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文静面色深沉地坐在一块石凳上,望着不远处的庄园,不时撕下一片充作午饭的卷饼,丢入嘴中细嚼慢咽……

    “不知军督大人去收拾林家那群废物进行的怎么样了?应该问题不大,介时我再把整个靖泰搅乱,双管齐下不出一个月,靖泰流贼就能全数平定,这样就能后顾无忧地进军此行终点,河源了……”

    许文静越想越兴奋,撕饼的动作也不由加快了数分,眼中不时闪烁着贪婪的欲望……

    “军师……”

    就在许文静沉浸在自己大好前程的世界中时,耳畔一声轻呼将他拉回了现实,不由让他心中一阵不爽,然后回头望去,一见是张昭通,顿时眉头一皱。

    “张将军,你怎么……”但话刚出口,许文静就怔住了,因为在张昭通身边还站着一个令他十分不喜的人。

    “见过军师……”皇甫翟手持铜镜与小腹,单手负背,优雅地欠身向他行了一礼。

    “哼……”

    许文静瞥了眼皇甫翟的作态,不屑地冷哼一声,然后抓起一片撕好的卷饼狠狠丢入嘴中咀嚼起来。

    皇甫翟也没有再说话,而是收回恭敬的姿态,然后自顾自的继续擦拭起手中铜镜。

    二人就这样,一个吃饼,一个擦镜,仿佛都在较劲一般,谁都没有先开口,惟有夹在二人中间的张昭通是不知所措,只能尴尬万分的站在一旁,显得是格外小心翼翼。

    “说吧,你找本军师何事?”

    终于,还是许文静先开口了,等他吃完手中一张饼后,端起边上茶杯喝了一口水,随后又拿起一把羽扇轻摇着消减酷暑带来的炎热。

    皇甫翟闻言,停下手中擦镜的动作,对许文静说道:“在下此来,是劝军师放弃对张将军的命令,莫要做出那天怒人怨的举动来……”

    “呵……”

    许文静闻言,瞥了一眼张昭通,那眼神中的阴狠一闪而逝,直唬的张昭通额头冷汗直流,连忙摇摇头向他示意这不是自己的责任……

    “皇甫翟,你不是我军中的人,为何胆敢来掺和这件事?仅凭你这句话,本军师完全有理由可以将你就地正法!”

    面对许文静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皇甫翟表现的是异常从容,只见他再次微微一欠身对他说道:“军师,您又何必呈一时口舌之快,在下此来见你除了让你打消之前的计策,还决定送你一份功劳……”

    “笑话……”许文静冷笑一声,手中挥动的羽扇一停,然后说道,“本军师有今日这一切难道都是别人送来的不成?真不知道你会不会说话……”

    “但是有白送的话,军师为何不笑纳呢?”皇甫翟柔声说道,“天上也许没有掉馅饼的事,但今天,我皇甫翟决定破一次例,让军师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平定接下来的靖泰残局,这样想必军督大人也会更加对你青睐有加,你说呢?”

    许文静闻言,依旧面无表情的摇着手中羽扇,然后说道:“那本军师倒要听听你一介书生倒是有什么功劳要送来,不过本军师可提醒你,但敢胡言乱语,可是要按军法从事的,望你开口之前,三思而后行……”

    不想许文静话音刚落,皇甫翟一送手中铜镜,神情无比自信却又表现十分淡然的说道:“我去劝降那支流贼,让你兵不血刃的结束这次围攻……”

    “荒谬……”许文静轻吟一声,直接拒绝了皇甫翟的提议,“你当对面这支流贼会听你的废话么?若真能劝降,早在石襄城外就可以了,还用我布计将他逼入绝境?要知道对面那位可是对伪昌忠心耿耿的上将,岂容你说的那般轻巧……”

    皇甫翟回道:“可既然如此,军师为何又不直接让大军对那座庄园发起攻势呢?我相信凭借精卫营的攻势,不超过半个时辰,战斗就能结束,

    然军师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大费周折的要用其他见不得人的手段迫使他臣服,恕在下直言,这个手段先不说卑鄙不卑鄙,总之其中所需承担的风险也是难以预料的,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皇甫翟,信不信本军师现在就将你就地正法?”许文静显然被皇甫翟那略带不可一世的语气给激怒了,“你一通胡言乱语究竟想说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我告诉你,在我许文静面前装腔作势自以为是的人,结果都死了,死的是万分凄惨,你是不是也想当下一个?”

    皇甫翟没理会许文静的威胁,只是平静地回道:“军师不要误会,在下只是想提醒你,不要把事情想的太过复杂,要让夏侯琼臣服其实非常简单,只要让在下前去与他们交涉一番即可,

    不要问,不要说,你们不能办到,并不代表我不能办到,相反,我能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只要夏侯琼投降,靖泰所有的局面都能迎刃而解,包括令你们头疼的民心也能慢慢按你所预想的方向发展,

    不知军师愿不愿意给在下这次机会,放心,功劳全都是军师的,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以后提及靖泰变故,世人只会记住你许文静,而不是我皇甫翟……”

    许文静闻言,眼眸变得异常冰冷,稍作思虑后,放下手中羽扇,对皇甫翟说道:“好,姑且就让你一试,不过如果你失败的话该怎么办……”

    皇甫翟不假思索地说道:“失败的话任凭军师处置……”

    “好……”许文静登时眼中寒芒迸露,“这可是你说的,我给你三柱香时间,超过三炷香,你若不能劝降夏侯琼出庄,我就以扰乱军心之罪,将你斩首示众……”

    “不……”皇甫翟闻言摇摇头,“太久了,浪费时间,我只需要一炷香就够了,一炷香夏侯琼不降,我这颗头颅你就尽管拿去……”

    许文静一听,脸色更加的阴沉,怔怔望了自信镇定的皇甫翟一阵后,慢悠悠地说道:“军中无戏言,可敢立军令状?”

    皇甫翟闻言立马说道:“那就快些取军令状来吧……”

    “来人……”

    许文静立刻命人取来了军令状,然后递到皇甫翟跟前,不想皇甫翟刚要签下自己的名讳,却不由愣住了……

    “怎么?反悔了?”许文静见皇甫翟这幅惊讶的表情,阴沉地问道。

    “不……”皇甫翟摇了摇头,然后指着军令状上的文字说道,“我只是在想,为何这些字好似不是人为所写的……”

    “那叫印刷术……”许文静没好气地说道,“所有写的东西都能在纸上一字不差的印下来,跟你说了也不懂,快签吧……”

    “印刷术?天才的杰作……”

    皇甫翟闻言微微一怔,随后提笔在军令状上写下了自己的名讳,临了不忘夸赞了一句。

    见皇甫翟签下自己名讳,许文静一把夺过军令状,如获至宝的放在自己身边,然后又对皇甫翟说道:“也不要说本军师有意刁难你,说吧,这次你去劝降,需要带什么人什么东西陪你一起去?”

    “蜡肉一串……”皇甫翟平静地说道。

    许文静闻言顿时面色一抽,随后和身边亲兵吩咐了几句,那亲兵立刻依令而去,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串滴油的蜡肉回到许文静身边,将他交到了皇甫翟手中,同时又将一炷香插在了边上石缝处,掏出火折随时准备点燃。

    “军师,在下就先告辞了,一炷香之后再见……”

    接过蜡肉后,皇甫翟当即就向对面不远处的庄园走去。

    而许文静也让那亲兵点燃了那一炷香,但见青烟袅袅,一股微微的檀香扑鼻而来。

    望着皇甫翟离去的身影,许文静脸上露出一丝诡计得逞的笑容:“皇甫翟,你真是自信啊,可惜你还是算漏一招……”

    说着他来到那柱香边上,准备扇动羽扇加快燃烧进程,不过就在他刚要挥动的时候,忽然停止了动作。

    “可恶,我堂堂许文静,怎么能被区区一个自以为是的穷酸书生吓到呢?一炷香?我就不信他真能在一炷香时间劝降那群流贼,哼……”

    想到这里,许文静立刻回到石凳上摇着羽扇,淡淡地望着皇甫翟的身影逐渐远去。

    ……

    “啊,走开~”

    午时,偌大的庄园之内,猛然响起一阵惊吼咆哮,让周围正处于沉睡休息中的伪昌士兵一下醒了过来,齐齐向那声音来源处望去。

    “哇……”

    只见一位三十出头的汉子之前,瘫坐着一名四岁左右的孩童,此时正发出一阵委屈的痛哭声,而那名汉子却如同见到了鬼一样,身子蜷缩成一团,不断向的后靠去……

    “怎么了?乖~不哭,不哭哦~”

    一名衣衫破旧的少妇闻听自己孩子的哭声,立马赶了过来,一把将他抱起柔声哄着,同时又对那名汉子说道:“好汉,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我会看好孩子的……”

    说完对他欠身行了一礼,快速将孩子带回了屋内……

    等那少妇离开后,边上两名伪昌士兵立刻上前对那推开孩子的士兵问道:“老秦,你这是怎么了?干嘛对一个孩子发这么大脾气?”

    那个叫老秦的士兵闻言,浑身不住发抖,脑海里回忆起刚才那可怕的一幕……

    被远东边军追的筋疲力尽的老秦,在进入庄园之后用过饭菜便沉沉地睡去了,由于他睡觉时习惯张着嘴巴,那名孩童刚巧碰见,便觉得好玩,将自己的小手掌塞入了老秦的嘴里来回搅动。

    熟睡中的老秦被孩子惊醒,起初看到孩子脸庞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当他感到嘴巴里有只小手在来回蠕动的时候,顿时吓的魂不附体,惊恐之下这才咆哮着一把将那孩童推到了地上。

    这一幕让周围很多士兵都感到诧异,要知道老秦平时可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不会轻易动怒,这次举动实在太过反常了……

    “哇啊……”

    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老秦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抽噎起来……

    就在周围流贼对这一幕十分不解的时候,不远处几名目睹一切的流贼老兵瞬间想到了什么,也各个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章节目录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书屋只为原作者江南的风雨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江南的风雨并收藏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