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请前往义渠,希望能牵制秦国?”
    熊槐看着庄辛的上书,顿时勃然大怒。
    义渠远离楚国,即便因为犀首的缘故,义渠对楚国抱有好感。但,因为之前两场大战中,义渠国接连遭到秦国重创,以致不敢轻易动弹。
    如今义渠王心气已丧,如何还会为了遥远的楚国而与秦国作对。
    这庄辛那里是去义渠求援,这分明是在远离楚国避祸啊。
    此时,熊槐算是知道了,之前庄辛调戏襄成君究竟是为了什么?
    原本他还以为庄辛这是在向太子示好,想要提前向未来的楚王靠拢。但是,现在看来,不仅如此,庄辛还想激怒他这个楚王,趁机自贬。
    想到这,熊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不看好寡人么,认为寡人一定会失败么,想要避难么!
    想走,那就走吧。
    不过,寡人这也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既然走了,那就别回来了。
    熊槐心中暗暗嘀咕了一阵,然后毫不犹豫的批准了庄辛的请求。
    对于庄辛的离去,有些失望也有些恼怒,毕竟是以自己一手提拔出来的。但是对于庄辛的离去,他却并没有多大的惋惜。
    如今楚国的各大学派,农墨两家全都已经投靠他,儒道两家也有部分人投靠,虽然这些人大都地位低下,但是此刻熊槐身边却并不少人。
    批准之后,熊槐又陷入思考之中。
    正想着,一个侍者突然走了进来。
    “大王,刺史令求见。”
    “请。”
    不多时,熊槐便见陈轸带着淡淡的笑容走了过来,不由笑着问道:“贤卿,今天可是给寡人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啊!”
    “大王料事如神,臣今日的确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奥,是何消息,快说与寡人听听。”
    “大王,齐国的探子传来一件趣事:不久前,齐宣王丧事结束,齐王地心血来潮,打算听乐者吹竽,与齐宣王喜欢三百人一起演奏不同,齐王地喜欢听独奏。结果,有一位混迹在乐者之中,却不会吹竽的南郭先生,见大事不妙,便逃跑了。”
    “滥竽充数?”熊槐一怔,然后一想到这种历史上的典故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这个时代,不由哈哈笑道:“有趣,有趣···”
    正笑着,熊槐突然止住笑声,而后收敛笑容。
    这虽然是一件有趣的事,但是,这件事背后的意义,对楚国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南郭先生的逃亡,对齐国而言,是一个弄虚作假的人逃亡,显示的是齐王地明察秋毫,不容被下面的人欺骗。
    而这不禁让熊槐想起当年齐威王的旧事。
    齐威王即位之初,不理朝政,国家渐渐衰弱。其后齐威王开始理事,正是烹杀了不能治理地方,却重礼行贿齐威王左右近臣阿大夫,甚至连那些接受阿大夫贿赂,开口赞美阿大夫的人也被烹杀了。
    其后,齐国朝中顿时一清,群臣再也不敢欺瞒齐威王。
    也正是从齐威王烹杀阿大夫的那一刻开始,齐威王正式走上了雄起之路。
    齐王地此举,与齐威王杀阿大夫,是何其的相似,这就是换汤不换药,企图使用术法整顿朝政。
    “看来齐王地虽然即位不久,但是他对术的运用,还是很熟练的啊!”熊槐轻轻的赞了一声,然后脸色沉重的看着陈轸:“贤卿,这件趣事对其他国家而言,恐怕不是好消息吧。”
    陈轸点了点头,接着笑着拱手道:“大王,虽然这件事不是好消息,但是,齐国那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王听了一定会高兴的。”
    熊槐一怔,颇为好奇的道:“贤卿说来听听。”
    “大王,南郭先生逃亡的事情,很快就在临淄传开,就在齐人赞美齐王地明察秋毫的时候,齐王地趁机在朝中大发雷霆,告诫群臣不可欺瞒君王弄虚作假。
    接着,下朝后,齐王地还在与大臣的议论中,特意点了稷下学宫学子邹衍的名,说他治学务虚不务实,成天神神叨叨,企图用鬼神愚弄百姓恐吓君王,不是贤者所为。
    其后,有人暗中将这话传了出去,被邹衍知道了。结果,邹衍一听齐王地向大臣表达对他的不满,一怒之下就离开了稷下学宫,向我们楚国来了。”
    熊槐微微一愣,接着莞尔一笑。
    齐王地想要整顿朝政的心思,他可以理解,新君即位不久,急需建立自己威严,震慑群臣使群臣不敢有所欺瞒,这都是对的。
    但是,这事的结果,他的大臣全都没事,反而那稷下学宫小有名气的邹衍在这个时候跑了,而且不是因为他的罪行或者德行,而是因为他的学说。
    这···
    这对楚国而言的确是好事,大好事。
    无论怎么说,这事都是邹衍因齐王地容不下他,这才离开齐国。
    而对齐国而言,齐威王以及齐宣王之所以能使齐国强盛,就是因为纳贤。尤其是齐王地的父亲齐宣王,正是在他的极力笼络下,稷下学宫才出现极盛情况。
    现在,齐王地容不下邹衍的学说,以致邹衍愤而出走。
    而这里面所反映出来的东西,却是很关键,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齐王地远没有齐宣王心胸宽广。
    邹衍仅仅是因为学说不合齐王地之意,就被齐王地埋怨,那么如果有人像淳于髡、王斗、孟子那样,指出他的过错呢?
    那他是否要杀人!
    昔日魏国因魏文侯礼贤下士而强,因魏武侯骄傲自大不能容人而衰,现在,同样的事情将再次在齐国身上上演。
    而且,齐国现在的制度,使得这种情况更加危险。
    想到这,熊槐哈哈大笑道:“贤卿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一件大喜事,寡人仿佛已经看见齐国的衰弱了。”
    “大王英明!”陈轸笑着拱手一礼。
    接着,熊槐想起在来楚路上的邹衍,他在稷下学宫鼓吹五德终始说,鼓吹周为火德,下一个取代周的一定是水德,更是说到熊槐心坎里去了。
    天下谁人不知,女娲大神被楚国尊为黑帝,黑帝不正是水德么!
    想到这,熊槐开口道:“陈卿,密切关注邹衍的动向,一旦他到郢都,就叫他来见寡人。寡人已经听说他很久了,只是一直未能见面,深以为憾,这一次,寡人可要见见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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