备顿时就懵了。

    攻城军械不足,那还打个屁啊!

    就算是寿光县的城池不高,但管亥麾下的黄巾兵人数却不少,能上阵者尽有五六千众,这些兵马若是全部用来加强城防,那寿光县就绝非是普通军队随意能够打下县城。

    沉吟了良久之后,刘备方才对孔融道:“事到如今,唯有令工匠加紧制造攻城军械,待兵械完备之后,方可攻打城池。”

    眼下这是唯一的可行途径,众人对此都表示十分的赞同。

    孔融看了看刘备身上的伤,暗道就算是军械齐备,以刘备眼下的伤情,一时间也是难以出征管亥,也唯有待其伤病完全好了之后,才有可能夺回寿光县。

    就在众人商讨之间,忽见城内一骑飞驰而出,直奔着孔融这个方向而来。

    少时,那人来到近前,马上之人翻身而下,“噗通”一声对着孔融直接跪倒,热泪盈眶的道:“孔北海,还请作速发兵寿光县!救我老母一救!”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史慈。

    孔融一看太史慈如此,急忙上前扶起他,奇怪道:“子义,快快起来,有话好说……你这是为何?”

    太史慈擦了擦眼泪,在孔融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道:“听闻黄巾军的管亥率群贼进攻寿光县!家母上月往寿光省亲,暂居于寿光县内,着实不想会碰到这般变故!如今那城池为贼寇所夺,老母陷入城中,生死不知,慈恳请孔北海作速出兵,慈愿为马前卒,替孔北海平定寿光县的黄巾匪患!”

    听了太史慈的话,孔融的面上露出了为难之色,随即将目下城中缺少攻城军械和刘备受伤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太史慈听完之后,顿时呆若木鸡,矗立当场。

    刘备当初曾是被太史慈请到北海郡的,与他也算认识,此刻亦是劝解道:“子义,备观你也是知兵之人,需知十则围之,五则攻之,眼下管亥占据寿光县,麾下兵力不少,若无攻坚利器,断断没有破城之理,况且备一时疏忽,中了管亥一箭,一时间也是不能出征,孔北海适才与备商议,已经是准备大造军械……待兵械集全之后,备伤痊愈,我自当亲自领兵攻破寿光县,解救子义老母之危,如何?”

    太史慈神情呆滞,喃喃道:“军械大成,需得几日?”

    刘备估算了一下时间,道:“若是倾尽全力,十五日内,定有所成!”

    “十五日?”太史慈苦涩一笑。

    十五日的变数实在太多,若是这期间黄巾军一时兴起,因为缺少了军粮,驱兵屠城,老母的安危又该如何?

    但太史慈也是自幼熟读兵法之人,自然知道刘备所言非虚,并不是推脱之词。

    军械不足,驱兵强攻五六千人守护的县城,无疑是自取败绩而已。

    更何况刘备还受了重伤。

    如此一来,太史慈便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孔融等人安慰了太史慈一番,便急忙进城,商讨打造工程军械的事宜了。

    而刘备亦是被抬进城池养伤。

    而陶商却没有着急,他安静的站在原地,观察着一脸悲怆,左右为难几近绝望的太史慈。

    郭嘉似是看出了陶商又想跟太史慈说话,不由的憋住笑道:“还没挨够白眼么?”

    陶商嘿然一笑,道:“锲而不舍,坚韧不拔,滴水穿石,持之以恒,乃陶某生平之座右铭也。”

    说罢,迈步向太史慈走去。

    郭嘉耸耸肩,低声喃喃道:“死不要脸。”

    陶商走到太史慈身边,道:“子义兄,心下如焚?”

    太史慈此刻心中万念俱灰,也没心情给陶商白眼了,淡淡道:“你是专程来取笑于某的?”

    陶商皱了皱眉:“我是那种人吗?”

    太史慈没有搭腔。

    陶商长叹口气,自我检讨:“好吧,我就是那种人……不过,我现在却着实不是来取笑于你的,我是有办法帮你攻克寿光县,救出老夫人。”

    太史慈起初还没反应过来,随后方才恍然大悟。

    他惊诧的转头看向陶商,道:“你、你适才说什么?某没有听清。”

    陶商轻咳一下,正色道:“我说,我可以帮你救出母亲。”

    一番话说完,太史慈的神情顿时激动了:“你,你此言当真?”

    “当真!”陶商重重点头。

    太史慈面露喜色,方要拱手称谢,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悻悻的放下双手,显得左右为难。

    很显然,太史慈对接受陶商的恩惠很抵触。

    太史慈对自己的敌意,早在陶商踏进北海境内的时候,他就能感觉的出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乘着眼下这个机会,陶商觉得也该是弄弄清楚了。

    “子义,陶某有一事不明,烦劳赐教。”

    太史慈低低的“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子义对我似乎是敌意颇深,但陶某与你,却从无交集,我此番来北海郡,与子义应该是首次会面吧?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加我奸贼?”

    太史慈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道:“莫非你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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