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血沉香终于退了一步:“好,我同意你的交易,不过,不能在这里!”
    此处离城门不远,两侧都是农田,地势开阔,就算想藏,都找不到一个适合藏身的地方。
    谢砚也无意将血沉香逼的太紧,点了点头道:“好,地方你来选!”
    秋兰提起的心一点点落了地。
    谢砚淡淡看了她一眼,便重回车辕上,挥动鞭子,车轮辘辘,压过湿漉漉的田间小道,血沉香似乎早就考虑过退路,一路指引着谢砚往群山逶迤处走。
    约莫一个时辰后,便来到了一座山村中。
    血沉香理想的目的地并不是这里,但计划赶不上天气变化。
    就在这时候,天上的乌云越积越厚,山风越来越大,眨眼间,电蛇纵横,雷声四起,暴雨又至。
    大雨似瓢泼,淋漓滂沱,天地间水汽弥漫,朦朦胧胧,昏昏暗暗。
    暴雨下的漓江,水花四溅浊浪翻飞,原本横在江上的大桥,只剩下两边的桥墩,桥身整个的坠进了江中,只露出了一块尖角,马车停在断桥前。
    谢砚挑起车帘,一身湿漉漉的走进车厢道:“血沉香,真不巧,这大桥应该断了有些日子了,没办法再往前走了,咱们是在这里分手,还是……”血沉香凶狠道:“找地方借宿,避雨!”
    前路断了,他就算是能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虽然留下来很有可能会被官府找到,但有人质在手,说不定还能拼一拼。
    谢砚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马车向后折返,驶回了山村,谢砚敲开了一扇农家小院的大门。
    开门是个头发花白,身子伛偻,但衣着还算干净整洁的老人。
    谢砚表明想要借宿的意思,老人便开了门,好心道:“今天这雨恐怕会下很长时间,你们怕是得在老头子这里多住几天了。
    寒舍简陋,公子不像寒门小户出身,别见怪!”
    谢砚笑着道了谢,跟着老人进了门。
    血沉香也挟持着秋兰走出了马车,走进农家小院。
    “我们是夫妻!”
    迎着老人疑惑的目光,血沉香冷冷道。
    老人被他身上的煞气一吓,不敢再说话。
    而后就见正屋中,一名同样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拄着拐杖迎了出来。
    老婆婆笑道:“我们儿子儿媳半年前搬去了县城,屋子都还留着,另有一间厢房是我们三个月嫁出去的女儿的,这两间屋子都看着,三位先在那里住下可好?”
    三人当然没有异议。
    分配房间时,秋兰小声道:“我……能不能一个人住?”
    血沉香冷笑了一声,贴着她的耳朵道:“你觉得可能吗?
    你现在可是我的护身符,我舍不得离开你!”
    他的心情糟糕透了,大雨,断桥,旧伤一直都在疼,还有谢砚那只狐狸在身边打转儿,他满心都是无处发泄的怒火。
    谢砚警告地看了血沉香一眼:“秋兰姑娘性情烈,逼急了她,对你没好处。”
    血沉香冷哼了一声,挟着秋兰,推开了儿子儿媳住的房间,大步走进去,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紧。
    房间并不宽敞,大半面积被一张土坑占据。
    挂上门栓后,血沉香终于放开了秋兰。
    挟持一个人也很累,他这一路上始终不敢放松,精神紧张,此时都快要疲惫到极点了。
    秋兰抓起了梳妆台上的一把剪刀,跳到了床边,顾不得换下湿漉漉的衣裳,警惕地看着血沉香,。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绑匪和人质的关系,让这她如坐针毡。
    她忽然间明白,谢砚方才为什么要说那句话了。
    逼急了自己,对血沉香没好处。
    所以,她的命,也是自己的护身符。
    血沉香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就凭那把剪刀,你能伤得了我?”
    秋兰心一横,把剪刀指向了自己心口:“从现在起,这张炕是我的,你不能用。
    否则,我死了,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血沉香冷笑了一声,挪动脚步,向前逼近。
    他根本不信,这个女人有这样的胆气。
    秋兰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抹拒绝,握着剪刀的手便要用力。
    同处一室就已经够糟糕了,她绝对不能接受,和这个恶贯满盈的人同床共枕。
    见此,血沉香终于变了脸色,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好,我答应你!”
    说到底,他还是不想死。
    秋兰手腕一颤,仍旧警惕地盯着血沉香。
    血沉香冷哼一声,不想理她,自顾自打开衣柜,翻找出几件这间屋子原主人的衣服,换下了自己被雨水淋湿的衣服。
    秋兰虽然不想看,却还是不错眼地盯着,幸好血沉香动作极快,而且只脱了外杉,用内力蒸干了里面的亵衣。
    说到底,他也怕秋兰趁着他换衣服的时候,突然扑上去捅一剪刀。
    警惕性极重!血沉香换好了衣服,便从一个箱子里找出被褥,铺在了靠近门边的地上,打了个地铺。
    秋兰不敢换衣服,踢掉了鞋子,上了炕,抖开一床被褥,把自己抱了起来,手里仍旧牢牢握着剪刀,警惕地盯着血沉香。
    血沉香却没有看她,取出身上带的干粮,就着水囊简单吃了下去,而后便坐到了地铺上,靠墙半躺着,闭目养神。
    秋兰仔细想了想趁他不被,上前偷袭的可能性,最终什么都没做。
    她听穆西说过,常年行走在生死之间的人,对杀气和声音非常敏感,就算最睡梦中都留了个心眼,她身边这样的人不少,冷枫小姐都属于这类的人。
    所以秋兰知道,自己贸然扑上去,那绝对是犯傻找死。
    对方很有可能凭着本能,顺手取了她的小命!胜算太小,还是不赌的好。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老夫妇不久就前来敲门,问需不需要用些饭菜热水,血沉香没开门,直接把人打发走了,那老夫妇便识趣地没有再来打扰。
    暴雨下个不停,转眼就到了入了夜。
    血沉香始终半躺在地铺上,闭着眼睛,看上去十分安然。
    秋兰却始终绷着身子,不敢错眼地盯着他,委屈仿若天上的雨水,越积越多。
    她最看不上寻死觅活的招数,可方才,为了保住清白,却不得不用了自己最不屑的方式。
    昨天,她还留在京城,唯一需要操心的,是伯母非要把自己和穆西拉郎配,假戏成真,而现在,她却又渴又饿,独自面对最凶残的采花贼,随时都有可能丢掉小命。
    好想回家。
    好想穆西,好想小姐,想得她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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