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家丁根本不管姜婉白说什么,都要伸手去抓她,眼看着,姜婉白就要被抓住,而就在这时,林学士的声音终于如同甘露一样响了起来。

    “都退下,谁让你们过来的。”林学士的声音阴沉的厉害,里面有着说不出恼怒。

    家丁们都讪讪的收回了手,想要跟林学士解释一下,不过却被林学士打断了,“还不给我下去。”

    众家丁你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家老爷这是怎么了,不过既然老爷说了,他们也只能照做,便都退了下去。

    等他们走后,林学士过来就给姜婉白弯腰施了一个大礼,“有眼无珠,竟把珍珠当成了鱼目,真真是白活了这大半辈子,智者,请受我一拜。”

    林学士称姜婉白为智者,这可是莫大的尊崇,历数各朝各代,能称得上这个的称号的,满打满算,都不超过两手,这要是被外人知道,还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下巴。

    姜婉白也被吓了一跳,这个称号,她可真不敢当,她哪里是什么智者,只不过是占了时代的便宜而已,赶紧将林学士扶住,她道:“林学士,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的。”

    “随口说说就能有如此道理,让我茅塞顿开,果然是智者。”林学士眼中的尊敬更多了,看着姜婉白,就好似看见了圣人在世一般,就差没来个五体投地了。

    啊?姜婉白发誓,她刚才的话,真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刚才说的,都是我瞎想的,是听见你在那里念叨,胡乱猜测的。”

    林学士一脸我不相信的表情看着姜婉白。

    “真的,我连你最后为什么那么高兴,都不知道。”姜婉白是打算来个死不认账了。

    这种出大风头的事,她可做不来,物理那点知识,她早就全部还给老师了,对这些事,她只知道其然,而不知道其所以然,真要装下去,早晚要露陷。

    林学士见姜婉白说的如此诚恳,也有点犹豫了,难道这件事真的只是巧合?可是上次呢,上次也是姜婉白解决了他的难题,两个这么巧的巧合……

    但是看姜婉白的样子,就是一个普通农家老太太啊,根本没道理知道这么多东西。

    林学士在那里思来想去,姜婉白却急了,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林学士,你上次不是说,你欠我一个人情吗,我现在有事要找你帮忙,你看,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定当竭尽全力。”林学士见姜婉白真的很着急,便将心中的疑问压在了心底,问起了姜婉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婉白便将梁高远仗着秦尚书的势力,强娶民女,强娶不成,又勾结官差,将孟大夫充当徭役来威胁孟家的事说了,最后,她道:“那个孟果儿今年不过十岁,怎么能嫁人,求林学士做主。”

    ☆、第94章

    林学士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一听就火了,“胆大包天,竟然敢如此目无王法。这件事就算你不求我,我既然知道了,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姜婉白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下,“林学士,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最好快一点,梁高远已经带人去孟家逼亲了,我怕迟一点……”

    林学士点点头,示意他知道,然后让管家拿着他的拜帖,去找平阳县的县令,让他立刻把孟大夫给放了,还有就是,派官差前去捉拿梁高远这个奸人。

    管家听完,有些犹豫,就站在原地没动。

    “还不快去。”林学士有些恼怒的催促道。

    管家有些为难的看着林学士,他家老爷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过耿直,现在,他已经辞官在家,那梁高远背后又有秦尚书撑腰,这县官恐怕还不一定会听他家老爷的呢,到时候要是闹个没脸,岂不是糟糕。

    姜婉白站在一边,稍微一想,倒是明白了管家的担忧,想了一下,她赶紧道:“林学士,你跟秦尚书曾经同殿为官,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这么做,秦尚书的脸上怕不好看。”

    “他姑息养奸,哪还要什么脸,等我……”说到这里,林学士一顿,显然,他也想到了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实权,想要参奏秦尚书都不能,“我会给孙晗写信,让他将这件事呈报给皇上,治秦仲的罪。”

    孙晗是林学士门下的第一得意弟子,如今已经身为刑部侍郎,至于秦仲,则是秦尚书的名字。

    姜婉白现在倒是有点明白,这林学士为什么不容于朝堂,辞官回乡了,他这人,做学问,那不必说,自然是首屈一指,至于这做人吗,她还真不好评价,耿直,恩怨分明,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要看什么地上,什么场合。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真按他说的做,就不太好,事情闹的风风雨雨,却没有抓住秦尚书的致命之处,就算皇上真知道了这件事,大不了也就叱责秦尚书几句,到时候秦尚书怨恨在心,这件事肯定更加麻烦。

    “林学士,等你的信到达京城,恐怕木已成舟,不如这样,你让管家拿着拜帖去找县令,让他放了孟大夫,至于秦尚书那里,叫他不要担心,以后自有分晓。

    孟家那里,梁高远没了官府的撑腰,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乡绅土豪而已,林学士这种身份,根本不用出面,你借我一些家丁,我自然让他不敢再闹事。”姜婉白斟酌着词语,建议道。

    林学士有些不太满意姜婉白的做法,这样做岂不是让坏人逍遥法外,不过,仔细一想,这样确实能先解决孟家的危机,“好,管家,你就按照她说的办。

    至于秦尚书那里,我也会给他写信,要是他能明辨是非还好,否则,我定不与他善罢甘休。”

    姜婉白有点担心,林学士这样会不会引火烧身,不过转念一想,她就释然了,林学士是文学界的泰山北斗,门下弟子无数,那秦尚书想要为难他,还要掂量掂量他的分量。

    文人手中的一杆笔,有时可比千军万马还要管用。

    终于放心了,姜婉白等着林学士安排,不一时,一队看起来就很整齐的家丁出现在她眼前,这些人手里都拿着棍棒,威风凛凛的。

    带着这队家丁,姜婉白走起路来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了,一阵风一样的冲向孟家村。

    此时,孟家村,梁家的管家已经把孟大夫给带来了,孟大夫整整瘦了一大圈,他在路上就听说了陶氏要把孟果儿嫁给梁高远的事,只觉的又气又急,一见到陶氏,他立刻就要出口责问。

    陶氏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哽咽道:“还能再见到你一面,心事已了。”语气中竟有诀别之意。

    孟大夫跟陶氏这么多年的夫妻了,立刻就察觉到了陶氏的异常,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缘由,他便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而是道:“辛苦你了。”

    陶氏狠命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孟大夫还要说什么,梁高远却等不及了,“现在人也回来了,我们是不是快点,耽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陶氏试了试眼角,这才对梁高远道:“果儿现在病了,恐怕没办法出嫁。”

    “你在说笑吗?”梁高远的脸色,阴沉的快要可以凝出水来了。

    陶氏却一点也不害怕,“人吃五谷杂粮,生病在所难免。”

    梁高远示意媒婆进屋去看看果儿的情况,他怀疑陶氏在骗她。

    媒婆一步三摇的往屋子里走,掀开门帘,她一眼瞧见了炕上躺着的那个人,就知道这一定是那个踩了狗屎运的小姑娘孟果儿。

    撇了撇嘴,她就想爬到炕上去看看,这孟果儿到底怎么回事,就在这时,陶氏突然拦在了她的身前,一边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她,一边道:“果儿得的是风寒,最怕生人打搅。”

    媒婆用手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就赶紧把手收回了袖中,笑道:“这成婚啊,是喜事,新娘病了可就不吉利了,我去跟梁老爷说,让他不妨多等几天。”

    陶氏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送媒婆出门。

    媒婆出来后,添油加醋的跟梁高远说了一番,说孟果儿的情况如何不好,要是强行成婚,病邪入体,那就糟了,最后,她还劝梁高远,让他多等几天,是他的总是他的。

    媒婆一张嘴,那简直可以把天上的月亮给说的掉下来,河水给说的倒流,死人给说活了,所以梁高远虽然心里着急,但还真被媒婆说动了,沉着脸问陶氏:“那她这病什么时候能好?”

    陶氏有些为难,“这生病怎么能……”说到一半,她发现梁高远的脸色不对,立刻改口道,“原来不是定了日子,没准上天的意思,就是选在那天。”

    梁高远也很相信这些鬼神之说,要不然也不会选中孟果儿,所以听陶氏这么说,倒是也觉的今天这事有点太仓促了,所以上天才会怪罪。

    这个念头一起,他定定的看了孟果儿所在的屋子一眼,这才道,“好,那我们就定在那天。只希望,到时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不然,我可别怪我不客气。”

    陶氏跟孟大夫没有说话,都静静的站在那里,好像真的怕了梁高远,已经默认了这桩亲事一样。

    梁高远对他们的反应还算满意,这才带着众人离去。

    等他们一走,孟大夫赶紧关上大门,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还没问完,就发现陶氏的身体往下软去,他赶紧扶住了陶氏,焦急的看向她。

    陶氏刚才吓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生怕梁高远不相信她,此时,她只觉的浑身无力,但知道孟大夫心里着急,所以她缓了一口气,赶紧强撑着将孟大夫走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最后,她道:“我刚才想着,要是真的瞒不过他们,咱俩这么多年的夫妻,能最后见一面,再死在一起,也算老天成全。”

    孟大夫终于明白了陶氏见到他时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不禁眼眶发潮,“是我对不起你,没能照顾好你跟果儿。”

    陶氏的眼泪唰的一下就落出来了,拼命的摇着头。

    孟大夫与陶氏相拥而立,静静的享受着这无言胜有言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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