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鹿马不停蹄,又来到铁金库代表的客室。
    “泰楚阁下,你不是俘虏,可以随时离开。”
    “你这么做就不怕得罪......盟军吗?”泰楚狭长的干瘦山羊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满之色。
    “我那么做,会得罪铁金库吗?”二鹿定定看着他反问。
    泰楚眼神闪烁几下,模棱两可道:“铁金库是你与褴衣亲王谈判的见证人,你这次的行为也算玷污了铁金库的信誉。
    我不知道铁金库会是什么反应,但很显然,你的行为一定让我们很为难。
    也许,铁金库将郑重考虑对你的贷款额度与利息率。”
    二鹿深眼窝里闪过讥诮的光芒,“是的,你们需要郑重考虑一下,至少减免我50%的利息。”
    “你疯了?”泰楚的山羊眼瞪大,宛若见到一个女装的、搔首弄姿的二鹿。
    “发疯的人是你,是铁金库!敢公然插手绑架丹妮莉丝至亲之事,都忘记死亡之翼的怒焰了?”
    “敢当着我的面,在谈判中偏帮潘托斯佣兵,甚至将船队的消息卖给他,害我损失几十万金龙......“
    二鹿越说越气,指着泰楚的鼻子,咬牙切齿道:“真以为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是你们掌控维斯特洛的傀儡?你们可以试试看!”
    泰楚一时间竟被二鹿的气势所摄,苍白着脸惊惶往后缩。
    “没有,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单纯的生意人,绝对公正的中间人,并没想招惹丹妮莉丝,也没——”
    说到这儿,泰楚忽然回过神来:你难道不是铁金库的傀儡?军费、粮食、军队全靠我们布拉佛斯支持,你在大爷面前耍什么横?
    “史坦尼斯陛下,请注意您的言辞!”山羊胡霍然起身,下巴微抬,傲然道:“铁金库不容诋毁!”
    二鹿眼神一厉,踏前一步,骨节分明的右手铁钳般揪住泰楚的衣领,左手“锵”的一下把红剑拔出,剑刃横着贴近山羊胡颈脖,竟发出一阵“嗤嗤”的烤肉声。
    “嗷——”山羊胡哀嚎。
    他直觉从皮肤到肌肉、脊椎,甚至肉身下的灵魂,都有一种被炎魔用滴淌着岩浆的牙齿撕咬的痛,难以忍受的痛。
    二鹿愣了愣,连忙把剑刃移开。
    他只是太激动,准备拔剑架在布拉佛斯人脖子上,让他晓得自己的决心。
    为了不误伤山羊胡,二鹿还特意避过剑锋,谁成想......
    “英雄之红剑的威力增强了。“梅丽珊卓惊疑不定道。
    “有吗?”二鹿没感觉。
    “你看他......”梅姨抬抬下巴,点了点双眼翻白,几乎昏死过去的铁金库代表。
    “长夜降临,剑魂似乎开始自动苏醒。”她迟疑道。
    二鹿红剑归鞘,鄙夷地看着哀哀哭泣的泰楚,道:“也许是他太懦弱,受不得痛。”
    “懦弱之人能穿越数千公里的狼林山道?”
    二鹿默然,泰楚从东海望出发,在北境及腰深的雪地里至少走了两千公里,的确不是懦弱之人。
    “抱歉。”他对布拉佛斯人道:“我为刚才对你的侮辱之言道歉,你不是懦夫。但烫伤你的脖子,我只能说你罪有应得。”
    “你难道忘记是谁帮你走出困境的吗?”泰楚抹去额头冷汗,咬牙道。
    “难道我的欠款不用还了?”二鹿淡淡反道。
    “铁金库不容拖欠!”
    “这不就得了,”二鹿讥嘲道,“我欠铁金库的钱没错,但我又不打算赖账。
    我借钱还钱,铁金库放贷收利,你我双方是正常的经济往来,你们凭什么认为我就低人一等?”
    泰楚呆了呆,苦笑着摸摸脖子,很识时务地说:“抱歉,我为之前的狂言向您道歉,这是我罪有应得,只是......
    你与丹妮莉丝不是死敌吗?
    盟军也是她的死敌。
    敌人的敌人即便不是朋友,也不该斗起来啊!
    你肯定明白,铁金库坚决支持你登上铁王座。
    我也不否认,布拉佛斯不喜欢丹妮莉丝。
    但我介绍褴衣亲王给你,难道是抱着对你不利的坏心思?
    一个伊耿换一支龙之号角,一颗龙蛋,30条翼龙,怎么看都值得。”
    “这是原则问题。”失败的刘备硬邦邦地说。
    ——屁个值得!若盟军弄死丹妮莉丝也就算了,可她万一赢了,回头找我算总账,那时铁金库还能这么好说话?
    不过是让我顶在前头,为你们冲锋陷阵罢了!
    二鹿也不傻。
    泰楚无奈叹口气,“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就期待盟军找不到机会来追究此事吧!”
    “长夜已至,盟军要报复,也得先活到下一个夏天。”梅丽珊卓道。
    “长夜?”泰楚撇撇嘴,很想讥讽几句,可瞥见二鹿腰间的红剑,心中又惊又畏,到嘴边的话也变了。
    “这就是亚梭尔亚亥献祭妻子妮莎妮莎后锻造出的魔剑?果然够邪异!”他指着剑问。
    梅丽珊卓皱眉,不悦道:“这是终结长夜、拯救世界的圣剑!”
    “圣剑?可我不是异鬼啊,它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泰楚苦笑道。
    二鹿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沉声道:“你知道潘托斯佣兵把剩下的20条翼龙藏在哪吗?”
    泰楚眸光一闪,明白了他的想法,试探着问:“我们铁金库能分到多少?”
    二鹿瞪眼,磨牙。
    ......
    是夜。
    弯月似镰,划破重重乌云,为静谧幽暗的神木林披上一件几不可见的银纱。
    四名顶盔贯甲的烈焰红心骑士沉默地穿行在林间小径,骑士中间架着潘托斯老佣兵,老人手脚上的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这么晚了,你们要带我去哪儿?“褴衣亲王嗓子眼发干。
    感受到隐藏在骑士肃穆表情下的狂热,他的巨大眼袋不停跳动。
    “我是潘托斯亲王!”老佣兵之前一直气定神闲、轻声慢语,此时声音却有些发颤,“根据七国法律,我至少该享受公爵待遇。”
    “可惜你不是七国人,”一个轻佻的男声从林子尽头传来。
    “不过嘛,我们维斯特洛人热情好客,一定会给予你国王的待遇。”
    石径转过一道120度角的弯,上百根火把燃烧的红光一下子印入褴衣亲王眼帘。
    看清前方景象,以老佣兵久经世事锻炼出的沉稳,也不由骇然色变:两百烈焰红心的骑士,密密麻麻占据心树周围不算宽阔的空间,而就在鱼梁木心树下,堆起一圈等人高的木柴,红袍女捧着一口小木匣,站在柴堆前。
    “史坦尼斯,你邀请我来参加红神的晚祷吗?”褴衣亲王强自镇定道。
    二鹿却理都不理他,只定定站在那,面向白骨树干的鱼梁木,牙关紧咬,方下巴微微鼓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的,我们正在晚祷,就差你一个了。”高迪·法林眼神兴奋,语气诡异。
    老佣兵长叹一声,大概确定了自己接下来的悲惨命运。
    惊恐与慌张散去,他又恢复从容不迫的气度,看着二鹿问:“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所坚持的公正和律法,会在伤害你自己的利益时消失。
    所以,你背弃不伤害俘虏的传统,我能理解。
    但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维斯特洛人难道都是铁头?
    从龙女王开始,到攸伦,再到你,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整个世界、数十个城邦组成的盟军。
    龙女王就算了,那是个古今未有的狠人。
    可攸伦凭什么,你又凭什么?
    章鱼海怪与巫魔女?
    海怪在瓦雷利亚那就是玩乐用的宠物,愕然远东亚夏遍地都是巫魔女。
    就算维斯特洛荒僻,以你们两人的身份,也不该这么眼皮子浅呀!?”
    这次二鹿终于回过头来,深邃蓝眼中满是坚定与漠然:“你的废话毫无用处,我心意已决!
    长夜已至,异鬼王正在南下的途中,我需要力量来拯救世界。
    这是我的使命,也是你的命运!”
    褴衣亲王也不挣扎,任由四名烈焰红心骑士把自己捆缚在柴堆里,轻声细语地问:“什么力量?”
    “魔龙!”梅丽珊卓打开木匣,取出一枚椰子大的黑红鳞片的石蛋。
    “你的国王之血将取悦伟大的光之王,唤醒石头中的魔龙!”
    “魔龙,魔龙,魔龙!”周围烈焰红心的骑士满脸涨红,狂热高呼。
    “唉,你们都被丹妮莉丝欺骗了,献祭至亲之人......”说到这,褴衣亲王呆了呆,对方好像只说要国王之血。
    “盟军献祭过至亲之人,他们全是血脉高贵的王族后裔,但除了渊凯那次,至今尚未有一条巨龙孵出。”他苦笑道。
    “那是因为你的龙蛋是假的。”梅丽珊卓淡淡道。
    褴衣亲王瞳孔收缩,“你发现了?”
    他从攸伦那得到一枚龙蛋一支号角的报酬,之后又都被二鹿抢了去。
    而他之所以肯将龙蛋当做筹码,只因为杰妮第一眼就发现龙蛋是破碎化石龙蛋粘合而成。
    “原来你故意拿假龙蛋骗我。”二鹿瞪着他道。
    “龙蛋是攸伦给我的,而攸伦的龙蛋又是从丹妮莉丝那偷来的......”褴衣亲王摇摇头,苦笑道:“很大可能,她因为没钱购买无垢者,便做假蛋骗吉斯奴隶主,结果大半个世界都被她坑惨了。”
    二鹿紧咬的下颚也不由松开,呆住了。
    “那女人好奸诈,好坏!”高迪·法林震惊道。
    梅姨抬头望天,见镰月已挂中天,便高声道:“时刻已到,准备点火。”
    疤脸骑士理查德兴冲冲端来一盆棕榈油,往褴衣亲王兜头泼去,狂热呼喊:“拉赫洛万岁,史坦尼斯陛下万岁,魔龙万岁!”
    褴衣亲王舔舐顺着老脸滑落的油汁,猛然狂吼:“史坦尼斯,我会在拉赫洛的死亡炼狱中等你!”
    他被捆缚在腰间的手臂用力挣扎,挣扎着竖起两根中指:一根对着二鹿,一根指着大地。
    “虚伪的公正者!狗屎的维斯特洛!愿地狱里没有你们,可惜——你们都活该下地狱,shit!”
    梅姨抬起纤纤玉指,朝前方虚点一下,“轰!”
    褴衣亲王和木柴堆一齐腾起熊熊烈焰。
    “啊嗷——”老佣兵在烈焰中哀嚎。
    “长夜漫漫,处处险恶,唯有我主......”
    信徒大声祈祷,烈焰中伸出影子,如章鱼的触手将红袍飘飘的梅姨缠绕、裹紧。
    “咔咔......”蛋壳裂开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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