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审计,”徐子先笑道:“也是玄平所说,支出浩繁,人员杂芜,以后凡公帐开销,按月,季度,按年进行上报计录,然后由审计人员复核,调查,不管是工程,或是销售,采购,日常使费,都要有账簿,包括军费开销在内,计房分民和军两块,分别对侯府的民用和军用开销支出收入,进行审计。收入这一块,便是全归税房统一计算纳入。”

    孔和相当敏锐的道:“如果是君侯的单独的私人收益,就算拨付过来,我们也要入帐的吧?”

    “要入帐。”徐子先接着道:“秘书阁是公,我打算成立一个司从曹,专门对我负责,传令,记录,随扈,日常的开销收入,支出,审计,还有靖安诸司,也归司从曹之下。”

    徐子先说的坦然,随意,但很明显,侯府民政大权归秘书阁,包括日常的建设,税收,吏治,工商业等等,俱是秘书阁所管。

    然后就是侍从一职,将治安,情报,日常护卫,侯府内收入等等俱是收入囊中,等于是一个小秘书阁,这形成了一个内外相制的平衡格局。

    徐子先对此没有什么可惭愧的,事实上在场的人都觉得这样的设制才相对合理。

    就算是几百年后的现代社会,民选的首脑也是对情报,治安,还有少数的内卫部队有直接管辖权,在紧急状态之下,民选首脑可以优先指挥的也是这些要害部门。

    宣布至此,对内的工商农学吏兵刑枢机各房和各司基本确立,内政算是重新梳理了一次,不象此前,各官员都挂着团练的官位,名不正而言不顺。

    至于朝廷的认可,徐子先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和麻烦。

    侯府原本就可以任免一批官员,特别是治理万户以上的地盘,徐子先有任命民政官员的理由和底气!

    徐子先又看向秦东阳,说道:“不管是团练,厢军,日后都称南安侯府的府军,当然,对外还是称厢军或团练,府军只在内部文档和称呼上用。”

    秦东阳抱拳道:“下官明白,理当如此。”

    刘益咧嘴一笑,金抱一则是和少年牙将们一样,个个脸上都显露出兴奋之色。

    开府,这是相当罕见的荣誉和拥有实际权力的开始。

    朝廷是绝对不会同意南安侯开府,就算是国公,亲王,想获得开府权也是没有可能。

    只有国初时,太祖一人难以管理百万之军,有几位重臣大将获得了开府权。

    制官,设吏,拜将,有开府权的重臣可以做这些事,可以管理划定范围内的军民政务,不分文武,三品以上知会朝廷,三品之下,赏罚处置皆由开府决断。

    此权太重,开国之后,宣宗之前那些开府大臣陆续离世,然后开府大权被收回,到宣宗之后,再无皇帝赐大臣或宗室开府之权。

    哪怕是齐王这样的国之重臣,以亲王之尊,也只是任大都督府大都督,禁军,民政,司法,转运,常平,皆不得过问,所领者只是厢军,战时可以兼管禁军,如此而已。

    徐子先以南安侯的爵位和从五品的官职,距离开府遥遥无期,就算他成了亲王和从一品大都督,想开府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以东藩的情形,称麾下将士为南安府军,又会有多少人跳出来多事?

    怕是没有。

    正式的行文中杜绝这种麻烦便是,对现在的朝廷来说,东藩这里天大的事也只是小事,只要徐子先不触及底线便好。

    “年内我们会有十八个营,”徐子先对诸将道:“营的编制暂且不变,每四营一军,改为每六营一个军,所以暂设三个军。”

    众人一下恍然,武将们的心一下子都提了起来。

    三个军,每军三千人,任何领一军的当然是南安府军的重将,拥有一般将领和文官们都难以企及的地位。

    这也是南安侯府的现状,民政工商税收都十分要紧,是侯府的根基所在,而真正最要紧的,却还是军队。

    农业工商为根基,根基的发展,却是为了军队的壮大,这才是最为根本的要紧大事!

    “秦兄领第一军。”徐子先沉声道:“葛大领第二军。第三军是水师,正好六个营,但现在我还没有考虑到水师的领军由谁去合适……”

    一听说是领水营一军,原本热切的目光还是黯淡了一些。

    眼前这些家伙,陆战俱是豪杰好汉,水战精通的却是不多,秦东阳的陆战战阵已经十分娴熟老练,乱军从中阵列不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战场上的胜利。

    刘益的风格则是刀出偏锋,锐利无比,其在冲阵之时,豪迈壮烈,令人热血沸腾,情不自禁的便是跟着他冲了上去。

    张虎臣则是暴烈,骑战之法,在诸多军官之中当属第一,其家族子弟也有很多擅骑战者,徐子先已经打算以高时来为张虎臣的副手,悉习求教,将骑兵一营,慢慢带成东南一带首屈一指的精锐。

    再便是老练狠辣经验丰富的葛家兄弟,全才无缺的金抱一,枪棒近身搏击首屈一指的林存信,力大不亏的是李福祥和田恒,再有就是战场经验相当丰富,指挥风格稳重的李星五和吴畏三等人。

    步战阵列,骑战,徐子先都已经不缺人才,而林,张,李等诸家都会有子弟陆续来东藩,大家已经决定落注,包括一些优秀的厢军军官,也是齐王身故后愿意到东藩谋发展,这些都是相当不错的人才。

    水师便是不成了,任忠留任,任家也会投效,再用一些俞家的人任中层,日后不怕缺水手,舰船的舰长和副长。

    但率甲士,备弩炮,跳帮血战,指望任家和俞家的人都是不太现实。

    这两家,绝不可能有这般的杰出的人才而到现在还没有崭露头角。

    “我去罢。”刘益起身抱拳,笑着道:“跟着秦兄等人一起混,现在还没有独掌一营,再耽搁下去,大伙都独掌一军了,我还不能领一营,也太丢脸了……”

    众人发出低笑声,倒是都是善意的笑,而不是讥讽。

    刘益是徐子先初时组建牙将队伍时就特意请到侯府别院的人才,在侯府力量还很薄弱的时候以高超的武艺任徐子先的贴身护卫。

    徐子先的蓄力,发力,呼吸等诸法,皆是刘益教授,包括刀法也是。

    可以说,南安侯能踏入武道之门,秦东阳认为自己的路子并不适合,刘益的适合,于是刘益就成了徐子先的引路人。

    单纯从武力来说,徐子先现在已经在少年牙将们之上,只在秦东阳,刘益,张虎臣和金抱一等人之下,林存信,吴畏三,李星五等将领,未必是徐子先的对手。

    徐子先亲领的一营兵,平时也是叫刘益管带,江滩一战,徐子先领骑兵先击谷口之敌,肃清外围威胁,然后回师往击江滩之敌,刘益率部浴血而战至脱力,身上十余处刀伤创口,到了岐州港口一战,又是身披数创,后来好几天后才能行走,现在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没有完全恢复。

    “这个家伙太莽了……”回想起刘益的战绩,虽然对其奇诡狠辣的刀术还有身手无比信任,对其性格和能力也相当认可,但想到这厮每次都要弄到全身挂彩,徐子先还是忍不住有些头疼起来。

    “俺要是统领一军,还是会按以前的战法来打。”刘益不顾徐子先的脸色,犹自侃侃道:“水师的事,俺想了一阵子,自觉还是俺最合适。跳帮了,就是他娘的拿命去拼,对面全是刀枪剑戟,几百个臭汉子围在一起拿兵器往俺身上招呼,俺自己不敢跳,不冲,麾下的弟兄们哪个是傻的?一声吆喝,各个拿命去拼?要人拼命,将领要先敢拼。不是俺说,要是君侯带水师,也是得这般带法。不带出一堆傻子,打仗时象疯子,水师打仗,没个赢的道理!”

    这一下众人皆是动容,刘益的话,粗俗是粗俗,道理也是十分的有道理。

    跳帮,冲角,都是在茫茫大海之上。

    不能指望舰长或副长,水手长,领航长,甲板长或是医官们去拼命,要拼的就是弩炮战兵组,拿什么去拼,就是拿命去拼,去撞!

    稍有什么犹豫,想玩什么战术,两边一比,士气弱的就是输了一半。

    现在这时候可不是大航海时代的尾期,巨舰重炮已经成型,甚至蒸汽动力,铁甲舰都出来了,那时候比的是技战术,指挥能力,还有团队协作的能力。

    巨舰时代,比的是海员的经验,舰上军官的经验,还有一个国家的工业能力。

    以英国来说,其在二百年内是世界上最富裕和工业能力最强,原材料掌握最多的国家,有充裕的人力和物力,一直维持着能暴打两强海军的实力。

    法国的工业和金融能力一直与英国人比肩,所以法国海军始终在追赶英国,甚至一度对英国造成不小的威胁。

    德国人没有海军传统,但在普鲁士成为德国之后,其工业能力赶上和超过了英国,一战和二战时期,虽然德国人只是存在舰队,但逼迫英国舰队主力留在海峡一面,否则就有本土被入侵的危险。

    工业的强大能带来一系列的强大,当然也包括海军舰队,从这一点来说,现在的南洋水师和南安侯府,要面临相对落后也相对原始的多的对手。

    如果强化自身的组织性和严密指挥体系,这是和初始和英国人学习。

    再强化将士们跳帮厮杀的能力,南安侯府之下的水师,将会迸发出什么样的力量出来?

    突然之间,徐子先也是对未来充满着希望。

    “好了,”徐子先移开捂着脸的手,对着刘益道:“将水师战兵交给你了,君其勉之!”

    “请君侯放心。”刘益脸上向来漫散不羁的神色消失了不少,他尽可能的郑重拱手致意,说道:“末将一定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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