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钊一直装晕不敢清醒,最后还是被跟班的随从给背出了车队,直到程咬金他们又纵马西去,走得都看不见人影了,杨钊才幽幽转醒。
    “程老匹夫!这事儿咱们没完!”
    杨钊站在还未散去的烟尘之中,高声冲着玄甲军远去的背影叫嚣着。
    “此事杨某必如初禀报给吴王殿下,今日尔等对杨某所施加的百般耻辱,他日杨某必将百倍奉还!”
    咬牙切齿,一个劲儿的发狠赌咒,不管以后能不能做到,至少在自己人这边不能丢了气势。
    “夫子息怒!与一帮兵痞较劲,不值当!”
    “那程家父子是出了名的无法无天,这些年被他们殴打过的朝臣不知凡几,着实可恶!杨先生,我等皆愿为先生呼应,将来必将严惩程家父子!”
    “……”
    一众人等全都出声附和,放嘴炮而已,谁不会?
    如果说几句空话就能搏得杨钊大人的青睐,他们宁愿站在这里大骂程家父子一天都不带喘气的。
    “诸位!诸位且看,那边是不是又有人回来了?!”
    在所有人都围着杨钊大放噘词的时候,一直跟在杨钊身边的那个随从突然一脸惊恐地抬手指着东边刚刚玄甲军过去的官道,大声提醒。
    瞬间,场面一阵安静。
    刚还吐着吐沫星子扬言要将程咬金按在地上不停摩擦的众人,一个个全都噤若寒蝉,面色苍白得一批,冷汗不要钱似地在脸上冒完又冒。
    怎么又回来了呢,明明都已经走了?
    最烦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了,这是要赶尽杀绝还是怎么的?
    “淡定!”杨钊冷冷地瞥了一眼已经被吓得有些腿软的众人,定声道:“我等怎么说也是吴王的麾下,程咬金再不顾朝廷的法度,他还敢杀了咱们不成?!”
    “都且在此候着,左右不过一骑而已,杨某倒要看看,他们又要玩什么花样!真要是把某逼急了,咱们手中的刀剑也不是吃素的!”
    众人并非没有带兵器,只是刚才为了迎接晋阳公主,他们将随身携带的刀剑全都收了起来而已。现在随着杨钊的一声令下,几个身材挺拔些的护卫纷纷将掩藏在路边的武器翻出,提着明晃晃的兵器静待来人。
    哒哒哒!
    一人一骑,从杨钊他们发现踪迹到赶至杨钊众人的身前,总共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抬头注视着来人,众人的面色微微一变。
    好高,好壮!
    哪怕是骑在马上,杨钊等人也能感觉到一股来自身高上的强烈压迫。翻身下马之后,这种感觉更是强烈,让他们全都不得不仰望着来人。
    这牲口特么得有一丈高了吧?!
    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雄壮威猛的汉子?
    原以为程咬金就已经更是凶猛,身高力大跟头公牛一样。现在看到眼前这个汉子,杨钊等人才知道,七尺高的程咬金算个锤锤,眼前这个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猛男!
    这还不算什么,真正让这群人感到有些忐忑不安的是,眼前这个壮汉,他竟然蒙面!
    连真面孔都不敢露,遮遮掩掩的他这是想要做什么,杀人灭口吗?
    “这……这位好汉,不知你去而复返,所为何事?”站在最前面的杨钊腿有些发颤,不过脸上却仍然保持着一份镇定。
    壮汉咧嘴一笑,目光炯炯地盯着杨钊:“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俺家少爷让俺来代他向你们问声好!”
    杨钊心中的戒备更甚,探声问道:“不知贵少爷如何称呼?”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壮汉一摆手,道:“时间有点儿紧,咱们抓紧点儿时间,这就开始吧,否则一会儿俺就追不上俺家少爷了!”
    杨钊众人一阵懵逼,什么开始,开始什么?
    就在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壮汉手中牵马的缰绳一松,整个人犹如一头性情的狗熊直接就横冲了过来,提拳就打,抬脚就踹,几个拿兵器的护卫被重点照顾,仅是一个照面就被人给全部撂倒,倒地上抱着胳膊唧唧歪歪,拿刀剑的右手全都被人打折。
    接下来是杨钊他们这些文人,砂包大的拳头,专往脸上招呼,尤其是杨钊,更是伤上加伤,嘴巴被打歪了不说,满嘴的牙齿都碎了大半,说话吸气都在漏风。
    “为……为啥么?泥家老夜到滴是睡呀?!”
    挺大一老爷们儿,此刻竟然眼泪吧嗒,哭得那叫一个委屈,这特么这是招谁惹谁了,有必要这么狠么?
    就算是程怀弼刚才也只是扇了他两个大嘴巴而已,可眼前这位,完全都是奔着毁容来的啊!
    前后不过两分钟,十三个人全都歇菜,趴在地上眼中含着泪子颤抖不已。
    护卫全都断了一条胳膊,文士则每个人都如杨钊一般,被背壮汉给狠抽了几下嘴巴,而且完全是正照着嘴唇正抽,满口的牙齿被抽碎了不说,嘴唇还有舌头全都变得血肉模糊,虽要不了人命,但是至少一两个月内,他们是别想再愉快地开口说话了。
    打完收工。
    壮汉又回到马前,提着缰绳翻身上马,看着地上血流满面以及泪流满面的众人,一拱手,道:“好了,俺家少爷的问候俺已带来,诸位,咱们后会有期,走了!”
    一夹马腿,一人一骑再次绝尘而去。
    “唔唔……唔唔……”
    杨钊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指着满路的烟尘,想要再撂下几句场面话,嘴巴里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牙齿蹦碎,口舌受创,现在已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受了这么重的伤与羞辱,他们连打人的是谁都不知道,以后就算是想要报仇也不知去找谁,这顿打,他们憋屈啊!
    饶是沉稳如杨钊这样的谋士,此刻也是被激得羞愤不已,哭得一批。
    前面马队,程咬金纵马回头瞥了一眼,轻声向身侧的李丰满问道:“贤侄啊,你的那个小跟班呢,他不是一直都跟在你身后吗,怎么这会儿不见了?”
    李丰满也回头左右望了一眼,不以为意道:“许是尿急,去了方便了,伯父不必担心,走不丢。”
    一千多人的队伍,少一个人根本就察觉不出,除了程咬金、曹斌几个对根福特别感兴趣的人外,根本就没有留意到根福此刻竟然没有在行军的队伍之中。
    “是吗?”程咬金撇嘴道:“那他这泡尿尿的时间可够长的,这都有一刻的时间了都还不见他回来。”
    李丰满讪笑,“也可能是大恭,伯父有所不知,这孩子能吃,一顿饭能吃数十个馒头,这吃得多,自然也就拉得勤,习惯就好。”
    这话说得,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恶心,曹斌在旁边听着胃里一阵翻滚,这两位爷闲着没事又是尿又是屎的有意思么?
    “某去前面探路,别又有什么人拦道!”
    曹斌一扬缰绳,双腿一夹马腹,跨下的战马四蹄加力,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眨眼间就超出了程咬金他们数十米的距离。
    “小子,别跟老子打马虎,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一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见曹斌走远,程咬金狠瞪了李丰满一眼,警告道:“那帮人你随便教训一下也就够了,千万别闹出人命,否则老子也保不住你!”
    程咬金刚才看得分明,杨钊刚被人背走,李丰满就将根福那大个头给叫到了近前,耳语几句之后,那傻大个就纵马离队,向反方向追了回去。
    不用问也知道,指定是去找杨钊那些人的晦气去了。
    李丰满眉头一挑,死不承认:“程伯父这话小侄听不明白,闹出什么人命?小侄一向都是守法良民,笃信佛法,平日里扫地怕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池中有鱼钩不钓,笼中买鸟常放生,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世上像小侄这样的好人,可是不多了。”
    程咬金双目圆睁,不好气地瞪了李丰满一眼,嘴里蹦出两个字:“滚蛋!”
    装糊涂装到老子身上了,这小崽子胆子不小!
    李丰满适时闭嘴,真要是把这老混蛋惹急了,他可能真的会动手打人。
    杨钊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李丰满可不想步了他的后尘。
    车队赶得急,但是速度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快,毕竟还有马车有家眷,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见根福骑着他那匹耐力十足的小马驹欢快地追了上来。
    “少爷,ok了!”
    及到李丰满的近前,根福憨笑地跟李丰满对了一句别人都听不懂的暗号。
    李丰满轻轻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根福这小子虽然反应稍慢了些,但用起来还是比较顺手的,绝对是指哪打哪,听话得一批。
    更重要的是,实力还很强劲,天生神力,再加上五禽戏的加持,连程怀弼这样的将才都不是他的对手,有这样的手下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地跟在身边,绝对是李丰满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感觉最顺心的一件事情。
    冲根福摆了摆手,让他去车队那边,免得一会程咬金跟他套近乎,再把刚才的事情给套了出来。
    “这小子不错,天生就是一个当兵的好材料,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把他送到军中历练几年?”程咬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根福的身上,眼神有些炙烈。
    李丰满果断摇头:“想都别想,我身边就这么一个用得上的护卫,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
    开玩笑呢,根福要是离开了,谁来保护他?
    “让他跟着你这辈子还有什么前途?白瞎了这么好的材料!”程咬金不满道:“你这是在耽误他,让他到军中闯荡一番,说不得过两年就能闯出一个三品的都尉出来。赖好也是个将军,光宗耀祖不好吗?”
    李丰满不为所动:“我乐意!”
    “庶子不足以谋!”
    程咬金竟然气得暴出了一句文言。
    这就是所谓的话不投机半句多,程咬金喘着粗气,对李丰满怒目而视,若非这小崽子的身份特殊,他早就一鞭子抽下去了。
    “根福!老富贵儿!来一下!”
    看了程咬金一眼,李丰满突然高声叫了一句,很快,老富贵儿与根福父子二人便骑马赶了过来。
    李丰满看了正在气头上的程咬金一眼,淡声向二人问道:“卢国公有意要根福加入这玄甲军,不知你们自己有什么意见?”
    “不行!”“不愿!”
    老富贵儿与根福几乎同时摇头,一个不同意,一个不愿意,意思倒是的一致。
    “理由呢?”程咬金直接懵逼,李丰刚才说的可是玄甲军,整个大唐境域,有数不尽的人想入而不得其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们竟然连想都不想就给直接拒绝了,这二人莫不成是傻了不成?
    “我不要离开少爷,我要保护少爷!”根福嗡声嗡气的回应,神态无一丝作伪。
    老富贵儿也附声道:“老爷需要根福跟在身边,这辈子,我们除了李府之外,哪也不去!”
    当兵是不可能当兵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当兵。
    老富贵儿本身就是军旅出身,自然不会太抵触军伍之事。但是根福不一样,虽然这孩子一直都做着一个要当大将军的美梦,也为此每日刻苦修炼武艺,但是老富贵儿这个当爹的心里却很清楚,他这个傻儿子心智不全,只是空有一身蛮力而已,真要是到军中去闯荡,有九成九的可能会轮为一个被别人反复利用的炮灰、替死鬼。
    领兵布阵,对战厮杀,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否则的话,为何以前在长安的时候,老富贵儿身为东宫太子的心腹管家,有大把的机会为自己的儿子谋个一官半职,却为何会一直把根福给关在府坻里不让他出门?
    “这……”
    程咬金不由一阵气馁,强扭的瓜不甜,人家自己都不愿意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没想到废太子这些年混得不咋滴,身边倒还笼络到了一些如此忠贞的心腹之士。
    “罢了,人各有志,以后老夫再不提此事!”
    一声轻叹,程咬金也算是彻底死了拉拢根福的心。虽然接触不长,可程咬金也看出来了,根福这小子身上有一股子傻劲儿,一根筋,他认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李丰满在旁边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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