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先松开——”

    水溶见他仍执意要走,登时便指控道:“你这个负心汉!”模样活脱脱是个被遗弃的小媳妇,眼神里满满都是哀怨。

    贾琅:“......我只是要去净房!”

    水溶:......

    “哦。”他默默地把紧紧抓着对方衣角的爪子收了回来。

    贾琅心内也颇为无奈,将这北静王世子的名头往外一放,京城中哪个人不说这世子为人高傲,不喜与人攀谈,最是有一种缥缈出尘的仙家气派。

    那些人,真应该来看看这人抓着自己衣角不松时的撒娇模样。

    无论是和高傲还是和出尘,都实在是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啊!也不知究竟从哪里沾惹到的这种爱撒娇的习惯!

    他将疑问投向诸位神仙,众神仙皆摇头。

    【不背,这锅本座不背。】

    【朕也不背,朕本就是这九重天之主,何须向人撒娇?】

    观世音也默默道:【本座身为菩萨,自是为了普度众生的。从来只有世人求我,哪需要我去求人?】

    阎王似笑非笑:【你觉着,本座会需要这种东西?】

    贾琅:......

    都未教过他,难不成是水溶原始属性中自带的?

    可是一个会撒娇的神仙,怎么想似乎都略惊悚。

    他自这日回去后,果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起来。众神仙千方百计想为他寻考题,通通都被他拒绝了。

    “若是如此,此事又有何意义?”

    话虽如此说,可是科举也实在是一条颇为艰难的路,不知有多少的寒门学子梦断于此,其中苦楚,实在难为外人所知。

    贾琅也算是个记性好的,加之幼时便跟着有名的大儒学习,倒是做的一手好文章。此刻又捧着那四书五经苦苦研习,不过几日便瘦了些许下去,那原本带着婴儿肥的脸都清瘦了不少。不止张氏心疼,就连老君也颇有些怜惜他,拿那仙丹化了水,日日逼着他喝下去。

    太上老君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方得的仙丹,自然不同凡响。贾琅用后只觉得神清气茂,又一头扎入了无边书海之中。

    这期间,贾家却与张家文定了,将迎春的事情彻底定了下来。自此迎春专心在家绣嫁妆,黛玉在一旁时不时与她帮些忙,二姐妹都不怎么出门了。

    她们二人既不出门,这园中便又觉得空旷了许多。况且此世贾元春未曾承恩,也没有花团锦簇的大观园,贾宝玉日日在这府中徘徊,只觉得寂寥凄清。虽有三妹妹宝姐姐相陪,终是千种不如意万种不遂心。因而倒时常跟了薛蟠去吃酒,自酒宴上又结识了个生的万分清秀的戏子,比蒋玉函更多了几分鲜艳妩媚,让人十分动心。

    那戏子名陈字子惠,见宝玉温柔体贴,也颇动了几点心思。宝玉因赞道:“这惠官之名果然也是名不虚传,比别个更是出挑不同,生的好人才。”

    薛蟠彼时怀中正抱着一名妓子,闻言笑道:“他的确生得好,只是我瞧着,尚且不如你那个兄弟。那份气度实在是别个比不得的。”

    这话倒说的宝玉一愣,转眼想思索一番方才轻笑一声,道:“我道薛大哥哥说的是谁,原来是琅弟弟!琅弟弟的确是生得好,只是不喜欢出来,让薛大哥惦记了。”

    薛蟠愁眉苦脸,长叹一口气:“我倒是一心想结识琅兄弟,只是不知何处得罪了他,他竟不肯卖我一个面子。”

    宝玉笑道:“你不知道,琅弟弟最是一个风雅之人,向来不喜欢吃酒嬉闹之事的。他一向与北静王府往来甚多,那北静王世子又多多照顾于他,在家时间甚少,因而我竟也难得见他一见呢。”说着也不由得摇头叹息,想着何时与贾琅一同乐乐才是。

    陈子惠见他二人情状,却笑着在桌子下将宝玉的手轻轻一掐,宝玉这才反应过来,忙将这话头掩过了。几人又复吃些酒,又命人上了一桌新的酒席来。席上传令作诗,又就着那几个美人儿的手喝了几杯,实在是人生快事。

    谁知那薛蟠口上不言,心中却着实有几分打上了贾琅的主意。贾琅毕竟年岁不大,又不常出来,只怕对这风月一事一知半解,最好上手不过了。美色当头,便连上遭儿平白无故遭那雷劈了一劈的事都忘了,他又吃了几樽酒,眼下便不管不顾,全心全意盘算着怎么把贾琅弄到手。几个小厮与他悄悄儿地附耳说些话,同他出些主意,都是怎样将那三爷诱拐过来的。

    他这边儿想着,那边儿神仙们便知晓了。见这人居然还敢再打主意,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阎王爷素来都不是那种宽容大度的主,眼下早已将贾琅划入了天堂童养媳的范围内,见状便径直用仙音往贾政脑中传了声,让他往那醉春楼去瞧一瞧。

    贾政彼时正与几个清客在房中讨论些朝政,忽的涌起一个念头,竟脱口而出:“我今儿非要往醉春楼去一遭儿不可。”

    这话一出,几个清客面面相觑,皆满脸诧异。中有一个硬着头皮,委婉劝道:“老爷,倒也不是有别话,只是这话......您也不好就这样光明正大说出来啊......”

    那醉春楼可是青楼呀!

    贾政这才回过味来,一时一张老脸也是脸色骤变,羞愧不已。但仍坚持道:“我并非要去逛,我只是非要往那里去一遭儿罢了。”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涌上这个念头,然而此念头如此强烈,让他完全无法控制,一连声让人牵了马,准备往那儿去了。

    众清客见状,皆是又诧异又好笑,又觉得稀奇。他们素来都不曾见过这老古董老顽固逛青楼的,因而皆好奇地跟了过去,往那醉春楼去不提。

    且说宝玉这边,却醉的不轻,浑浑噩噩与那陈子惠躺在了一张床上。陈子惠本就是风尘之人,本就喜爱宝玉体贴小意,因此一点儿也不曾客气,直接就将自己的身躯覆了上去。二人正值难舍难分之际,忽然便听闻楼下一阵喧闹,却是贾政认出了宝玉的马,气得整个人直发抖,也不多说话,直接便带人闯了上去。

    几个小二皆未能拦住他,陪酒的姑娘也被吓得不轻,忙跑了。贾政却站在原地,气得不轻,大叫道:“我那逆子呢?”

    逆子正在房中翻云覆雨,全然不曾听到。

    贾政开始一间间搜房,最终先从那一间上房里搜出了薛蟠,薛蟠正与两个小幺子在一处,也正行那不轨之事。见姨夫忽然闯了进来亦是被吓得不轻,登时便软了,颤颤抖抖从床上爬下来:“姨夫......”

    贾政懒得搭理他,只喘着粗气问:“那孽子在何处?”

    薛蟠忙翻身起来,匆忙披了衣服,顺带偷偷遣了个小厮先去通风报信。只可惜被贾政一眼瞥见了,厉声道:“不许去!”

    见姨夫如此,薛蟠只得在前面带路,心中暗暗道:宝兄弟,你可千万别干什么无法见人之事啊!

    然后他就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天不遂人愿。

    贾政,找了一个非常恰好且关键的时间点闯了进去,把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刚刚好。

    这些事情,贾琅却是毫无所觉的。他专心在书房中过他自己的日子,夜夜点灯苦读,口中吟诵不绝。又时不时将自己的功课交出来,让人拿去与张先生批改。

    忽一日听闻宝玉被打,又被禁足一月,不由得颇为诧异。然而转念想想,这熊孩子挨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因而也就不放在心里。

    贾政这一怒非同小可,贾宝玉年仅十四,素日又是个懵懂无知的,如何便能去了青楼?他思来想去,最终将这原因都清算在了薛蟠身上,简直对其恨得不行,连带着王夫人也未给一个好脸色。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又是一年秋日,各地的秋闱开始了。

    每逢此时,最是各地学子心中挣扎不定之时。又是渴盼,又是担忧,像是将自己活活拆成了两半。

    然而前路着实太过诱人,前方唯有此一条通路,如果不在此路过关斩将,又能做何事呢?

    这世间,有太多男儿都将一腔心血赋予这漫漫书卷之上。苦读十年以至于数十年,求的不过是一个金榜题名。

    贾琅此时亦有一种感觉,他只是这滔滔大浪中的普通一人。

    他从考场出来时,贾赦简直担心的不得了——因着贾珠与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大老爷异常坚定地认为,自家这萌萌哒的儿子怕是要被折磨的不轻。

    可出乎意料,走出来的小少年眉目含笑,一点憔悴之色也无。反而神清气爽,整个人都像是裹了一层灼灼的风华,让人移不开眼去。

    他走到贾赦身旁,奇道:“老爷,还不走吗?”

    大老爷这才反应过来,望着自家面色红润的儿子,又想想当日苍白虚弱的贾珠贾琏,张口张了半晌又默默闭了回去。他最终启唇悠悠感叹了一句:“儿子,你真是天赋异禀。”

    贾琅:......

    这确定是在夸我?

    第47章

    待到放榜那一日, 不说张氏等心中是何等不安焦躁, 就连史湘茗也兴冲冲从保龄侯府跑了来, 白衣乌发往贾琅房中一坐,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贾琅低下头品了口手中的枫露茶,又扫他一眼:“你今日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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