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侯沉吟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笑道:“太子勿忧,臣思量许久,以为大王可能已经注意到这个隐患了,并已经开始消除隐患了。”
    “嗯?”太子横一怔,诧异道:“父王已经开始着手消除隐患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孤为何不知道。”
    州侯笑道:“太子,你这是当局者迷啊。如今国家正在忙于变法,而且大王还刚刚将都城迁到寿春,值此千头万绪的纷乱之际,大王不自打起精神处理朝政,反而终日深居后宫,与妃嫔嬉戏为乐。
    难道大王真的是年老昏聩吗?”
    太子横一呆,难以置信的道:“君侯意思是?”
    州侯满脸的佩服向王宫方向拱手一礼,崇敬道:“先前臣还以为大王此举乃是为了消除各国的戒心,但,现在听了太子的话,知道了我楚国未来的隐患,臣这才明白大王的良苦用心。”
    说着,州侯看着太子横道:“太子,大王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太子你啊!如今大王虽深居后宫,但是大王的威望依然还可以镇住国内国外。此时,大王让太子监国,这正是让太子积蓄威望啊。
    一旦大王不幸,太子你便可立即掌握朝政,即位为王。那时,就凭太子你监国多年的威望,国中贵族谁人敢反。
    是以,臣以为,接下来,太子只需要稳住国家,并养威树德,那么,未来,楚国的危机必将化解于无形。
    这就是大王高招啊。”
    “父王~~~”太子横一听州侯的解释,心中满满的都是崇拜与感动。
    原来父王无声无息间已经将事情全都处理好,而我却茫然无知。
    唉,父王真是太伟大了。
    只是···只是···只是父王把事情全都做好了,做完了,那我该做什么呢?
    忽然间,太子横心中生出一股巨大的失落,是一种无所事事毫无自我的巨大失落,也是极度的落寞。
    身为楚国的储君,身为楚国未来的君王,他的人生本该有更大的价值,本该更加有意义。有时他也在憧憬,未来,甚至百代之后,当人们拿出史书,看到他的功绩,也会为他的功业而震撼。
    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他什么都不用做了,因为他的父王已经将事情全都做好了,做完了。
    这···这是一个悲剧,因为他的人生将毫无意义。
    不!
    太子横猛地摇了摇头。
    他的人生不应该只是这样的,他要一个更加真实的人生,他也要为未来做点什么,为楚国做点什么。
    哪怕是他跟父王现在做的一样,虽然一心付出,乃至化解了一个巨大的危机,但也不为他人所知,甚至未来史书上都不会记下这件还未发生的事情。
    可是,父王这样的付出却是有意义的。
    最起码,日后九泉之下,父王也可以正色面对历代先王了。
    而自己呢,若是他的什么都不做,既不能留事迹于史,又对楚国毫无贡献。如此,九泉之下,他该如何面对历代先王,如何面见父王。
    想着,太子横沉吟道:“君侯,按照父王的计划,虽然可以将未来的内部危机化解于无形,但是,孤还是有些担心,孤担心我楚国内部虽不会出乱,但国外各国却可能会趁机来伐。
    倘若,那时候,各国以子青为借口,联合伐楚,然后江汉贵族在各国的压力下迎子青回国。
    这该如何是好。”
    州侯一怔。
    太子怎么老是担心公子子青?就算日后太子即位,各国趁机打着公子子青的名号来伐,那公子子青也只是一面旗帜而已。
    只要楚国内部不乱,那公子子青这面旗帜就没有任何作用,而倘若那时楚国内部不稳,就算各国没有公子子青在手,他们也可以随便打出一面旗帜。
    比如说其他三位公子,乃至公子平等等。
    想着,州侯立即规劝道:“太子多虑了。公子子青虽然也是大王的亲子,但是,一则公子子青在朝毫无根基,二则当初大王下《废肉刑诏》之时,公然拿公子子青之母说事,并以郑袖为人恶毒为由,废其夫人之位,贬为庶人。
    还有,不久前江淮叛乱,郑袖公然穿着王后的服饰,接受叛逆的朝拜。虽然事后大王并未处罚她,但是,郑袖此举却也是自绝于国人,世人耻之。
    是以,公子子青虽在赵为人质多年,有功于国,但是其母德行有亏,且身为庶人,地位卑贱。故,臣以为公子子青即便是有令尹子西之德才,群臣贵族乃至百姓,也都不会认可他的。
    若是公子子青一直身在国外,他尚且还有出路,可如果公子子青回到国中,他最多就只能做一个大夫,再高,那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臣以为太子完全不必担心公子子青被贵族迎回国中,因为贵族肯定不屑于找一个出身如此卑贱的公子为王。
    我楚国上至宗室贵族,下至平民庶人,全都丢不起这脸。”
    太子横摇头道:“君侯说贵族不会迎子青为王,孤以为此言大谬,要知道,就在不久前,江淮叛逆还准备拥立子青为王呢。”
    州侯急道:“太子,这两件事岂能混为一谈,江淮叛逆突然起事,置身于死地,为了寻求各国的支持,这才不得不准备迎回公子子青。
    而如果太子现在养威树德,广施仁义,群臣归附,百姓依从,如此,群臣又何必要反,群臣不反,那国中贵族又何必迎立一个奴婢之子。”
    “君侯!”太子横脸色一黯,州侯并没有理解他的苦心。
    他可没有父王的雄才大略,他也没有父王无上威望,一旦各国来袭,他拿什么抵御各国?
    太子横心里没把握。
    虽然他没有从自己父王身上学到才略,没有学到手段,没有学到强大的心志。
    但是,这二十年来,他却学到了两样东西,其一便是多算胜,尽量在事前减少隐患,并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想着,太子横正色道:“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还请君侯为孤想一个对策来。”
    “这···”州侯见太子横铁了心要剪除公子子青这个后患,无奈之下只得应道:“若是太子想要万无一失,臣也有两个办法。”
    太子横一听有两个办法,顿时精神一怔:“还请君侯赐教!”
    州侯应道:“太子之所以担心江汉,那是因为江汉贵族多,而且江汉的实力还要超过江淮。
    所以,为了避免江汉动乱,臣以为太子还需要派一个信得过的心腹重臣去坐镇江汉。”
    说着,州侯拱手道:“江东守将景阳,久经战阵,熟知兵事,甚得大王喜爱。而且,景阳出身景氏,景氏在江汉威望极高。若是景阳前往郢都镇守,那么必能慑服江汉贵族,并能抵御各国对江汉的侵扰。”
    太子横笑着点了点头,景阳乃是他幼时的玩伴,两人私交极好。
    若是让景阳去镇守郢都,那他对江汉的担忧,那就消散了一大半。
    此时,州侯又拱手道:“至于公子子青的问题,臣有一策,或许可以除掉公子子青,即便不成,也能让公子子青与江汉贵族决裂,以杜绝江汉贵族迎公子子青回国的可能!”
    “哦!”太子横精神一振,立即问道:“何策?”
    “借刀杀人,先杀郑袖,再除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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