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魏?又是东郡旧时人?
    贺礼一听就猜到了,对才柴一笑,道:“看来是魏征魏玄成找上门来了。”
    才柴道:“若是魏司农,看知新书斋的手段而猜到郎君身份也不难。”
    贺礼点点头,吩咐阿田:“你明日一早去书斋等着,我这里备好饮宴,若魏征来了,你便把他引过来。”
    “喏。”
    阿田的答应着。
    才柴却有一个忧虑:“郎君,魏玄成能因为郎君惯常的手段猜到郎君的身份,只怕旁地人也会多有揣测,郎君的身份只怕保密不了了。”
    贺礼笑了笑,问他:“我是做了什么偷鸡摸狗之事吗?为何要藏?”
    才柴愕然:“郎君自来长安便一直低调行事,属下以为……”
    贺礼笑了笑,道:“并没有刻意低调,过日子罢了。”
    才柴恍然,没再多说什么。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魏征领了个小厮便过去知新书斋那边,老远见阿田等在那里,他自是认识阿田的,不由一笑,果然是贺礼贺德规。
    阿田自是也看到了他,立即迎上前去,躬身行礼:“下仆阿田见过魏公,奉我家郎君之命在此等候魏公,郎君在家中已备下宴席,就等着魏公莅临。”
    魏征看到阿田有些感慨之色,点点头,道:“多日未见,阿田也长大成人了,以仆观主,想来贺郎别后安好,甚好,甚好。走吧,我也想与你家主人好好叙旧一番。”
    “喏,有劳魏公挂念,郎君还好。魏公请。”
    把魏征请上马车,赶着马车往贺宅去,进里坊,走巷道,不一会儿到的宅子门口,老远便见贺礼、才柴站在门口等着迎客,阿田连忙向魏征禀告了一番:“魏公,我家郎君并才郎已在门口迎魏公。”
    魏征一听,连忙道:“如何敢当此厚礼,快,阿田,我要下车。”
    阿田连忙把车停下,魏征待车听闻,直接跳下车来,大笑着就朝贺礼大步走过去:“贺德规!”
    贺礼笑了笑,拱手行礼:“魏兄,许久不见,魏兄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寒舍今日有魏兄光临,蓬荜生辉啊!”
    魏征笑骂道:“谁与你说这些?我先前欲走,你找事出来让我留下做,事情做了,你倒好,自己潇洒的一走了之了,世间岂有这等道理?”
    贺礼哈哈大笑,连连点头:“魏兄言之有理,如此,待会儿喝酒的时候,贺某自罚三杯如何?”
    魏征立即道:“三杯哪够!当一醉方休才是。”
    两人笑谈几句,才柴这才上前与魏征见礼,不好一直站在门口,把人迎进家门,设宴待客,魏征看席上有鱼有肉,有荤有素,还备有酒水,举笃之时,魏征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在德规府上这一餐,实是魏某来长安后吃得最好的一餐饭,有劳德规。”
    贺礼顿住,看魏征一眼,问他:“我听说李唐皇帝待密公颇为礼遇,怎地……”
    魏征道:“圣上待密公自是重视,然待我们这些密公的部属却稀松平常,魏某还好,尚能饱腹,有些士卒连饱腹都做不到。”
    贺礼奇道:“不是,李唐也不是缺这点吃喝的,何至于此?”
    魏征叹了口气,道:“何至于此……若我能知之,何至有今日?或许,不管哪里皆有小人作祟吧。”
    除此之外,还真说不通了。
    贺礼也跟着叹了口气,举起酒杯:“过去之事,不说也罢,重要的是眼下,来,玄成兄,请。”
    魏征举起酒杯,喝了一口,两人酒量都不咋滴,喝酒都是小口小口的抿,一边吃一边聊,酒过三巡,魏征道:“德规今后欲如何行止?就这么做个安乐富家翁否?”
    贺礼含笑点头,道:“对啊,我们贺家可就只有我和舍妹了,这两年过得奔波,也不曾好好地教养舍妹,如今看着李唐声势当能长久,正好就在这长安城里定居下来,好好地教养幼妹,然后再说一房妻室,好好过日子就是。”
    魏征看他一眼,看他表情轻松自如,显是心里就这么想的,不由惊奇道:“满腹才华,便这么甘心?”
    贺礼笑了:“玄成兄,我若说其实我不喜欢做官,你信吗?”
    魏征想了想他之前的行事,确实是个一心为公,全无私心之人,对官位也并不如何的看重,但他理政却极为勤快,问道:“以德规的心胸和志气,能宣之于口,自当时肺腑之言,只是,魏某以为,以德规之才干,若就此闲赋,不免可惜?”
    贺礼笑道:“我开这知新书斋,魏兄不觉得是一桩雅事吗?别的且不说,为李唐的文化发展做贡献,总是有的吧?”
    魏征失笑,摇摇头,不予置评,道:“说来也是巧,我不日便要到黎阳去,德规的书斋若是再迟开些时日,我与德规就遇不上了。德规自东郡离开,孑然一身,潇洒得让人羡慕啊。”
    贺礼摇摇头,苦笑:“别提了,一开始是挺潇洒快活的,后来就倒霉了!”
    “怎地?”
    魏征好奇的问了一句,贺礼与才柴对望一眼,两人皆苦笑,贺礼一句,才柴一句,把当日被苏烈诓骗到窦建德治下,羁留了好长时日的事情一说,听得魏征满脸的同情,他在李唐并未受到冷遇,虽不得重用,但自由未失,不像贺礼,被人骗去不说,连自由都没有。
    魏征连连宽慰:“德规和立禾皆辛苦了。往日听夏王颇有仁义名声,怎会如何待德规?手下竟还有索贿之人?”
    贺礼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羁留在窦建德治下的时候,曾四处转了转,我观之,窦建德是有仁义名望,但却缺威仪,以玄成之能当知,为上者只有宽仁无有威仪,如何震慑小人?何人能保证自己身边只有君子,无有小人呢?小人之害,当以威仪震慑之,窦建德不辨君子小人,不辨贤愚,皆一视同仁,以宽仁待之,长此以往,必出乱子!”
    魏征点点头,明悟道:“难怪以窦建德名望、势力,德规不愿投他,如此看来,实无有长久之相。”
    魏征顿了顿,问贺礼:“德规看李唐如何?”
    贺礼被魏征问得一乐,道:“此事玄成不是已有腹案,何以还来问我?我一直以为玄成兄是个严谨正直的人,做人别这么狡猾,好不好?”
    魏征大笑,遂不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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