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途辽远,城南战苦辛。幡旗如鸟翼,甲胄似鱼鳞。冻水寒伤马,悲风愁杀人。寸心明白日,千里暗黄尘。——战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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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字营打前锋,加上义子营为中军,黑云长剑都和仁字营在后,列阵前行。
    刚到晋州城下,斥候来报:“王将军的前军遇敌,隋兵大举扑来,已展开厮杀!”
    话未落,又有第二个斥候来报:“第二波隋军杀到!”
    “主公,怎么办?”柳昌彦起了疑心。
    刘泗沉声道:“向前!”
    大敌当前,迟疑只会招致败亡,当下只有迎难而上,方有一线生机。晋州城内左游仙和陈当世只怕也盼着援军到来,看这样子,必须在城外打个胜仗,稳定军心,鼓舞士气。
    两军相遇,东北面的开阔地,兵来将往,已经彻底绞杀作一团。王秀石一马当先,排兵布阵,副将伍波紧跟其后,锐不可当,鹰扬府前锋不可一世的气焰消散殆尽,很快溃不成军。
    智字营抓住战机,越战越勇猛。鹰扬军也发了狠,于后面派出督战队,那些溃散的隋军士兵真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或者死于乱军,或者被军法所杀。但如此以来,隋军也稳住了阵脚,后续兵马没了退路,已经和第一批隋军不同,一阵阵如浪潮涌来,不可遏制,几乎每次攻击都伴随着呐喊,仗着兵力优势反过来压制了义军。
    王秀石察觉不妙,派人求援,传信卫兵气喘吁吁,叫道:“主公,快发援兵。”
    刘泗打马上前看一眼,正前方,仍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敌我双方士兵。因为是挤在在一处,只能靠双方旗帜分辨,义军虽然仍在不住进攻,但势头已经放缓。
    于是抓紧马鞭斜指,道:“义子营保持队形,支援智字营,不能让隋军得逞!”
    到了这地步,别无他法。如果不及时派援军,就会造成己方先败,到时智字营就完了。
    周小六领命,掉头回去传令,义子营的速度加快,绕过正面交战区域冲上去。
    刘泗看了看焦灼战况,如果任由隋军攻上来,就只能是混战一场,恐怕也没法子苏胜了。于是夺过一杆长矛,急道:“牛成,随我到前线冲杀一阵。”
    这时从后面赶上来的柳昌彦怒道:“主公,你现在不是冲锋勇将,是这七千人的主帅,岂能不顾指挥全局,一味死斗?回来!”
    刘泗头也不回,叫道:“隋军快攻到眼前了,敌众我寡,只能奋勇作战,黑云长剑都和仁字营指挥就交给你,见隋军全家出动后,下令冲锋就是。我不能看着弟兄们在前面流血拼杀,自己躲在后面,大丈夫越是危难越向前。”
    柳昌彦喝道:“将分斗将,也分谋将,现在不是一味拼死厮杀显示与士卒同甘共苦的时候。如今情势危急,刘将军,你若有闪失,全军就会士气大跌,还谈什么大业。”
    他的话固然有理,但刘泗只犹豫了片刻,就将长矛一举,大叫道:“兄弟们,刘泗在此,大伙同生共死!”
    本来声音并不大,牛成也跟着大喝:“同生共死!”
    接着义军中有听到的也跟着大叫:“同生共死!”
    但见应声接连不断,刘泗和牛成带着一队骑兵飞马奔出,一时间声浪滚滚,应和着四下杀声,仿佛惊雷阵阵。隋军士气实不及义军,刘泗携突阵之威,很快搅乱隋军一波阵势,破了两个圆阵。正好王秀石重新组织攻势,一阵刀砍斧劈,隋军不少人阵亡,接连后退。
    刘泗长矛挑翻一个隋兵,叫道:“兄弟们,跟我再杀一阵!”
    宋颢部鹰扬府战兵总共两万,现在前军五千已经乱起来,只见溃散的士兵惨叫连连,整个阵势被拦腰斩为两端,后方督战队哪里还喝止得住?几乎不消半刻,有一处阵势被击破。
    现在正是大好时机,刘泗大叫道:“告诉王秀石,让我军各部都顶上去,强兵开道,把隋军的阵势冲垮,先破鹰扬府隋军。”
    阵势再变,鹰扬郎将宋颢见状也将中军压上,除了派出一队人马阻拦,其他的一万余人全部用来攻城。
    几乎与此同时,樊上哲的骁果禁军也适时杀出。
    刘泗刚杀透敌阵返回,柳昌彦就急忙道:“将军,王秀石他们危险了!”
    王秀石部因冲的太猛,以杀入官军大营深处。他们斗志昂扬,虽连破数阵,但遭遇禁军反扑后,现在已被围在垓心,进退不得,
    混乱中,义军和隋军搅作一团,旌旗一片乱舞,只能看到他们还在厮杀。虽看不清楚,但那旗舞得甚急,定是危急之极。
    刘泗咬牙寒声道:“马三宝,向至善,吴铁头,马上带人上前救援!”转头又道:“贺磊,黑云长剑都与老柳同在,不到最后决战时候,不得入阵。牛成,你带人跟我上,同官军拼了!”
    贺磊急忙道:“将军,我跟你一起吧?”
    刘泗叫道:“一起上个屁,黑云长剑都才是决定生死的后手,我是拿命来赌一个机会。让你来,你就行。”随后再次杀入阵中。
    骁果禁军的兵锋已经向前展开,与新进的义军碰个正着。两军就在数里平地上厮杀,猛地对冲。
    刘泗又刺倒一个隋军,故技重施,打马继续向前杀去。谁料这一次的骁果禁军不像先前宇文士及统领的那样不堪战,个个悍不畏死。他手里的铁矛使得极是刚猛,招数简单,一拨一扫一刺,接连挑落十余个隋兵。更有牛成持槊护从,官兵虽多,还是无法遏制他们的攻势,反倒不时有隋兵阵亡落下。可不论他们如何擅战,这么打下去,早晚还是要陷在阵中的。
    刘泗被盯上了。果不其然,隋军一员大将猛地上前,槊抡起来一枪蹦出,直捣刘泗的胸口。
    这贼厮来的好快!他心头一震,不由得举矛硬拼。
    “嘭”地一声,矛槊相交,又各自弹开。但刘泗也被震得身躯一晃,矛尖在地面上擦出一道火花,中门大开,矛被格开。
    那隋将厉喝一声,马槊毒蛇般的飞起,直取刘泗要害。
    好个牛成,见主公遇险,策马冲上来,左手闪电般一把握住对方槊头,那隋将只觉马槊象刺进了石头里里一样,咬了咬牙,又催一把力猛刺。
    “呔!”牛成猛地发力,右手拔刀砍翻隋将,可怜一个好汉就此丧命。
    刘泗趁机抄起长矛,左右嗤嗤分出两枪,悍然发力,又刺死两名隋兵。一击得手,立即叫道:“牛成,不要恋战!”随即拨马回头,聚拢人马去了。
    这战阵里,隋军越来越多,牛成护着主公夺路而走。刚收拢了一队人马,忽然左边义军士兵齐声嘶喊道:“马将军!马将军!”
    刘泗转头望去,只见马三宝手持钢鞭将一个隋军打落下马,他带着一队人马来回冲击。勇不可当。钢鞭力量之大,同样罕有敌手,乌光砸落,当面的隋兵亡者皆是头颅碎裂,但也渐进陷入重围。
    马三宝也是个勇将啊,刘泗直觉精神为之一振,力气像是又回来了,大叫道:“去支援马三宝!”
    牛成和一队骑兵跟着杀入,当面隋军不敌退后,但刚突入,隋军有结成了圆阵把他们围住。
    必须打乱整个阵势,否则休想出去。刘泗当即转身叫道:“快一起杀出去!”
    话音未落,忽然从隋军后阵飞出了两队骑兵杀来。尘土飞扬中,一队从左面包抄,一队从右边迂回,这两支骑兵像是个巨大的剪刀张开,咔嚓一下,就把义军截为两段。
    厮杀之中,刘泗只觉心头像是被重重一击。现在,这局面十分危险。就算能破开隋军阵势,可也挡不住隋军铁骑冲杀。王秀石那一营两千人已是陷进去,如果再不能破围,那对义军将士来说更危险的局面就要到来,真要溃不成军了。他长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对左右道:“怕死吗?”
    牛成嘿了声,只将马槊握的更紧。
    马三宝浑身浴血,叫道:“愿随将军冲阵!”
    向至善换过双刀,也表态:“俺不怕死!”
    刘泗大笑道:“好!咱们继续突阵,把隋军主力吸引过来,让贺磊的黑云长剑都斩将。”
    向至善闻言,主动作先锋。牛成,马三宝与刘泗平行,稍微靠后些,无不意气决然。
    刘泗,大声道:“兄弟们,加快速度,咱们再杀一阵!”
    轰!陷入重围的义军再度爆发,朝隋军中央猛冲飚进。
    隋军像是夏日的暴雨,起的快,来的猛,几乎短短半个时辰,就完成了对义军的包围。大地上两军交战,就像两个巨大的蚂蚁群在撕咬挣扎,翻滚。
    这时,隋军主将车架前移,一辆华丽的马车驶上高坡,俯瞰整个战场。宇文士及道:“建安候,你果然善于用兵,逆贼今天在劫难逃。”
    樊上哲又发出几道军令,随着传令兵令旗挥舞,包围圈渐渐收缩,好比巨蟒绞杀,要把义军彻底扼杀于此。然后才得意笑道:“不急,此时言之过早,要防备逆贼临死反扑。”
    局势危及,柳昌彦几次催促贺磊出兵,都被拒绝。时机不到?再不出兵咱们义军就完了,你也跑不掉。
    贺磊矮小的身材却挺得笔直,他再三派人打探军情,直到樊上哲的马车出现在高地上,他才提枪而起,厉喝道:“我是黑云长剑都统领贺磊,你们是主公挑选的亲信。都听着,现在,我带你们去破官军斩主将!”
    “破官军,斩主将!”众皆相和。他把军队一整,振奋士气后就带人直扑隋军主将所在。
    贼子想偷袭?樊上哲瞧见贺磊所部踪迹,俊脸露出一丝笑意,接着下令:“中军压上,剿灭贼军主力。放他们过来!”须知,他还有一招杀手锏没用呢。
    晋州城下,数千具尸首横陈,一股股鲜血流淌,交战双方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真能斩将?柳昌彦见到贺磊部横冲直撞,不禁苦笑。只能默默祈祷,他已经没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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