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之一,当盖勋有了八卦之心。

    不论是旁敲侧击,还是直截了当的发问,他想要知道的,他总是会知道的。

    就如同此时,盖勋效仿了公孙禄连拍马屁的造诣都用上了,而想要得到的答案,只是刘云对于马腾的态度。

    “盖老,我老实说,抓了马文鹭,全然是个巧合!而抓了马铁,则是王治差点搭上了一条命才抓来的。如果要将这一切找出一条关系线,那便是狗屎运,我踩的很准。”刘云笑着说道,盖勋想要知道的,他还偏偏就不说了。

    让这老爷子先自个儿琢磨琢磨,虽然他并不是老,只是一头花白的头发看着老。

    盖勋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强调道,“可我始终觉的,主公一而再,再而三的擒马氏一家的人,是有所打算的,图谋参狼羌,先零羌?”

    刘云轻哼了一声,说道:“未驯服的民族,唯有屠刀可让他们低头!三乱大汉,搅的民不聊生,遍地孤魂野鬼,这样的部落便是主动向我投靠,我也要杀其羽翼,折其根骨,以正其风!”

    在凉州这片土地,刘云真正想竖起屠刀的,唯有西边的羌人。

    他们所挑起的战事,并非是为了征服,更多的是为了劫掠和杀戮!

    在他们的眼中,东边的大汉朝子民,或许就如同他们所放养的牛羊,可随意杀戮。

    他们的脑门上所顶着的,就是野蛮二字!

    而这,是让刘云非常不爽的。

    为了征服而起的战争,不论打着什么样的旗号,都或能接受。

    但为了锤炼怀中那颗兽心,为了磨砺手中的屠刀,去荼毒无辜百姓,这不能容忍。

    当然,和汉人混居的,民风倒还勉强可以接受。

    毕竟刘云的麾下,如今羌族士兵可并不少。

    盖勋从未见过刘云这番神态,这一番话中,每一个字都带着铮铮之音。

    着实把盖勋给惊到了,但同时也觉得老怀甚慰。

    在刘云的身上,有盖勋很欣赏,并甘之如饴躬身辅佐的仁义。

    但同时,盖勋也很担心刘云会成为一个仁慈过剩,处事优柔的主公。

    这样的主公,很难御下,迟早会生祸患。

    此时的刘云,说出这番话的刘云,让盖勋的腰又往下弯了几分。

    甚至于忘了继续探究他心中尚未明了的八卦!

    他想了许久,这才想起来要问什么来着,于是开口说道:“可是主公,若不为此,将马腾擒回来总该……”

    然而只说了一半,就被刘云抬手制止了。

    “你听!城中发生了骚乱。”刘云屏气凝神,沉声说道。

    盖勋只好压下心中要问的话,侧耳倾听,好像的确是有喊杀之声传来。

    “主公!”

    在盖勋喊出口的同时,刘云掷地有声喝道:“攻城!”

    盖勋瞬间挺直了腰杆,一双虎目威严四溢,沉声喝道:“传令全军,攻城!”

    战鼓已不知擂过了几遍,静待许久的骑兵方阵,终于动了。

    这一动,便是锋锐不可挡的大冲锋。

    城墙之上,马玩麾下校尉、军侯各司其职,匆忙应战。

    这是一场很古怪的战役,骑兵竟然大冲锋攻击有坚固防御的城池。

    这领兵之将该是脑子不太好吧?这是马玩麾下诸将几乎统一的一个认为。

    一个傻子带着近万名士兵送死,顺带给他们送功劳,这又是一件美事。

    一瞬间,万箭齐发,擂石滚木如下饺子一般招呼了下去。

    城上那些将领打的很得瑟,甚至命人搬来了酒,想要搞点有情调有感觉的防守战。

    一群骑兵,即便有万人之众,可他们没有攻击坚城的云梯,没有投石车,单凭他们手中的弯刀,是不可能砍上高达十仞的城墙的。

    就这样的战役,饮酒作乐戏耍敌军,岂不是很美?

    至于城中的骚乱,他们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几十个人的反抗,就是那星星之火,只需随手轻轻一扇,就灭了。

    然而,变故总是在他们最兴奋的时候,就发生了。

    随着轰然几声巨响,城门塌了!

    当士兵仓皇失措的将这惊天之变报上城头,刚刚还在城外的敌军,已冲了进来。

    几名校尉手中的酒樽哗啦啦摔在了地上,只剩下满眼的惊恐。

    “还愣着做什么?迎敌!”

    “对对对,我们尚有近三万兵马,可将他们困死在城内。”

    “都切莫惊慌,他们只是骑兵!尽管城门被破,可城内巷道狭窄,不利于骑兵冲锋,我们依旧有优势。”

    “如此一来,倒还真是啊!这帮狗杂碎,吓老子一大跳。”

    ……

    这些校尉所想到的,刘云和盖勋也早就想到了。

    都是领军作战的人,是会犯傻,但也不可能真的是傻子。

    尤其,盖勋还是一名实打实身经百战的老将,这点常识,他不可能想不到。

    在这坚城之内,骑兵确实不利于施展,但骑兵有骑兵的好处,机动性强。

    一入城,刘云与盖勋便分兵两路,在城内开始了绕圈子。

    绕着圈子冲锋,碰见阻挠的就冲上去砍杀一波。

    这打法,大概有点像是老鹰抓小鸡。

    屯守在城墙上的士兵,刘云是奈何不了他们。

    可城墙上的士兵也奈何不了刘云到处乱窜的骑兵,往往他们手中的箭还没瞄准,刘云就已经率军溜了。

    而敢下城迎战的,往往挡不住骑兵的一波冲锋。

    巷道狭窄,同样不利于步兵的防守。

    这一场战役,从一开始就像是一场游戏,打的很不正经。

    刘云也没想着往正经去打,即便是反反复复的溜圈子,马不能丢。

    舍弃了战马的骑兵,就不是骑兵了。

    而且,刘云大致算过,马玩率军近五万人。

    即便是攻城折损了一万人,这城中可最少还有三万兵力的防御。

    丢了战马,骑兵当步兵使,就凭着近万人,去一打三?那好像也打不过。

    冷兵器对决,普通百姓便是战士的年月,以少胜多的案例有,但几近于无。

    兵力的优势,在一场战争中始终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既然如此,那刘云就在城内溜达呗,看谁消耗的狠。

    反正没了城门的狄道城,就像是一位开放了怀抱的姑娘。

    只要弯刀够锋利,马够快,羽箭就不会扎到身上。

    便是杀个九进九出,那也完全是看刘云的心情。

    反正狄道城这位姑娘,他是要定了!

    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若是不讨点好处,那实在不是刘云的作风。

    相比刘云的谨慎打法,盖勋就很是张狂。

    马玩麾下这些连名号都提不起来的校尉、军侯,已被盖勋斩了四人!

    “草泥马的,就没个能打的吗?一帮怂货,莫不如直接躲你娘怀抱里去,嗷嗷待哺三声,或许老夫看在你娘的面上,就饶你一条贱命!”

    盖勋屹立当街,须发皆张的喝骂着,粗俗的像个痞子。

    刘云隔得老远,都能听见盖勋那好像按了高音喇叭般的嗓门,不由哑然失笑。

    盖老毕竟是盖老啊!

    有自己这位名师教导,再加上盖老天生良好的语言天赋,让他在骂阵上,很快就有了飞跃的成长。

    就这草泥马啥的,骂人的知道是骂人的话,听的人也能听得出来是在骂人,可偏偏就是听不懂,这就很难受了。

    刘云唤过斥候,在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交代道,“一字不差背好了,去告诉盖老将军!”

    斥候面露尴尬的低声说道:“可……主公,我已经忘了。”

    “你妈挖坑你打桩,你爸掘树你钉棺,你狗日得咋不直接把自个儿先埋了?窝在城墙上养老,你们也真不嫌磕碜,人固有一死,我看你们这帮孙子是想把自己窝囊死!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你们这帮狗崽子争得是氮气吧?咋没把自个儿熏死呢!”刘云口若弹簧,噼里啪啦的说了出来。

    然后……那名斥候越发的懵比了。

    大概就是懵比树上懵比果,懵比树下一斥候,他的两眼充满了迷茫的焦虑。

    “主公……卑职实在……记不住。”斥候弱弱的说道,憋屈的像个拿刀子扎人却没力气的娃娃。

    刘云拍了拍脑壳,这是真没办法,人与人的语言天赋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那就自己来呗!

    挥手让斥候退下,刘云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表演。

    “缩城墙上的诸位,在下刘云,承蒙照顾让我等在这狄道城里夜半一游。但有几句话,实在不吐不快。你们诸位,还真的是你妈挖坑你打桩,你爸掘树你钉棺,你们狗日得咋不直接把自个儿先埋了呢?这样我们的一战,就可以省了!”

    刘云话音方落,无数的弩箭就招呼了过来。

    但很可惜,没打着,只有零星几支箭落进了阵中。

    “怂货!有本事你们下来呀!老子把你们牛儿都给你剌了!一群丢人现眼的玩意儿,马玩将军将如此重要的狄道城交给你们,就是让你们这么守的?一群孙子,连下城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你们还活个鸡儿,自裁了事吧。”

    刘云瞬间仿若打通了任督二脉,原先准备好的骂词不用了,口若悬河,现编现骂。

    “人固有一死,或重如泰山,或轻如鸿毛,我看你们就是个嘎嘣儿屁!窝囊死算球。提溜个狗上城,都比你们有勇气。你们手中拿的是刀枪努箭,不是科雉儿的搡门棍,那玩意是杀人的,不是你娘的菊花杵!一群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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