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玉荣长公主去世之后,每次想到夏增和兰姨娘两人还是过得很好,两人的感情一直恩爱有加,她们几个的心里就是五味杂陈,颇不是滋味。

    夏姣姣听到这些,倒并不是特别高兴,她扯了扯嘴角,笑意没达眼底。

    “夏增总是自以为是,他原本就是这样翻脸无情的男人。不过如果他想这样就甩掉兰姨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轻笑,神色间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知冬皱眉,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奴婢当初刚到您身边伺候的时候,嬷嬷就教过我,当妾的没有好下场,一般都只是个玩意儿,随便主家发落。兰姨娘的娘家几乎不管她了,在侯府里也不讨老夫人的喜欢,只有五老爷独宠她。现在五老爷也厌烦她了,估摸着底下的下人都不会认真伺候她,捧高踩低的事儿多了去了。

    她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跟夏姣姣说,这些都是林嬷嬷教她的,此刻背起来当真是滚瓜烂熟。

    知夏在旁边瞧她这副头头是道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还遭到知冬甩了个白眼过来。

    “县主,您瞧瞧知夏姐姐成日就知道笑我,有什么好笑的。嬷嬷当初讲的话我可都记得一清二楚,她不记得就算了,还要嘲笑我。”

    知夏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行了,给你个梯子你就能上天。你说的这些嬷嬷不知道跟县主讲了多少遍了,县主不是不知道,只是兰姨娘不是普通姨娘,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知冬拧着眉头,林嬷嬷可没给她举例说明。

    “兰姨娘跟着夏增那么多年,若是光她一人,或许这苦楚她就吞下了。但是她还有夏倾,如果她不牵制住夏增,那么夏倾的亲事很难办。只不过以前她是靠夏增的宠爱来牵制,现在她就要靠威胁夏增来牵制住他了。”

    夏姣姣从首饰盒里挑出一对红宝石耳坠,让知冬替她戴上,脸上一抹冷笑。

    “夏增最大的秘密肯定是与我娘有关系的,兰姨娘对他的威胁最多就是,如果夏增不照顾好她们母女俩,她就把这个秘密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夏侯府的五老爷是害死玉荣长公主的凶手。他预谋杀妻灭子,天理难容。”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手上的动作猛地动力。

    “哐当”一声,首饰盒被推倒在地上,里面的各色环配珠串全部都散落了出来,噼里啪啦的清脆悦耳。

    两个丫鬟连忙弯下腰去捡,脸上带着几分暗沉。

    “县主,奴婢不提了,您消消气。”知冬暗自想抽自己嘴巴子,明明是让县主看兰姨娘笑话,好让心情变好的,结果好像又弄巧成拙了,她什么时候能够聪明些。

    夏姣姣的脸色恢复寻常,轻轻挥了挥手,“你们要多说这些,我好判断下一步究竟怎么走。如果连你们都不说了,那我就更两耳不闻窗外事,最后就浪费了大好光阴,还便宜了坏人。”

    “县主现在有什么主意了吗?奴婢觉得五老爷不是那般容易妥协的人,如果兰姨娘把他惹急了,他恼羞成怒,说不定就用一碗□□把把她送到了黄泉路上去。到时候别说帮助三姑娘了,只怕五老爷最后对三姑娘那一点的情分都没了。”知冬歪着头,显然她还是满脑门子的官司。

    夏姣姣轻笑,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我当然心里有数了。其实兰姨娘也在赌,她肯定会说把这事儿告诉了自己信得过的人,等一旦她和夏倾除了什么差错,那个人就会把这事儿宣扬出去。”

    知冬点头,轻声嘀咕道:“如果那个人五老爷真的找不到,那的确是个好主意。”

    知夏啐了她一口,用手狠狠地戳了戳她的脑袋,满脸都是无奈的表情:“我说你怎么不长脑子呢!兰姨娘能认识谁啊,就算夏侯府找不到,你以为那人真的敢出去乱说。就兰姨娘的娘家都比不过夏侯府的势力,兰姨娘可以托付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她自己的姨娘,或者她在外头的铺子管事。夏侯府只需要知会一声,那兰姨娘还是逃不过去。说不定知情的人还会主动上门来交代,准备卖个好什么的。”

    知冬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迷茫。

    夏姣姣看着她这傻样儿,不由轻笑出声:“傻丫头,这事儿不需要你想。你就想着怎么逗我开心就成。你瞧好了吧,如果兰姨娘真的准备撕破脸破釜沉舟,那等着她的离死也不远了。”

    “那敢情好,奴婢就陪您好好看戏。等到兰姨娘没了,一起去庙里面烧烧香吧。”

    对于她的提议,夏姣姣只是耸了耸肩。

    *

    “来,爷,喝一杯。”

    “爷,喝我这杯,吃菜!”

    满眼都是衣香鬓影,环肥燕瘦的姑娘们围绕着,薛彦一杯一杯灌着酒,浓烈的酒水从他的喉管涌进胃里,带起一路火辣辣的触感。

    “咳咳——”不知是谁灌得有点狠,他直接呛到了。鼻子发酸,似乎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美人们,你们如此热情,我可吃不消啊。该回府了,下回再找你们玩儿。”他双手掩面,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尽量保持清醒的状态。

    一挥衣袖,甩开黏在身上的姑娘们,摇摇晃晃地起身准备离去。

    “爷,这就走啦?您看外面天色擦黑,良辰美景才刚开始。春宵一夜值千金,我们这么多的姐妹伺候您,陪您共赴巫山,就算府里有天仙,也不如我们这些野花香啊!”一位粉衣俏女子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手腕一转,外面披的薄纱衣已经滑落,香肩半露,春/色无边。

    “是啊,我们姐妹几个从来不一起伺候人的,让您共享齐人之福,多少人都求不来呢。”另外几个立刻黏上来。

    这位爷样貌堂堂,气度不凡,一看便知非富即贵。而且出手大方,到了这里也不提过分要求,只是不停地喝酒,甚至连摸都不摸她们一下。这样爽快而且品质上佳的恩客如果放走了,她们真是会后悔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洗白,其实我觉得彦彦没啥大问题,他是一个深藏功与名的男人_(:з∠)_

    ☆、第46章

    薛彦摆了摆手,推开怀里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门被关起的瞬间,他听到一道细小清脆的声音在抱怨:“光喝酒不上床来青楼做什么,还不如去酒馆!”

    “就是,我还以为能有个活儿好的共度良宵呢!”立刻有人附和,紧接着就是女子的一片娇笑声。

    薛彦出来的时候,正是灯红酒绿夜生活开始的时间段,正如之前那女子所言,大好的时光才开启。

    他却是头昏脑涨,一片迷茫。身上充斥着浓烈的脂粉气,在青楼里喝了一整天酒的后果,就是他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对劲儿,头痛胃痛心也痛。

    胃里不停地翻涌着,嗓子里也干涩难耐,他连忙从衣袖里摸出一味中药来,想要用药味儿来掩盖。但是当他把药材放到鼻尖的时候,嗅到的并不是熟悉的药味儿,而是一股子脂粉、酒气混杂的味道。

    这下他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鼻子酸涩,生理性的眼泪都逼出来了,挂落在两颊旁。

    薛国公府的马车就停靠在路边,伺候他的小厮早就等候在一旁,看见他吐了,立刻跑过去,掏出锦帕替他擦拭着嘴角。

    “四爷,您没事儿吧?要不要先去医馆瞧瞧?”小厮一时情急,竟是说错话了。

    “去医馆做什么,找大夫吗?我就是大夫。”薛彦嘲讽一笑。

    他夺过锦帕替自己擦了擦,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了才算罢手。

    “回府吧。”他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整个人脸色青白,嘴唇都没了血色,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小厮不敢在说什么,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心里暗道倒霉。

    这位爷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先是一句话不说,始终冷着脸。在国公府憋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一早就让人送他出来,直奔妓院而来。人家妓院都没开门,硬是被他用银子买通了,叫了一帮漂亮姑娘陪着,然后纯喝酒。

    若是要喝酒,也没必要到青楼来,还花了那么多银子,连姑娘的小手都不摸一下,真搞不懂他什么意思。

    其实薛彦来妓院酗酒还是有原因的,因为这里热闹,所有的姑娘都绕着他转,跟他讲话,灌他喝酒。让他没有闲工夫去想别的事情,也不用一个人待着喝闷酒。

    他不必想起自己在扬州治死过人的事情,也不必想起那个年纪正好的小姑娘。

    薛彦坐在马车里,一路摇晃着,他的眼睛眯着,酒劲上头,让他头昏目眩。竟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梦中他又梦到了那个满脸带着泪痕的小姑娘。

    “薛先生,你为什么不来帮我看病了?我哪一点不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不会缠着你不放的。”

    “薛先生,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躲着我。我只是喜欢你,想要嫁给你而已。你可以不娶我,但是至少让我见到你。”

    “薛先生,你还像原来那样劝我喝药,给我摘花入眠,安静地听我说话,温柔地对着我笑好不好?”

    “薛彦,你的笑容是这世上最美的风景,可惜我再也看不见了。你不让我找你,也不让我触碰你,你说就当我喜欢的那个温柔善良的人死掉了,我怎么允许你死呢?所以我去死好了,温柔的你永远活着……”

    梦的最后,是他急匆匆地背着药箱冲进来,迎接他的是一身红色嫁衣的姑娘,脖子上挂着三尺白绫吊在横梁上,气息全无。

    “四爷,到家了。”外头传来小厮的呼唤声。

    薛彦猛地惊醒了过来,他忽然抽搐地抖了一下,伸手一摸,才发觉自己的额头上已经沁满了冷汗。

    那个红色嫁衣的姑娘,已经许久未入梦了。昨日夏姣姣提了那么一句,他竟然就再次梦到了,而且似乎还难以安眠了。

    他下车的时候,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浑身不舒服,竟然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要不是一旁的小厮地扶住他,恐怕他就要直接摔倒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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