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时时分,随着考场遍布的钟铃声响起,经历了一上午的策论考试终于结束了。

    考生们交完考卷,陆陆续续从教室内步出,脸上无不挂着沮丧的神情,这一个时辰的考试,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煎熬。

    很多考生至今都不知道到底考了什么,暗叹怎么会有这种稀奇古怪的题目,各个都是心中忐忑,也不知道自己写答的题目会不会让军督府的批阅官满意。

    走出考场,吴世昭深吸一口气,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对顾子严说道:“子严兄,你考的如何?”

    顾子严摇摇头,苦笑一声:“一言难尽,这策论考验的就是人情世故,光靠死读书是没用的,唉,也不知道我所答的题会不会被军督府看中……”

    吴世昭深有所触,和顾子严一起走下楼梯后,望着仰躺在座椅上的马国成,又是一声叹息:“看样子这位马都尉说的没错,这午饭怕是真要食不知味喽……”

    顾子严干笑几声没有答话,和吴世昭一起,随着考生们向考场外走去……

    午时,各大酒楼饭馆之内哀鸿遍野,考生们都围坐在一起,商议刚结束的这场策论考试。

    “唉……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难,本以为也就默写诗词歌赋,不想却主要是考验个人对天下事物的认知,太让人意外了……”

    “完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写了什么,回想起那密密麻麻的题目,我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能撑下来……”

    “是啊,就拿那道士绅优待的弊端来说,你们是怎么回答的?汉陵侯真是让人耳目一新,这种题都敢出……”

    “还有那道题,农户原有良田一百三十亩,每亩纳十斤粮食,总计纳粮一千三百斤,现只有田亩四十,粮食产量减半,却要纳每亩二十斤,合计二千六百斤,让我等回答其中缘由,这,这简直就是……唉……”

    各人都交换着考卷的内容,彼此间都是唉声叹气,感慨这考试试题是这般的困难。

    蓝胜此时早已是呆若木鸡,一脸无神的望着桌上的饭菜,脑里一片空白。刚结束的这场考试,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答题的,完全超出了他应有的所知范围。

    就这样,考生们在一片“悲壮”的气氛中渡过了午休的时光,一直到未时时分,才起身继续去往考场参加下午的考试。

    下午考的是算术,相比白天策论无迹可寻,似乎要轻松一点。

    不过,临行前,那些第一次趟雷的前辈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却是让他们心中七上八下,感觉似乎这算术也并不简单。

    有了白天的经验,下午考生们进入各自所在教室也就驾轻就熟了许多,顾子严、吴世昭、蓝胜等依旧来到二楼教室按白天的座位坐好,等待考试的开始。

    不一会儿,一名身高约一米六左右的授师和两名辅师进入了教室,待他来到讲台后,拱手鞠躬行了个见面礼。

    “各位学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高岛由纪夫,来自瀛洲,现任冀州学院高级数科授师,有幸能成为你们监考官,希望大家多多关照,共同渡过这次难得的相处时光,拜托诸位了……”

    听完高岛由纪夫的介绍,室内考生无不心中诧异,不想学院里还有来自海外瀛洲的教师。

    高岛由纪夫跟随郭涛和川崎秀濑来到冀州后,等他适应了这里祥和安宁的生活,就主动放弃雇佣军的待遇,前来冀州学院应聘教师,因为自身在数学方面有着惊人的造诣,很快就被学院入聘,十分认真的教授起学院内的孩童数学知识。

    闲暇之余他也并不寂寞,跟商务司总司吴学礼一起探讨起关于数学的奥义,两人一拍即合,成为了知己好友,经常在酒肆茶楼研究数学,往往能从午时探讨到深夜时分,还不耽误第二天教授学生的科目。

    两个月前,因为高岛由纪夫兢兢业业,通过了教化司考核,直接从初级教师升任到了高级数科授师,待遇也翻了好几番,并已经收到通知,来年要前往中学院教授高等数学,并担任副学院长一职。

    高岛由纪夫是深深爱上了这片土地,相比自己故乡那混乱不堪的局势,他十分珍惜军督府给予他的一切,暗暗发誓要凭自己的学识教育出出类拔萃的学生来报答刘策的知遇之恩。

    “现在,派发试卷,请诸位学生认真对待,除了必要的数学器具之外,禁止有其他物件出现在考场,请……”

    高岛由纪夫又欠身行了一礼,然后将这次的考卷一一派发到各人桌案前。

    每个考生依然得到一卷考卷,相比早上的策论似乎要稍微厚重一些,只因内中除了考卷外,还夹带了三张草稿卷。

    考生们迫不及待的翻开考卷,看了眼上面的内容后,不由再次暗暗叫苦,因为内中许多题目他们基本都是第一次接触。

    这其中涉及了各式方程,几何代数,那些对算术不精的学子注定下场凄惨。

    “呵……”

    顾子严和吴世昭看着考卷上的内容,同时轻笑一声,因为他们在数学方面也有不小的涉猎,不少题目难不倒他们,虽然有些题目十分难解,但这也是有迹可循的……

    “叮铃铃……”

    随着清脆的摇铃声响起,考试正式开始,考生们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算盘,直尺等工具,提笔开始答题。

    ……

    申时四刻,摇铃再次响起,宣布今天的考试结束,考生们陆陆续续的步出考场,相比早上的策论考试,他们脸上是忧喜参半……

    就连蓝胜也是十分的惬意,对下午的算术考试信心满满。

    大约半个时辰后,各考场的考生基本都回到了各自的就宿之地,开始议论起这一天的经历,都是感慨万千。

    虽然明天还有一场“专业”考,不过各人心中的紧迫感也少了很多,都走到这一步了,也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顾子严坐在靠窗台的桌边,忽然瞥见了什么,忙起身向酒楼外跑去。

    吴世昭定睛一看,原来对面有一个报摊,这才让顾子严这么激动,他和自己一样,养成了看报纸的习惯。

    不一会儿,顾子严就手持一份报纸回到了酒楼大厅,对吴世昭笑了笑,就打开报纸开始看去。

    渐渐地,吴世昭发现顾子严的面色变了,甚至出现了罕见的怒容。

    “啪~”

    忽然,顾子严狠狠一巴掌连同报纸一起拍着了桌子上,连同桌上的茶水都被震翻,这剧烈的动静惊动了大厅内不少人,齐齐对他露出疑惑的目光。

    吴世昭连忙拿过抹布擦拭了起来,防止报纸被打湿,同时问道:“子严兄,你这是怎么了,很少见到你发这么大的火……”

    顾子严拿起报纸递给吴世昭,愤怒地说道:“奇耻大辱,简直是我大周立国三百七十余载以来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啊!”

    吴世昭闻言,忙向报纸望去,不想头版上赫然印着一行深黑楷体大字:镇国公李宿温引胡骑纵兵劫掠京师,百万京师百姓深陷囫囵。

    震惊,前所未有的震惊,吴世昭只觉得自己的气血涌上脑海,有一阵眩晕的错觉。

    他强自镇定后,继续看向标题后的内容,以及一副图文并茂的素描印刷图,马上跟顾子严一样,呼吸都变得粗重,双目急欲喷出火来。

    “太过分了!”吴世昭大喝一声,不顾周围学子同袍的诧异目光,恶狠狠地说道,“夏国羌骑纵兵神都城内烧杀抢掠,无数百姓身陷胡乱之中,

    妇孺被当街污辱,上万房舍被付之一炬,更有十几万良家女子被满意掠至蛮夷之地沦为奴婢!

    真是岂有此理!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堂堂驸马爷居然会做出这等有辱国体的劣举,当真不配为人!”

    大厅内闻听吴世昭的咆哮,顿时热闹起来,不少人赶紧凑到他身后查看报纸上的内容,更有考生跑出酒楼外购买报纸观看。

    很快,酒楼内沸腾了,学子们对李宿温的此举是声泪俱下的控诉,还有些考生甚至直接批判起朝廷的不作为。

    “原以为李驸马是文武无双的儒将,不想他竟然会做出这种遗臭万年的举措,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宿温这个伪君子,以前我真是错看他了,亏我还当他是我辈楷模榜样,现在想想真是令人作呕……”

    “居然和那些野蛮的胡人做出这等交易,李宿温简直就是一个人渣,畜生都不如……”

    “朝廷在干什么?报纸上所写这事是发生在京师收复之后,那他们就眼睁睁看着胡人迫害我中原子民而无动于衷么?”

    “当真是让人失望透顶,李宿温何来这么大胆子敢跟夏人签订这么个耻辱的契约?定是有朝廷在背后授意才敢这么干的……”

    酒楼内学子们各个悲愤交加,都对李宿温和大周朝廷万分失望,不少人眼里是包含着泪水,为那些在京师遭受胡人蹂躏的百姓和沦为奴婢的妇孺感到痛心。

    顾子严和吴世昭互望一眼,齐齐摇了摇头,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对大周朝廷的失望。

    “子严兄,我一定要加入军督府,为军督大人效力,改变这种令人不耻的局势!”

    “顾兄,在下也正有此意,这大周朝廷真的是越发令人失望,也唯有在军督大人才能改变中原这种被动受辱的局面。”

    顾子严、吴世昭二人同时击掌发誓,要紧随军督府尽自己的所能扭转中原这种越发糜烂的局势。

    从报纸得知此噩耗的各大酒楼人声鼎沸,纷纷斥责李宿温和朝廷的无耻,这一消息很快将传遍整个远东各地,李宿温和大周朝廷身败名裂的结局已然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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