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正在斥责曹太岁的书生,转眼瞧见正主,倒抽一口凉气,两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在场所有人皆是色变,赵天洛都愣在当场。

    曹华扶住书生,颇为疑惑的开口:“这位兄台某非中暑了?快来人,送去典魁司地牢凉快一下。”

    书生当即被吓醒,脸色煞白的站直,只是瑟瑟发抖怎么也站不稳:

    “曹大人...小生..小生...”

    赵天洛怕他动手杀人,急忙站起身来:“曹华,你休要放肆。”

    曹华似是才发现永安公主,抬手打了个招呼:“哟!娘子你也在。”

    娘子?

    可这个招呼明显有问题,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当场调戏公主也太胆大包天了些,即便有婚约,也不该在礼毕之前改口。

    赵天洛表情错愕,大眼睛瞪了许久,嘴唇动了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

    曹华提着长剑走到棚子正中,表情冷傲:“公主在我便不砸场了,不过旁边赈灾你们在这里吟诗作对,连搭手的人都没用,若是说服不了我,你们其中肯定有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众人那里敢开口,都是望向赵天洛,希望公主殿下能仗义执言。

    可赵天洛被这声‘娘子’怼的失神,根本都没听曹贼再说什么。

    “曹大人。”

    就在曹华要拔剑的时候,周邦彦倒是走了上来,抬手行礼:“这次聚会是周某邀请,周边糟了水患,我等书生无万贯家财,也只能舞文弄墨挣点绵薄之资,以解百姓水患之忧。”

    说简单点就是义卖,在场富豪之家的公子不少,才子佳人显艺富家公子掏银子,所得钱财用来赈灾。周邦彦官居太常寺少卿,也算是官家牵头,否则李师师不会跑来捧场。

    曹华没想到这些个书生还干了件人事,微微点头倒也没再多说。偏头打量周邦彦几眼,他忽然小声道:

    “周公,上次你在床底下,没被发现吧?”

    想起二人被堵在李师师床底下不敢动的场景,现在还觉得刺激。

    周邦彦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才敢开口说话,闻言摇头苦笑:“大人说笑了,最后倒也没事,就是把师师吓到了。”

    在场诸人,也只有李师师知道两人再交谈什么,微微眯眼表情古怪。

    赵天洛总算是反应过来,脸色是红是白,依旧提起傲气,冷声说了一句:“曹华,你若是来搅局的,就别怪我不客气。”

    曹华回过头打量赵天洛几眼,倒是少有的抬手:“曹某会错了意,错怪各位了。”

    没人相信。

    尉迟大官人举目四顾,傲气自显:“怎么都不说话了?某非觉得曹公...”

    “孙贼,你再多嘴一句,想不想我给你表演个一剑封喉?”

    尉迟虎一个哆嗦连忙闭嘴,规规矩矩的坐了回去,还不忘扶了扶头上方巾:“都是读书人,动手未免落了下乘,都督当注意身份才是。”

    这句话倒是很利索,挑不出半点毛病。

    见这群书生也是好意,曹华便不再逗留,转身往外面走去。

    众人松了口气,赵天洛犹豫稍许,还是提起裙摆追了出去。

    “曹华,你站住。”

    曹华闻声没有停步,只是走了慢了些:“公主有事?”

    赵天洛跑到跟前:“你为何滥杀无辜?”

    曹华微微偏头,看着满脸火气的公主:“我向来遵纪守法,公主莫要血口喷人。”

    赵天洛来了几分火气:“林封阳无故横死,所有人都知道是你下的手,你别以为得天子信任便能胡作非为,只要让我知道,我...我下个月就逃婚。”

    也不知是不是气糊涂了,她才能想出这种报复方法。

    在赵天洛看来,曹华求来这庄赐婚,无非是贪恋她的身份,只要她不肯嫁,曹贼必然心急。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曹华听见之后,反而露出几分讶异:“原来公主现在还是想嫁给我的?”

    赵天洛一愣,终究是出自帝王之家,心性比寻常女子成熟的多,只是淡淡哼了一声:“太后赐婚,我不得不嫁,但我赵天洛不是任人摆布的女子,你别以为一道圣旨便能限制住我。”

    曹华也是不得不娶,对此也只能回到正题:“林封阳掳走女子图谋不轨,并收买杀手行凶,人证物证俱全,我按律斩杀当场,难道也有错?”

    赵天洛眼神微冷:“证据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害人性命还毁人清白,你无耻。”

    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谩骂,曹华早就听习惯了,也懒得解释。

    赵天洛见他哑口无言,语气更加生硬:“你还好意思过来视察,你可这这些流民因何而起,若非你们这些...”

    话说一半,城墙外熙熙攘攘的流民中,忽然冲出一个衣衫老旧的男子,脚步飞快的跑了过来,身手利索,看动作绝非寻常人,只是眨眼功夫已经冲过了兵甲的封锁。

    寻常差役根本没反应过来,马车旁边黑羽卫反应极快,但也只来得及喊出“都督小心!”,距离太远根本跑不过来。

    永安公主正骂着曹华,瞧见突然跑出来的歹人,吓的花容失色,二话不说躲在了曹华背后,还不忘吩咐一句:

    “给我拿下!”

    毕竟这种时候,没有什么比天子身边的第一高手更有安全感。

    曹华持着长剑表情平淡,和属下毕竟是切磋没有实战,终于等到个刺客,他心里还有点小兴奋。

    只可惜,身着破旧衣衫的男子并没持兵器,在三丈外便跪下,因为冲劲还在地上滑了一段距离,匍匐在地哀声大吼:“大人,冤枉啊!”

    周边的差役一直再提防这种事发生,见状脸色大变,抽刀冲过来就要把男子砍杀当场。

    曹华见不是刺客,便轻抬长剑:“退下!”

    赶过来的差役和黑羽卫见状连忙止步,恭恭敬敬的退到了后方。

    男人脸色大喜,跪着往前爬了几步,满脸汗珠左右观望,焦急开口道:“大人,小的荆锋

    ,受恩人所托如京告御状却被官爷拦下,还望大人给恩人一家做主。”

    荆锋?

    曹华微微皱眉,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就是一时间想不起在那儿见过。

    赵天洛稍微镇定了些,从他背后走了出来:“有何冤屈,你直说便是。”说着往前走去。

    男子应当是个走外家功夫的好手,手上的老茧很明显,曹华注意到了这些细节,抬手挡住赵天洛,示意推后。

    这次赵天洛到时很听话,老老实实站在他的后面。

    荆锋见真遇到了贵人,也顾不得问姓名,只是沉声道:“确山县县令范成林强征私田充公并入西城所,薄山湖蔡家交不起公田租钱,一家八口皆被杖刑活活打死...”

    正说话间,荆锋突然发现那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在给他使眼色,示意旁边的男子,荆锋立刻闭嘴,在不多言。

    可惜已经晚了。

    西城所的首脑是李彦,范成林是李彦的亲信,而李彦又是阉党魁首和薛九全同气连枝。

    旁边这位,正是阉党的接班人,祸及城外无数流民的元凶之一。

    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可能荆锋死也不会想到,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一丝机会,竟然直接撞上了正主。

    “来人!拖下去。”

    曹华随意摆手,寒儿立刻带人围了过来。

    赵天洛脸色大变,急急拉住了他的袖子,怒声道:“你敢,光天化日,你岂能这般横行无忌,都给我退下。”

    只可惜,黑羽卫只听命与曹华,根本没人理会。

    赵天洛焦急万分,人若是被带下去,恐怕待会就成了一句无名尸体,她急忙对着那个可怜男子说道:“你快走,侍卫,给我拦住黑羽卫。”

    王府护卫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拔刀,挡在了黑羽卫的前方。

    荆锋心急如焚,知道不可能逃走,只能望着赵天洛悲声道:“姑娘大恩小的没齿难忘,还请姑娘还蔡家一个公道,小的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姑娘的大恩。”

    说完,荆锋便俯首爬在地上,也算是慷慨赴死。

    赵天洛眼角直跳,气的浑身颤抖,怒声道:“你快跑,我拦住黑羽卫..”

    话未说完,四个王府护卫便被李百仁和寒儿一拳一个打翻在地,几乎没用什么力气,连速度都没有半点迟缓。

    黑羽卫中的三把手,虽然打不过曹华,可武艺绝非寻常护卫能媲美。

    十余个黑羽卫冲过来,只是一掌砍在荆锋后劲,便把汉子打晕拖了下去。

    后方棚子中的诸多才子都看在眼里,粥棚下的各大家族也在旁观,却没有一个人敢吱声,只是视而不见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平时骂曹贼再狠,真到了动手的时候,又有谁敢插一句话。

    赵天洛脸色铁青,看着躺在地上的护卫,咬牙道:“我这就去面圣,你若是敢杀他,我..我绝不放过你。”

    若是面见天子,必然先被李彦知晓此事。

    曹华想了想,忽然抓着赵天洛的胳膊往马车行去。

    赵天洛猝不及防,被拖着走了几步才显出错愕,用力挣扎:“你放肆,你放开我,来人啦..”

    她终究只是个女子,那里能从京都太岁的手中挣开,周围的差役更是噤若寒蝉低着头,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眼睁睁看着公主被带到了马车旁。

    “上去!”

    曹华眼神微冷,抬剑指向马车。

    赵天洛气急,身为康王长女何时这么被人挥来呵去过,她转身就要逃。哪想到被曹太岁直接拦腰抗了起来。

    她立刻慌了,双脚在空中扑通,用力怕打着男子的后背:“你...你大胆,放我下来,你若是敢碰我,我诛你九族...啊。”

    被扔进了马车,她以为曹贼凶性大发要对她做什么,本来的朝后面缩了几步,可是马上就发现,马车里两个小丫头,正略显莫名的看着她。

    “公子又抢小姐回来了...”

    “还是谢姐姐好看些...”

    显然,没见过永安公主的玉堂和绿珠,把这位无谓挣扎的小姐,当成了陈靖柳、谢怡君那样被公子抢回来的女子,不过,好像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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