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嫂子歇歇,先来说说跪经的事儿罢?”二太太烦死了,只觉得张氏自从又生了一个闺女,才偃旗息鼓没几天又开始蹦跶,便柔柔地说道。
    “什么跪经?”如玉问道。
    “你母亲说要祈福跪经,西城侯夫人面前夸下海口,要往清凉寺去。”见如玉漂亮的小脸儿上露出了几分担心与心疼,老太太心里唏嘘,只是摸了摸这个孙女儿的头和声说道,“你不必担心,不过过些时候,你母亲就回来了。”
    她不能叫张氏就这样在府里闹腾,却又做不来做狠心的事,也是老了。若是再年轻些,只叫她慢慢儿虚弱了闭嘴,也就完了。可是这些手段,老太太却不想再用。
    当年老国公身边儿有许多的妾室,她什么手段没用过,不然,也不会叫这国公府只有一个庶子。
    可是害人太伤阴鹜,老太太也想给家中积德。
    既然不能害她,不能关她,只能送她出去好好儿养养佛性了。
    张氏想说自己不要跪经,却说不出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许久之后,突然有些放弃了。
    她只恐如今老太太在魏国公面前说几句不好听的,到时候魏国公就要恼怒自己。
    虽然张皇后给了自己两个绝色的美人儿来笼络魏国公,不过瞧着,魏国公虽新鲜宠爱,却也没有忘记恩泽从前老太太赏的那四个,如今魏国公后院儿势均力敌,正掐得乌烟瘴气的,张氏叫这群妾室给闹得头疼,还要去讨好魏国公,一时身心俱疲。
    “老太太既然喜欢,那我就去跪经好了。”她想了想,抚了抚头上摇曳的首饰,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赔笑说道。
    既然妾室们这么热闹,她就躲出去,日后就算生出什么来,也与她无关。
    心里想着这个,张氏心情就好了许多,又见老太太颔首,她又迟疑了片刻,便试探地问道,“四丫头的婚事……”
    “我心里有数。”老太太便缓缓地说道。
    “十丫头还小,离不得娘,叫她跟着我一起去罢?”张氏眼珠子一转,便急忙赔笑道。
    十姑娘还小,老太太但凡心疼些,都得叫人尽心服侍,到时候在寺中,她也不必十分困苦。
    老太太见她竟然拿十姑娘说事儿,心里厌恶得不行,只是想了想到底应了,到了晚上,又与魏国公说了。
    魏国公对张氏跪经什么的不感兴趣,点了头,又听说英国公府再往府中下了帖子,这才露出了些笑模样儿来,与几个女孩儿叮嘱了些不可丢了国公府的脸等等,这才叫几个女孩儿都往外头去,自己留在老太太的面前。
    见母亲已经苍老,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许久之后,方才轻声说道,“母亲可听说宫中,如今出了一位贵妃?”他手上微微一动,见老太太点头,便低声说道,“贵妃得宠,儿子想往朝中,举荐她的亲族为官。”
    “如此谄媚,为人嘲笑,你的名声不要了?”老太太一皱眉,有些不快地说道,“为官的,做什么肮脏手段都不过是成王败寇,只这谄媚,是要不得的。”
    她看着魏国公的目光慢慢地变得严厉起来,冷冷地问道,“你已是国公,位极人臣,还有什么不知足,非要做这下作手段?!”见魏国公闭嘴不言,她便叹息道,“你一个人的名声坏了也就坏了,你就不想想国公府,不想想你的儿女?!”
    “母亲!”魏国公便皱眉道,“陛下老迈,如今皇子们……”
    “那是皇子们自己的事儿,与国公府无关。”老太太便摆手冷冷地说道,“举荐之事,断断不许做!你若执意,日后我就与你弟弟们搬出去,别叫你为难。”
    听了这个,魏国公急忙说道,“儿子不敢。”
    “狡兔死,走狗烹。说是从龙之功,然而人在热火上烤着,你以为是好事?”老太太便叹气道,“你的性子,我不会叫你走中庸之道,只是人在高位看似风光,实则万人瞩目,人在暗你在明……罢了……”见魏国公虽恭敬地听着,然而却不知有没有走心,老太太也越发地觉得自己力不从心,叹气道,“你自己要走自己的路,只是得记得,一个不好,就是倾门之祸。”
    她不担心别的,只担心长子聪明反被聪明误。
    “儿子记下了。”魏国公见老太太不再多说,也不再多说,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他方才退出去,老太太便揉了揉眼角轻声叹气。
    这儿子在外头闹出那么大的笑话,外头都笑话他与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有染,虽不知真假,可是她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装着不知道,不过是给儿子留着体面罢了。
    因心情不好,老太太睡得就很不踏实,连着几日身上就有些不爽利。
    如意也不往外头去了,只在老太太面前忙前忙后,之后的几日,就有西城侯夫人每日都命人往府上送东西,如意看了,见不是什么泥金的扇子就是琉璃的小鼻烟壶儿等等,就觉得西城侯夫人仿佛是送不出这种玩意儿的,只默默地记在了心底。只是见如月倒是喜欢这些东西,又分给自己,不说破,带着些小玩意儿在老太太的面前嬉笑,叫老太太的精神果然一日比一日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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