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看清了,我是人,是鬼?”弥勒夺过木龙后,退开两步,站在林间斜照下的月光中,笑问晴海。
    “你,你……”晴海摸着头上的浮肿处,眼皮子跳动,这是人是鬼,头上挨这一下,已经知道了,他现在是即羞且气,羞得是自己修行多年,竟然连人鬼都分不清,而气得是对方戏耍自己。
    “这个荒乱的年代,其实人和鬼,都没什么分别,是我不对,先戏弄你在先。”弥勒见晴海面有羞忾之色,也能理解,向他道歉,但是却不想这和尚一否口。
    “哒麦洛,人就是人,鬼就是鬼,我晴海存在的意义,就是消灭这世上害人的恶鬼。”晴海微黑的脸色,开始变红。
    “……那你和害人的恶鬼,有什么两样?”弥勒沉思了一下,开口问道。
    “纳尼哟,我消灭害人的恶鬼,保护同样的无辜人类,这怎么能和恶鬼比?”晴海脸色越发黑红。
    “那恶鬼杀你,不也算是保护了他的同伴?”弥勒反口相问,晴海的思路,他想,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肯定会同意的,但是修行之后,他的视野格局变得不一样了。
    “……外道,外道,竟然把我这样的高僧,和恶鬼相比!”晴海跺脚,想翻脸,但顾及对方年轻力壮,自己那个傻徒弟帮不上忙,肯定打不过对方的。
    “有什么不能比的?鬼杀人,人不杀人么?这世上是杀人的鬼多,还是杀人的人多,公卿武士,皆视人命为草芥,你们日莲宗讲立正安国,且说说,乱世之源,是鬼还是人?”弥勒放下本要递回的木龙,不屑地发问。
    “我……”晴海张了张嘴,找不到说辞,刹那间,他感觉这家伙讲得,竟然还有那么点道理……
    “回答不上来了?看起来,你的修行也不过如此,只是这点水平,就敢以‘高僧’自称。”弥勒不屑。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晴海脸色通红,像只煮熟的大虾,又发作不得,泄气答道。
    “我又不是你的师傅,如何能回答你,去去去,回去把佛学好了,再来和我说话。”弥勒挥手不理会晴海,让对方离开,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他又不要渡化世人,那是和尚的事,他是秃驴。
    “把木龙还我。”晴海不走,盯着弥勒手中的木龙,这木龙是件异宝,得要回来。
    “本来准备还你,现在不给了。”弥勒本来是准备把木龙还回去的,但见晴海索求,却是不肯给了,秃驴不爽,有本事来咬我。
    面对弥勒的无赖样子,晴海的脸色是黑了红,红了紫,脸色彻底阴沉,最终甩袖,呼唤自己的小沙门善照,一起离去。
    弥勒见晴海负气而走,不以为意,相反还有两分神清气爽,准备回头休息,却不想,看到地上躺着卷经文。
    “这和尚……。”弥勒抬起头,想叫回晴海,但又不好,只能把卷轴经文捡回去,摊开后,在黑夜里,借着天眼通观看。
    卷轴上的经文,字迹灵秀,法力刚猛,显然是晴海手笔,写得是法华宗的《妙法莲化经》,无批注,纯抄文。
    夜中闲来无事,弥勒便自读了两遍,与金刚经的金刚般若,无量寿经的弥陀大愿不同,这妙法莲化经,主讲一个妙法,何为妙法,既一乘法,不二法,众生不分男女贫贱,皆可成佛,犹如莲花,花果同时,出淤泥而不染,内敛不露。
    经是好经,字是好字,但人么,只能算半个好人。
    天明时分,弥勒从经文中抽出心神,作出以上批评,而后把木龙经文装入条匣,向前行进。
    因为冥加爷爷放心不下犬夜叉,只把大致路径说了,而后便自回去了,弥勒只能按照他所说的路径,在甲斐地区的山中,寻找村庄询问,人们也听说过这地方,只是不知道怎么去。
    第二天,弥勒找到一处村庄,刚刚进村,还没寻到人,就见两个剃着月代头,也就是那种脑门头发剃光,脑后扎小揪揪发髻的武士来到他面前,恭敬地询问:
    “请问您是哪里的行者?”
    修验道由役小角开创,主修苦行,什么人都能加入,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山岭间叩拜山川,因此修验者们多以修验地区划分,不过目前因为战乱缘故,修验者们已经越发稀少,两个武士是在问根底。
    “既是行者,何以为一山一地所束缚?”弥勒直接回复,虽说他现在的打扮是修验者,但实际上修的不是那一套,要说起来他倒更像佛门头陀,头陀也被称作行者。
    “那您能退治妖怪么?”两个月代头武士互视一眼,还是恭谨的神态。
    “如何不能?超渡念经,在下亦能办理。”弥勒老神在在,妖怪而已,办他!
    “那就太好了,最近这个村子里,正在闹妖怪,我们的鸡和马被咬死了,希望您能帮助我们。”两个武士对视一眼,连忙颌首恳求。
    “好说?那妖怪在哪里,何时出现,是什么?你们又能给我什么报酬?”弥勒直接回问了一句。
    “如果能消灭妖怪,我们愿意负责您的食宿,这很合理。”两个武士中的一个试着开口。
    “不合理,在下修行,不食烟火。”弥勒一口回绝,他目前确实在辟谷炼气,平日最多吃点野果,喝点清水。
    “那您要什么?”另一个武士回问道。
    “一匹马值多少?”弥勒反问道。
    “麻布十端。”(一端三丈)
    “那你就给我麻布十端,或者是相应的铜钱吧!”弥勒给出了价格,很实惠的。
    “好。”在两个武士点头的话语中,交易达成了。
    在该村作乱的妖怪,是一只蜈蚣妖,弥勒轻易便在村庄一侧的树林中找到,用风火令将它自密林中赶出来,却意外发现,这蜈妖的头上,竟然镶着枚四魂碎片。
    弥勒用铁拳把三丈长的大蜈蚣打成几截,取下四魂碎片后,要纸笔画符,燃真火将妖蜈焚化成灰,扬入天空,免得村民们后续,干净利落。
    事情干得利落,弥勒跟村中武士结账也顺利,拿了百来枚铜钱,又得了粒四魂碎片,更关键得是,他想到怎么去找退治师的村庄了,问人问不到,问妖怪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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