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政意气大发,自信无人能比,拉着张诸回到客栈中。
    落座于这客栈已有数日,又帮掌柜解决了地痞刁难,掌柜对几位很是客气。
    一身锦衣,谈吐清雅的苏政朝身躯肥胖的掌柜作揖,轻笑道:“麻烦掌柜做一道烤乳猪,苏政拜谢了。”
    掌柜的乐呵应声而到,得令退下,很是从容。生意人脑子都灵光,知道这公子非富即贵,巴结好了,可是能鸡犬升天。
    张诸望着一脸谄媚退下的胖掌柜,脸上有些不屑,显然他对这生意人的心思通晓,都是些无利不起早之人。
    站在一侧默默观察张诸的苏政,大致能想得出他心中想法,拉起他和声悦色道:“张诸兄弟,进世子屋里我二人再聊聊,再过半个时辰,先生就归来了。”
    两人在屋中大肆饮酒,难得没有先生在身旁束缚,苏政自然是要好生享受一番。
    虞娆静坐在两人身侧,帮二人斟酒,张诸从卸下那屠户的杀猪刀一心跟随苏政开始就一直对这模样貌若天仙的丫鬟钦佩不已。
    这张诸也并非满脑都是杀猪的货色,苏政常将虞娆带在身边,可见和世子关系不一般。张诸对天仙丫鬟除了畏惧后者那鬼神莫测的神力外,深层里是对虞娆倾城容颜动心。
    不过张渚心知自己不过是个杀猪的屠夫,无权无财。追随苏政不久,若是虞娆不仅仅是世子的护卫,还是末迎娶的世子妃的话,他张渚这些念头,足够身旁苏政拿他开刀数次。
    愚者会明哲保身,但念头种下,往后种出什么果,就不得而知了。
    张渚收回念头,颤颤巍巍地举起案上的酒樽,与苏政共饮。
    虞娆不爱掺和对话,对两人交谈交心,仅是坐在一边默默为两人倒酒。
    半个时辰后,旧蜀太师赵定修领着客卿吕不悔前来厢房议事。
    苏政和张渚皆起身,朝两个作揖。
    苏政先行开口道:
    “师尊,还有吕先生,不知二位去与蜀郡太守萧鼎商议大事如何了?”
    吕不悔和赵定修两人先后落座,吕不悔端着茶水,抿了一口,自信满满道:“萧鼎本就为旧蜀遗老,对公子大业愿意鼎力协助,只不过萧老提了个条件。”
    “条件?是何条件?”苏政皱眉,按耐不住地问。
    说完,一身商人气息的吕不悔瞄了眼虞娆,随即看向苏政道:“萧老得知公子还未娶亲,要公子你娶了萧老小女儿萧思柔,名义上是亲上加亲,实则怕是想要借以联亲之名,保他荣华富贵。”
    对此,吕不悔多少有些嗤之以鼻,但不得否认这萧鼎,姜还是老的辣。
    “蜀郡对我们来说,不得有失,旧蜀许多遗老都以萧鼎为首,他们心向蜀国不错,但也顾虑世子你得位后会不会对这帮人问罪。毕竟这些遗老终究是降了骊阳,换取一命苟活。”
    赵定修神色淡然,目光也是扫视过虞娆后平静道。
    苏政自然知道这两位智囊的深意,欲要对虞娆说些什么时,后者起身:“诸位大人,你们商议。”
    虞娆苦涩一笑,脸色凄然,却大度地对苏政说道:
    “公子不必有顾虑。”
    言罢,虞娆推门离开。
    厢房里众人神色尴尬,还是赵定修打破僵局,出言:“世子,事到如今,我们已无退路。儿女情长,暂时放下,大事为重。”
    赵定修的提醒让苏政收敛心神,暗想商议事情完后,要去找虞娆好好聊聊。
    虞娆和他青梅竹马,互有爱慕之意,只不过他苏政是那旧蜀皇子,容不得他不接受萧鼎的条件。
    思虑于此,苏政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他生平最厌有人胁迫,这个老匹夫。
    些许是察觉到苏政身上涌出的杀意,赵定修朗声喝道:
    “苏政!一切恩怨待你重登王位后再议,切莫耽误大事。”
    赵定修的话对苏政如洪钟长鸣,他压下心中的不悦,恢复成一副谈笑风声的模样。
    “先生说的是,苏政谨记。”
    吕不悔暗暗又对苏政进行了一次估判,苏政的隐忍在他看来,是锦上添花。
    若苏政只是个听从于赵定修命令,毫无主见之主,那也没有什么资本能够让他吕不悔心甘情愿去辅佐大业。
    苏政叹息苦笑一番,眼神晦暗:
    “先生的话,苏政明白,就多劳烦吕先生和赵太师再走一趟,告诉萧太守,我苏政愿意迎娶萧思柔。”
    赵定修望着这位已年有十六的年轻皇子,恭敬道:
    “定修,必不负公子所望。西蜀复国有望。”
    赵定修一番慷慨之词,让苏政心里大为感动。
    吕不悔同时起身,伸手捋了捋袍子,出声言语:
    “不悔也备好了金银,足以招兵买马。”
    “甚好,苏政在此谢过二位,若他日我复西蜀国,不会亏待二位。”
    两人双双退去,张诸一介粗人,摸了摸自己硕大的脑袋,憨厚笑道:
    “那老张我也退下了,公子你好生休息。”
    岭南道,庐陵郡高府。
    一位相貌清癯的高瘦男子高府门外,静静等待。
    不久,府邸大门让人由内打开,开门人和站在府外的男子目光交汇。
    开门之人是那养尊处忧,妖邪不俗的南楚兰陵王高长恭。
    高长恭原本是在屋中著读兵书,听到孙保汇报来说门外来个位气势清雅的高瘦男子要求相见。
    今打开府门,真正见到那寻见之人,高长恭先是愕然,随后大笑喊道:
    “陈平?”
    “小王爷,良久不见。”
    陈平笑容满面,拱手朝高长恭一拜。
    “哈哈哈哈,陈平!”
    高长恭激动不已,径直走上前,一把搂住陈平,随后身体后仰看着陈平,上下打量道
    “与你一别十年,怎么这般消瘦了?”
    “莫非是那白鹿书院亏待了你?”
    陈平摆摆手,摇头否定:“白鹿书院未曾亏待于我,不过是骊阳以东林学宫为尊,白鹿书院这些年一直受到打压,生活窘迫了些罢了,并无大碍。”
    “圣人言,天将下大任,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
    陈平谈笑风声间尽显不俗,几句话便将高长恭的心安定了下来。
    高长恭见陈平豁达,并不因此失去心志,内心欣喜。连忙迎他进入府邸。
    “陈平,你此番下山,是修学已毕还是另有事务在身?”
    进门后,高长恭询问旧时好友。
    陈平一本正经地恭声道:
    “陈平学有所成,特来辅佐殿下,复兴南楚。”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声好,可见高长恭兴奋备至,“有陈平兄助我,再加上国师在倭国发展的兵力,足够我们复兴南楚。”
    说起倭国,陈平并不陌生,倭寇在南沿海上名声恶劣,他皱了皱眉:“王爷,那倭寇在海上四造杀孽可有真事?”
    见到陈平追问此事,高长恭朗声大笑:“那些不过是本王对骊阳的小小试探,但轻于管束,让手下有些肆意妄为了。若陈兄不喜,长恭我下令将那些倭寇杀了便是。”
    高长恭愿意以千人性命换陈平一个心安理得,让陈平惶恐不安,隐约觉得兰陵王自从继承他亡父王位后有性情大变,有阴刻之君的征兆,非是宏德明君之相。
    但终究是幼时好友,陈平制止高长恭,说道:
    “罢了,王爷不必为了陈平大做杀孽。”
    高长恭颔首,双眸微眯,伸出拇指称赞:
    “陈兄大义。”
    “不知道国师现在在何处?陈平想要和国师商讨复兴大业。”
    “国师前去东海,和位故人见面,不日就会回来。”高长恭连忙回答。
    高长恭迎着陈平来到府邸大堂,示意陈平落座后,他又命归来的紫烟前去沏茶。
    “不知王爷现在手下有多少兵力,能调用钱财多少?”陈平坐下后,立即就问道。
    坐在他身前,妖邪阵阵的高长恭掐指,嘴角微勾,胸有成竹。
    “倭国让本王架空后,本王此次回归中原,暗中调派了近三万的兵力埋伏在我南楚各郡各地,只待时机成熟,一声令下,夺权得位,不在话下!”
    听完高长恭的话语,陈平暗暗心惊,不仅感慨故友已然不是昔日的毛头皇子,有成王称霸之势。
    “容陈平为王爷算上一卦。”
    言罢,陈平掐指,口中念念有词: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特。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静下心来的陈平为高长恭算了一卦,算那天下大势汇聚在何处。
    半响,在一旁等候的高长恭终于见到陈平睁开双眸,“陈兄,算出什么了?”
    陈平露出惊异之色,模模糊糊间能见那天下气运由西蜀蜀中中往东落在长江太一湖,他暗自庆幸不是落于北梁的同时一样疑惑为何天下气运都汇于长江。
    观算完毕后,陈平神情严肃地对高长恭说道:“若王爷日后起势,务必要将太一湖收入囊中。”
    高长恭颔首,“谨记陈兄所言。”
    两人对视一笑,陈平转身望向天穹明月,天下将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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