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惊澜带着她一路走,把当年的位置一一地指给她看。
    哪里是大哥战死,哪里是他的双腿被踩踏,哪里是父王摔落马下,哪里有哪位萧家军的将士死战不休……一件一件,无不惨烈,无不惊心动魄。
    但此时他说出来的时候,已经可以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证据。
    似乎,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缅怀。
    凤无忧静静地听着,只偶尔询问一两句。
    萧惊澜也不觉得被打扰,认认真真地讲给她听。
    凤无忧知道,这些事情,是萧惊澜一个人心里的记忆。
    当初经历这件事情的人很多,活下来的也很有一些。
    但萧惊澜心里知道的这些,从未和任何人讲过,也不与任何人分享。
    只有凤无忧,才是他可以与之共同收藏这段记忆的人。
    萧惊澜自己讲着,也惊讶于自己的平静。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原因。
    因为身边的这个女人。
    是她陪着他,轻轻擦去了那段历史上的血色,让他终于有勇气面对,也终于从中走出。
    不知不觉,他停下了讲述。
    凤无忧正认真的听,萧惊澜讲述中间偶尔会有停顿,她也不打扰。
    可是这一次,停的时间实在太长了。
    “怎么不讲了?”
    她善意地催促了一句,那些事情,萧惊澜肯讲出来,就是真的放下了。
    她愿意当这个听众。
    这个男人已经苦了自己那么多年,接下来的日子,就让她和他一起分担。
    转头疑惑地看向萧惊澜,却准不防……“唔……”萧惊澜突然地抱住了她,抱得很紧。
    她整个身子都撞在他的怀,每一寸都密密地贴合着。
    “萧惊澜……”凤无忧轻叫,有点不好意思。
    她和萧惊澜做了这么久夫妻,知道这个男人情动是什么样子。
    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可是这里……这里,有太多英灵在看着他们。
    萧惊澜垂下眸子,声音哑哑的:“无忧,何其有幸,让我遇到你。”
    凤无忧眨着眼睛,还是有些不明白。
    萧惊澜忽然又松开了凤无忧,拉着她一处地方跪了下来。
    凤无忧记得,萧惊澜先前说过,这里是先秦王,也就是她公公,之前战死的地方。
    萧惊澜紧紧攥着凤无忧的手。
    “父王,儿子找到了一个媳妇,带她来给你看看。”
    明明,前方只是空旷的一片草木,凤无忧却莫名紧张了起来。
    仿佛,真的是丑媳妇在见公婆。
    想了想,凤无忧眸光变得坚定。
    她向下叩首,抬起头声音铿锵有力:“父王不必担心,惊澜现在很好。
    以后无论发生何事,有惊澜在处,必有我在,生死与共,风雨同担。”
    萧惊澜转头,盯着凤无忧。
    “小凤凰,你不能总是这样。”
    他很无奈,凤无忧为什么总是抢他的风头?
    这样的话,本该是他来说的。
    “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
    凤无忧一笑:“还是说,你不愿意。”
    萧惊澜哑然。
    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他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不知道积了多少福,才换来今生一个凤无忧。
    “你真的不愿意啊……”凤无忧见他久久不说话,故意逗他:“正好在父王灵前,正好在父王灵前,我可要告状了……”话还未说完,唇上一热,已经是被萧惊澜密密的封住。
    “唔唔唔唔……”这里可是先秦王灵前,还曾有那么多的将士,怎么可以这么做。
    她伸出手推拒萧惊澜,可……萧惊澜纹丝不动。
    凤无忧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功夫太好什么的,真的太烦人了。
    推拒不动,只好任由萧惊澜把这一吻进行到底。
    嘴唇都微微发麻的时候,萧惊澜在放开她。
    “萧惊澜!”
    凤无忧微恼,这男人,太孟浪了。
    “这是让父王看看我们的感情,也好放心。”
    萧惊澜声音低低的,面上的笑意却好像能把她淹了进去。
    凤无忧无语了。
    拜祭完了先秦王离世的地方,萧惊澜对这片山谷的执念,像是彻底消解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圈。
    不远处,拓跋烈坐在一块大石上,嚼着一根草,一直盯着那边。
    这块大石足有一人多高,倒是让他可以把那边的举动看看真真切切。
    术仑候在拓跋烈身后,小心开口:“大汗,别看了。”
    自己看上的女人和别人亲亲热热,这看了得多闹心啊。
    术仑都替他家主子觉得虐得慌。
    拓跋烈斜他一眼:“干吗不看?”
    术仑苦着脸,看有什么用,看了,也不是你的呀。
    结果,拓跋烈下一句话便是:“现在有多少事都记着,将来本大汗自会讨回来。”
    “大汗,你还没死心呐!”
    术仑脱口而出。
    说守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嗖地一声捂住了嘴。
    没办法,实在是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太好了,根本就到了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程度。
    这种情况下大汗还想把凤无忧娶回来……这根本就是没可能的啊!“你懂什么!”
    拓跋烈吐了嘴里的草叶子,跳下大石:“只要够努力,没有撬不动的墙角!”
    一面说,一面远去看阿木古郎审人去了。
    术仑好半天才回过神,顿时,对他家大汗充满崇拜之情。
    大汗……威武!连这样都不放弃!只有大汗这样的精神,草原人才能在草原扎下根,任东西南北风,都吹不倒!术仑握了握拳,自动给他家大汗拔高了一个层次。
    凤无忧和萧惊澜携着手,一边说笑,一边慢慢地走回来。
    走到凤无忧召水出来的地方,萧惊澜一弯身,把凤无忧打横抱起来。
    “干吗……”凤无忧吓了一跳,还是下意识搂住了萧惊澜的脖颈。
    “地上脏。”
    萧惊澜淡声说道。
    方才地上都是还有水的,现在水全部退去,只剩下泥泞一片。
    其实凤无忧先前裙角什么的在水里已经湿了,再走点泥地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不用吧……”她小声说道,晃悠了一下自己虽然半干,但明显还是有些脏的鞋子和裙子。
    “刚才没顾上,现在能顾上了,自然不能再让你受罪。”
    这理所当然的样子,凤无忧都无语了。
    想了想,忽然眼珠一转。
    “地上脏,那皇上走了就不脏么?
    我怎么记得,某人是很有洁癖的?”
    想当初,萧惊澜多凶啊?
    只不过扔了一件衣服在他头上,他就恨得要把她找出来杀了。
    萧惊澜淡淡看她一眼:“我以前还不喜欢与人接触,但现在,恨不得日日与你负距离,这又怎么说?”
    负……距离……凤无忧反应了一下,一瞬间秒懂。
    “你检点一点!”
    伸出手指,用力戳萧惊澜。
    堂堂一国皇帝,还要不要脸了?
    这种话也能说得出来?
    萧惊澜淡定道:“只对你不检点。”
    凤无忧这下真的无力吐槽了,只能恨恨地掐着萧惊澜的肉拧了两把。
    萧惊澜面皮微抽。
    这个丫头,下手还真狠。
    两个人走过来,燕云的士兵们先是惊奇,然后都背过身偷偷笑起来。
    刚才混战的时候,皇后娘娘多威武啊!若不是她,他们早就被那些火药罐子,火油,给炸到烧到不知什么样了。
    可现在,小猫似地窝在皇上怀里的,居然也是皇后娘娘。
    帝后和睦,真是一国最大的福气。
    先前他们还会有人觉得,燕云弄出一个什么两皇并立,是很奇怪又很不合古理的事情。
    但在一战之后,他们所有人心中的不服都消失了。
    他们的皇后娘娘,当得起这个亚皇。
    再说了,人家本来就是芳洲的女皇,现在到燕云只不过当个亚皇,已经是屈尊了。
    不知不觉,就在心里把凤无忧的地位提了好高。
    萧惊澜愿意抱她,凤无忧也乐得轻松。
    反正萧惊澜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她那面皮,也就早就锻炼出来了。
    一路过了这片大水冲过的谷地,到了快出落日谷的地方,前方聂铮、阿木古郎,俱都急匆匆地跑来。
    “皇上,娘娘,问出来的情况有些不对,请你们过去看看。”
    “燕皇,凤女皇,我家大汗请你们过去!”
    萧惊澜和凤无忧对视了一眼。
    “快放我下来。”
    凤无忧连忙拍萧惊澜:“一定是有情况了!”
    萧惊澜认同凤无忧的话,但却没有放她下来,而是脚尖一点,身形如轻烟般往谷口掠去。
    谷中在打扫战场,而且为了防止蛮人还有什么妖蛾子,他们已经命人把谷口占住,又安排了完善的警戒和接应。
    询问俘虏之类的事情,也是在谷口这边。
    拓跋烈老远便听到有人用轻功过来的声音,刚回头,就看到萧惊澜已经到了眼前。
    可……抱着凤无忧的事,就过分了吧。
    “凤无忧,你没腿?”
    这两人,真是狗粮不撒到死不罢休。
    凤无忧早就习惯了拓跋烈这冷嘲热讽的说话习惯,也懒得理他,直接问道:“你问出了什么?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面说,一面从萧惊澜怀里下来。
    这一次,萧惊澜总算是没有拦她。
    拓跋烈哼了一声,让开位置,指着前方道:“他们说的人数,有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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