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翌日清晨,武维义在查验了一番病情过后,便让墨翟是备下了一辆板车。二人一同再次来到了山谷之中。

    要说起这土著的板车,它的轱辘倒也结实,只是在轴套处却是极为生涩,转动起来颇为不便,加上又是走的山路,因此墨翟只推了没一会儿,便已是累得气喘不止。

    到得地方,眼见这漫山遍野,琳琅满目的草药,他二人却也只得是摘些僰人急需的。另有一些不常见却看似极有用的,武维义却也只得是干瞪着眼,连称可惜。

    墨翟只听得兄长在那是连连唉声叹气的,善于察言观色的他一眼便看破了他的心思:

    “兄长可是在为不能多带些药草回返而感到惋惜?”

    武维义一旁听罢,不禁是微微苦笑一声:

    “呵,知我者果然是莫过于贤弟喽!……”

    墨翟得此赞誉,甚是欢喜,并是继续说道:

    “兄长,若我等可制出一辆更好的载车来,那岂不便可迎刃而解了?”

    武维义蹲下身来,端详着面前的板车,又回想起刚才的一路艰辛。试想若要真是利用这种板车载着药草回返,莫说是回得僰寨,就算是回到他们现在所居的土窑只怕都要费些周折……

    “但眼下……只这一辆板车,我等却又如何能制出一辆更好的来?”

    墨翟和武维义一时都陷入了深思中,他们二人,一个巧智,一个博闻,正可谓是相得益彰。但凡只要是他们能料想得到的,便没有他们造不出来的东西。

    只见墨翟忽地一拍脑门,又是激动的说道:

    “哎?!兄长,若是再造一副更大些轮骨,爬起山路来岂不更为便利一些?”

    武维义先是点头,后又摇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轮子大些固然是要更稳当一些,但是……轮子越大,转矩便也越大,届时若要推起来只怕要比现在是更为费力……”

    墨翟听罢,于是又仔细的查看了一番板车底部的横轴与轮轴的嵌套处,又动手是尝试着掰拧了一下:

    “兄长,翟也曾见过不少马车和板车,深知此等转轴处皆为死结。于坦途运载尚可,但若要在山路行走却是极为不便……”

    武维义听罢,不禁亦是深以为然。这墨翟当真不愧是日后的墨家巨子,想他这般的年纪,若是生于现代,却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而如今的墨翟解起问题来却已是思维细缜,颇得要领。也难怪日后他是能够成得大器。

    不过,只这些个难处,武维义原本便亦是知晓的。但奈何受其器用拙劣,很多东西他能想,却也没法制造出来。就比如这轴承以及弹珠盘,纵是于现代是极为寻常的物件,他如今却也没法做得出来。

    只听武维义是在那里又是一阵叹息:

    “贤弟所言极是……若是在我们那时代,确是有一种铁箍,一大一小套在一起,中间再是镶上些圆物。内环以锁鞘固定于承轴之上,外圈则固于轮骨。如此推轮便能省下不少力气!再辅以大轮,便当真可在山路之上是如履平地一般!只可惜,此等物件于现今却是痴想,也只能是说说罢了……”

    墨翟一边听得仔细,一边已是在脑海中构建着形象。待武维义把话说完,却竟是眼前一亮,颇为激动的言道:

    “嘿嘿!兄长所说的器物,翟如今虽是制不出来,不过想来原理却是相通的。翟寻思了一物,或许可以替代!”

    武维义听了,不禁大惊。却也知道墨翟的厉害,闻之亦是大喜:

    “若果真如此,那委实是再好不过!你且试着,为兄来替你做个下手……”

    墨翟此番也不与武维义客气,二人当即便是开始编织起了稍细一些的藤条,并以一根矩木是两头抛光,制成纺锤形。再是丈量着,随手取了成竹取头部细小处,削制出十余个一模一样的小竹环来,并是以稍细些的木枝填充。之后再将这十几个小竹环置于两头纺锤的周围。并以藤条是裹附在外作为传动固定。而外侧的藤圈,则是携着纺锤一起塞进了板车轮子的内壁,并是于四周又打下几处固栓……

    待是将两侧轮子都改造完毕。墨翟性急,便是立即上手试了一下,果然是较之前是轻松了很多!武维义见状,一时手痒,因此也是上前随意推拉了几下,不禁是由衷赞道:

    “贤弟!你这法子真行呐!哎呀……为兄之前早已言道,你这日后定会有一番大成就的!看来,为兄将来亦是要拜你为师了哩!”

    武维义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墨翟却是听得有些迷糊,不禁问道:

    “这……万万不可!兄长此言却是何意?!”

    武维义一听,谁知道这墨翟竟是将这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是给当了真,哈哈一笑,又拍了拍墨翟的肩膀,与他说道:

    “哈哈,贤弟日后定然会有一番大作为,且会为世人所敬仰,其功名成就可远在为兄之上!既如此,为兄拜贤弟为师,又是有何不可?”

    墨翟肃目,却是一脸的满不在乎:

    “翟自追随兄长,多蒙恩泽,兄待翟亦是情深义重,又数次是救翟于危难。况且……若非是遇了兄长,翟如今只怕依旧只是一名奴仆罢了,却又哪敢再是奢望其他?况且,兄长乃为天人,翟有幸能随侍左右,便已是惶惶不可终日。若是真如兄长所言,这般的主次不分,那翟之天命只怕亦是不能承受的吧?!”

    “非也非也,贤弟此言差矣!所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贤弟之能可谓是光灿夺目,又何以掩霞?为兄最多亦不过是个架桥之人罢了……实不足挂齿。”

    墨翟看着手中所制的一个小型的模型器物,神情却越发是有些凝重起来,并是颇有些沮丧之色:

    “兄长,方才兄长所言不知是何缘由……若是翟有过,兄长可当明言,翟自会改过。但还请兄长莫要逐翟,翟纵是身死,亦愿是报答兄长的知遇之恩!”

    武维义一听,只觉得这墨翟是把话说得越来越重,知道是他将此事给想偏了。便有意是大笑三声,并宽慰言道:

    “哈哈……贤弟多虑了,想为兄这一路却还要多得贤弟之助,却又如何是会是驱你?唉,想偏啦,想偏啦!……”

    几经宽慰,墨翟这才知道原来确实是自己想得太多。便是一扫阴霾,又强提起了几分兴致来。武维义让他继续是留在此地多做几付转轴装置。而武维义则是赶紧是喊来僰族众人是一同推了车前来药谷采摘。

    待仰阿莎是一同到得药谷,一眼便看到墨翟是在那里捣鼓着一些有趣的物件!便亦是颇为好奇的看着他,看他究竟在摆弄些什么?

    而墨翟见到是她前来,亦不禁是心头一紧,脸上浮现出一丝红霞:

    “啊!是阿……阿莎姑娘。你看看便行……可莫要动手哟……”

    仰阿莎闻言,却颇不服气:

    “为何?莫不是怕本姑娘会坏了你的事?本姑娘又岂是那种随便毛躁之人?你这黑炭也忒瞧不起人了!”

    只见墨翟是略显俏皮的低声嘀咕了一句:

    “嘿?!难道还不是……?”

    墨翟声音虽小,但就在身旁立着的仰阿莎却是听得清楚分明,不禁气道:

    “黑炭!你!……哼!你若如此说,那本姑娘可便不客气了!”

    阿莎说着,就要伸手去将墨翟手中的器物抢来,墨翟急忙往一旁躲闪……二人你追我赶,倒是好不快活。而柯迩遐义见他二人这般不成体统,便是大声喝道:

    “阿莎!莫要胡闹!若再胡闹便与我回去!”

    仰阿莎听得父豪怒言,便是立即收了手,将器物是塞回了身后跟着的墨翟,并是撅起小嘴轻哼道:

    “哼!黑炭!看在父豪的面上,本姑娘这回且是先放过你。待回了僰寨,本姑娘有你好受!”

    墨翟听了,却是毫无惧色,竟是与阿莎她又幸怏怏的是做了个怪脸来……

    待是采了药回去过后,武维义见眼下亦无他事,而杜宇、毕摩他们正在给那些病人巡诊,煎药的煎药,敷药的敷药,甚是忙碌。便是想要前去搭一把手。

    “宇儿,明日过后我等可否离得此地?”

    杜宇此时正在捣药,闻得是武郎来了,便是放慢了手中的功夫:

    “呵呵,料来应是可以。武郎,你那边草药采择得如何了?”

    武维义来到杜宇身边,亦是笑道:

    “都依着宇儿的意思,摘来的药草便是挂晒于阳坡。如今一切顺利,待过得明日想来便是够了……”

    而柯迩震西经过这两天的调养,身上的伤势也已是好了八九成。待他看到武维义和杜宇走得这般亲近,不由又是叹了口气。虽然他内心深处多少也明白此二人互相有意,他亦再难有所作为。但是每当见此情景,却依旧是会醋意大发。

    “宇妹,来,喝点水。”

    柯迩震西装模作样的是端着一碗清水走来。杜宇口中称谢,伸手接过,却并不想喝,只是放在一旁。武维义知道杜宇是嫌这里的水艰涩,难以下咽。于是又灵机一动,与她问道:

    “对了!宇儿,你可想喝这无味的清水?”

    杜宇还未及回答,柯迩震西却是急忙抢言回道:

    “哼!说得倒是轻巧,那你倒是变个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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