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到达城门的时候,守正还未醒来,县令在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眼神下,老脸通红的伸出脚,狠狠的踹在了兀自睡的香甜的守正的屁股上。

    守正正做着美梦,忽然被人一脚踹下了床,自然是十分的恼火。

    他蓦然睁开眼睛,拖着绵软的腿,慢慢腾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酸痛的屁股,戟指怒目。

    “哪个混账东西,竟然敢踹老子!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陆安瑾对这里的官吏的素质是彻底的无语了,她半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屋里的众人。

    县令的脸上挂不住了,他走上前,一脚踹在守正的膝盖处,怒火中烧的吼,“你敢骂本官?谁给你的狗胆!”

    守正定眼一瞧,我的个老天爷的,一直窝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的县令大人,今天是发的什么疯啊,一大清早的跑到城门这里视察工作,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么?

    “大人,您怎么来了?”

    “你说本官怎么来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赶紧给本官开城门。”

    守正摸了摸脑袋,“大人,不是你说今日不开城门的么,小官估摸着知府大人快要到了,就把城门关的紧紧的。大人且放心,城门有小官守着,保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他看到站在门口的陆安瑾,对着县令一阵的挤眉弄眼,“大人,这是您新纳的夫人么,长的可真好看啊,比您其他的夫人都好看。”

    县令的嘴角抽了抽,他怎么可能会娶这么个母夜叉,他还想多活两年呢。

    “休得胡言,赶紧给本官开城门!”

    守正也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主,他见县令怒容满面,是真生气不是装的,便知他这次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他立马收起了嬉皮笑脸,毕恭毕敬的说,“大人这边请,小官这就给您开城门。”

    陆父叫了一早上的门,可是门里面的人不知道是睡死了,还是故意为之,总之就是没有人搭理他。

    “老爷,休息一下吧。”

    陆父艴然不悦,独自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如今的世道不好,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未尝果腹,生活极其困苦。

    今日瞧这守正,就可知城中百姓的生活定然难过,官员不作为,慵懒懈怠,百姓的日子能好到哪里去?

    陆父连声叹气,愁眉不展,陆母见状,也是哀叹聊聊。

    吱吱呀呀,紧闭多日的城门终于打开了。陆父慌忙站起来,抬眸,就看见了笑靥如花的陆安瑾。

    “爹爹,您现在可以带着娘亲进城了。”

    陆父现在是满肚子的疑问,可有他人在场,只好缄口不言。

    幸好,陆母和他心有灵犀。

    “瑾儿,你什么时候进城的?”问题是,她是怎么进去的!

    陆安瑾避而不答,“爹爹,娘亲,我和县令大人尚有些事情未处理,你们先去城中等待,可好?”

    陆父:“安瑾,何事这么紧急?”

    “爹爹进城便知。”陆安瑾走到车夫跟前,对他行了一礼,“我爹娘就托你们照顾了,先前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陆姑娘无需担忧,我等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定然会照顾好陆大人陆夫人的。”

    不照顾好能成么,他们算是看出来了,王爷对这陆姑娘可不一般!

    县令先前一直在猜测陆安瑾的身份,这会儿见陆父气度不凡,趁机上前主动搭话。

    “不知大人尊姓大名?”

    “鄙姓陆,字靖之。”

    县令的眉毛皱了皱,新来的知府大人好像也姓陆。

    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不知大人来此地有何贵干!”

    陆父刚准备回答,就被陆安瑾给截胡了。

    “问那么多做什么,先去办正事!”

    当着她的面,还想套取消息,真当她是吃素的?

    县令讪讪的笑了一下,然后讨好的跟在陆安瑾的身后,谄媚的说,“姑娘姑娘,本官有一件事情不解。”

    陆安瑾是不想搭理他的,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客气一些,比较好。

    她似乎忘了,刚才她是怎样不客气的对人家的。

    “何事?”

    “阴南先旱后雨,蝗虫过境,庄稼收成不好。瞧姑娘这气度,定然不是普通人家,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来阴南呢?是有公事,还是探亲?”

    陆安瑾笑呵呵的问,“大人有话还是直说的好,猜来猜去的,岂不是很累。”

    县令撇撇嘴,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还要怎样个直白法。

    “既然姑娘这么说了,那本官就直言了,刚才本官和令父交谈了两句…”

    “没错,我爹爹就是被你拒之门外的阴南新知府,大人,你还有什么疑问么?”

    县令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真真是害怕什么就来什么,他的运气怎么就能这么背呢。

    列祖列宗啊,平时给你们送那么多的钱,你们怎们就不知道保佑一下我呢。

    “是本官有眼无珠,还请小姐勿怪。”

    陆安瑾要笑不笑的看着他,“大人这见风使舵的功力不错啊。”

    县令擦着额头上的汗,异常的尴尬。“好说好说。”

    她并没有再表扬他,陆安瑾撇嘴,这货只怕是被吓傻了吧。

    走了半天,陆安瑾的腿都走酸了,就更别提久未锻炼的县令了,他累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还有多久?”

    再走下去,只怕她的腿脚就不是她的了。

    “不远了。”

    再不逃走,就没有机会了。只是,他现在还能逃么?

    斩立决和凌迟处死,哪个会比较好受些?

    过程不同,结局相同,反正横竖都是死!

    “走吧。”

    县令满脸的不愿意,“小姐,到此为止吧,你看看远处那些农田,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

    “废话少说,我一个姑娘都没抱怨,你一个大老爷们,在这里磨磨唧唧什么!”

    被一再的看扁,县令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小姐,不是本官不愿去,只是那些破虫子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那些破虫子啃了老百姓的庄稼,让老百姓饿肚子,居无定所,你说它们有什么可看的。”陆安瑾双手环胸,“你若是不想去也可以,本小姐也不勉强。回头把你的私藏全部拿出来,你是父母官,就要和百姓们福祸与共。”

    县令的头转到一边,不敢看陆安瑾的眼睛。他底气不足的说,“本官哪有什么私藏,小姐切勿乱说,毁坏本官清誉。”

    “若不是私藏丰富,大人会吃的如此的…肥肠脑满?”

    这是在鄙视他胖么?

    县令的嘴角抽了抽,末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往路边一躺,打算耍无赖到底了。

    “小姐,朝北再走个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本官实在走不动了,你就饶了本官吧。”

    这会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没力气了。

    陆安瑾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走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陆安瑾的影子,县令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之利落,丝毫看不出来疲惫的影子。

    衙役疑惑的问,“大人,您刚才不是说很累么,怎么不再歇息歇息?”

    县令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歇息个屁啊,你个猪脑子,还不赶快回去。”

    他得赶紧回去和新知府搞好关系,要不乌纱帽都保不住了。

    可怎料,他刚走一步,一把匕首就越过胯下,深深的扎在了地上。县令惊恐的低头,赫然发现官袍破了一个洞。

    糟糕,他忘了,还有一个隐藏的煞星呢。

    衙役也吓的不轻,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大大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县令的脸煞白煞白的,刚才就差那么一丢丢,他连男人的尊严都保不住了。他回手对着衙役的脑门又是一巴掌,“你个笨蛋,怎么什么都问本官,你那脑子呢,被狗给吃了?”

    衙役哭丧着一张脸,“小的不知道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等呗!”

    陆安瑾没走多久,齐霄昀就赶来了,他扫了眼陆安瑾红扑扑汗如雨下的脸,一言不合就将她拦腰抱起。

    “你来了。”陆安瑾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竹子清香,嘴角微勾,竟然转瞬入梦。

    齐霄昀垂眸,无奈的笑了,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陆安瑾睡的很轻,齐霄昀一停下来,她立刻就醒了。

    她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简直触目惊心。

    千百万只蝗虫铺天盖地飞来,发出沉闷的嗡嗡声,漫天都是黑黑的一片,像张大网,将阳光死死的遮住。

    骤然,一阵骤雨般的声响,千百万只蝗虫凶猛的扑向农田,无情地吞噬着正待收割的庄稼。

    十里之地,只听一片嘁嘁喳喳之声,那种仿佛要把整个世界一口吞下的贪婪、残忍、暴戾,令人毛骨悚然。(摘自程天保:蝗灾补遗。)

    太可怕了!齐霄昀和陆安瑾第一次见如此震撼的局面。亟待丰收的庄稼,转瞬间连叶子带穗子全没了。

    “该死的,”陆安瑾从齐霄昀的怀里跳了下来,盱衡厉色,满目清冷。“如此严重的灾情,他竟然不上报朝廷。”

    “昏官。”

    “现在上报朝廷,得请皇上派人来赈灾。”

    齐霄昀:“国库亏空。”

    换句话就是,穷,没钱。

    陆安瑾:……

    泱泱东齐,竟然国库亏空,说出去,谁信?

    “如此,那就自力更生。”

    “嗯。”

    “不过,王爷止步。”

    齐霄昀:……

    “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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