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曾经挺直了腰杆对他说过:天地君亲师,除此之外,宁折不弯。可是因为他,爹爹违背了他的信念折损了骄傲。他忘不了在走出那贪官府门的刹那,爹爹面容之上刹那的平静,隐隐的悲哀却无可奈何,那种表情让他难受。自此他就发誓,再也不会让爹爹露出这种表情,终有一日,他庞统要站在那顶端,将所有欺负爹爹敢看轻爹爹的人踩在脚下,让他们对着爹爹俯首谢罪!
    看少年的表情就知道他定然又想起了那事,无奈的笑着揉了揉少年的发顶,庞籍只觉得自家孩子贴心极了,若每个孩子都像这几个这样贴心,那他想他定是很乐意当个真正的父亲的。“别多想了,爹爹并未责怪于你。”尽管让他对着一个那样的人跪地请罪的确很憋屈也很愤怒,但他也不会因此迁怒元英,更何况他明白,其实元英并未做错什么,只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错就错在他的乌纱太轻。
    “嗯。”他知道,但正因为知道才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不想再看见爹爹受到委屈,哪怕是为了自己也不想。
    在以前,多久了?似乎遥远的已经被遗忘了,那个时候,爹爹并不和现在这般笑的温和而好看,一直板着脸,整日里和公务做伴。对于娘,对于小娘,对于他们,并不会给予太多的注视。就连娘亲去世,爹也不过就回来半日就又回去处理公务了,那个时候的爹是个百姓眼中的好官,却不是他眼中的好爹爹。
    甚至,他因为娘亲而怨恨过,他一直认为,若是爹可以多关心一些娘亲,娘亲也不会那么早就因病而逝,那段时间他打架滋事就跟个小混混一般,那个时候他也做错过事情,那个时候爹是怎样处理的?对了,把他抓起来和对待犯人一般打了他十大板,然后扔给了管家就不再闻问了,那时候,他对爹几乎到心冷。
    后来小娘也生病了,老天爷似乎也看不惯爹对家人的漠视,竟让爹在那个时候也一起病倒了。那时候他觉得是报应,庞府上上下下慌乱了许久,最终却还是爹比小娘先好了起来,他本以为痊愈之后爹会迫不及待的上任开封,就和以前一样,万事以公为首。
    谁知道一场病让爹变了,变得温和爱笑了,甚至推却了所有公务陪着小娘直到小娘去世,他记得的,小娘和娘亲不同的是她是含笑而亡的,那个时候他对着这个改变了的爹吃着观望态度的。直到后来,日复一日,爹依旧这般喜欢笑的温和的揉着他们的发顶,那手掌心的温暖让他渐渐的从抗拒到难以拒绝,然后就是前日里,爹为他弯曲了膝盖俯下了头颅,尔后,在他望着爹爹面无表情的脸几乎想哭出来的时候,依旧揉着他的发顶,温柔如昔。
    “别哭,若是为了元英,爹爹便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
    从此,他的爹爹便是他再也无法拒绝的存在,重要而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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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合家团圆Y(^_^)Y
    黑色的劲装掩饰不住黑夜之中尖锐的杀意,微弱的月光下,那刀尖闪烁着的寒光划破了空气之中的宁静,天地间刹那就变得紧绷起来,就好似只要稍微那么一动,哪怕只是呼吸用力一点,身上的肌肤、血管就会崩裂。
    现在是在上演哪出?
    本只是和平常一样的夜晚,府中之人大多数也已经歇下,阿思依旧不声不响的陪着他挑灯处理公务,却突然冒出了一大群他只在传说之中听过的黑衣人,二话不说就冲着他们砍来。然后,又和黑衣人一样突然的冒出了第二波来救他们的人。
    目光低低掠过了自己被划破的衣袖,外袍之下,白色的里衣已经被染上了一滩血红,这是这群黑衣人一开始冒出来时受的伤,并不算太严重,只是受伤的原因让他很是莫名其妙。他做人有失败到引来如此……浩荡的杀身之祸?
    “阿思,别动!”低声呵斥了一声被自己挡在身后却依旧挣扎着想要上前的少年,庞籍有些无奈,这人怎么就死磕着护卫这个身份不放呢?莫说阿思也不过是略有几分身手,对付对付几个地痞流氓还行,对这些专业人士?还是省省吧。再者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真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为自己挡刀子?残害国家幼苗这种事情他还是做不出的。
    被护着的少年本就平直的唇线此刻被抿的更加紧了,黝黑的眼死死的盯着身前男人受伤的手臂,低沉的嗓音在这黑夜之中成熟的不像是个孩子:“我是你的护卫,保护你是我的职责。”而不是受到保护,还是以这人受伤为代价的保护。
    “好了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这不是有人救我们了嘛。”以为少年只是自尊受损的庞籍也没把少年的低落放在心上,只是盯着眼前厮斗的人心有些乱。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死人,他的职位本就是断案方面,看见尸体在所难免,他也从不习惯到习惯。只是现如今他才知道原来也不过是自以为是,看着尖刀刺入肌肤,喷溅的血液在黑夜之中看不清楚,只是那血腥气浓而重的萦绕在鼻尖挥散不去,让他胃部有些翻腾作呕。
    终于,黑衣人尽数被杀,余下的只有一身劲装救下他们的恩人,庞籍理了理衣衫走了过去,刚想开口,却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的人有几分眼熟。“你……”
    “庞大人,小的阿闲,前些日子大人在街上见过小的,不知大人是否还记得?”先一步做着自我介绍,名为阿闲的赫然就是当日里找寻祈儿的人之一。
    “自然记得,只是不知各位为何会出现在此?这些……”目光扫过了满地的尸体,在这种月高山黑的夜晚觉得脖子有些凉飕飕的,“又是什么人?”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这些人可不会无缘无故又恰巧的救下他们,这群黑衣人指不定就是为了这些人而来,而他庞府,只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
    “这……”有些为难,阿闲表示这种事情没有王爷允许他还真不敢开口。不过既然这些人找到了这里,那么也就说明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少爷应该要离开庞府,而这庞府中人……按照王爷的性子该是也会安排好的,毕竟王爷可不是什么恩将仇报的人。“庞大人,有些事情小的无权说什么,要不这样,待小的禀明我家主人,看主人意见如何?”
    “那就有劳了。”
    “不敢不敢,小的这就去。在此其间,这些人会留下保护庞府中人安全。”
    “多谢。”
    说了句不谢,那人就一个腾身纵天而去,看的庞籍连连惊叹,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轻功这种神奇的东西吗?
    “爹——”终于可以过来,早就心急如焚的少年急匆匆的跑到自家爹爹面前,小心翼翼的抬起那只受伤的手臂,“你有没有怎么样?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痛不痛?他们……”
    “好了好了,元英,别急,只不过是皮肉伤,待会儿上些金创药包扎一下就好。”安抚着自家孩子,庞籍并没把那伤口放在眼里,“飞燕她们怎么样?被吵醒了没?”应该没有吧,要不然早哭了。
    少年摇了摇头,“没有,她们没事,睡的很熟。”说完,少年恨恨的瞪了一眼阿思,他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讨厌这人了,劳累爹爹为他受伤,还总分散了爹爹的注视。“爹,我们进去,我帮你包扎。”
    “好。”笑的享受自家孩子对自己的优待,庞籍越来越觉得自家孩子样样都好,能文能武样貌隽秀,更难得的是都很孝顺,有这些个孩子,夫复何求。
    “爹。”撕开了男人被划破的袖子,少年接过了一旁奴仆递过来的湿暖毛巾把伤口擦拭干净,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男人见了不觉莞尔。
    “元英不必如此小心,爹没那么脆弱。”
    少年擦拭伤口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继续动作,却依旧那般轻柔。“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那些人又是什么人?”
    “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救了我们的那些人我见过。元英还记得爹曾说过街道之上遇见的一个孩童?那些人就是那孩童家仆,只是不知为何深夜会出现在庞府。”他想不通,若是怀疑他是故意接近祈儿,那势必不会出手相救了,在这种时候躲在暗处观察才是最佳方案。若不是因为祈儿的缘故,那他自认和那些人毫无关系啊。还有那黑衣人,究竟是冲着谁来的?他记得,黑衣人一出现第一个目标就是……阿思。而且那些黑衣人身上衣服的样式,和当初他救阿思的时候阿思身上的一模一样,袖口都有一条独特的金丝刺绣边。
    想到这里,庞籍把目光落在了那个沉默的少年身上,自那句话后,少年就一声不吭的只盯着他的伤口看,那种目光让他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那般严重了,这让他心暖的同时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好笑的情绪,为何一个两个都当他豆腐做的呢?不过是划破了一点皮而已,明天估计连疤都淡的看不清楚了。
    “阿思。”笑着等少年把目光抬起对上自己,庞籍才继续开口,“过来。”
    顺从的依言上前,无视了一旁小小少年的敌意,阿思在看见庞籍抬手之后主动蹲了下来,让自己的头在那手掌之中轻轻磨蹭,动作略微僵硬,嘴角却勾起了细小的弧度,带着不为人知的满足。
    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温度,不够灼热,却足够让他的心滚烫。
    ☆、第 9 章
    安静的书房之内,庞籍躬身跪在地上,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一身常服却依旧掩盖不了常年浸淫出来的气魄,这是长居高位之人才有的那种令人忍不住弯腰折服的气魄,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似久病之人。
    “起来吧,这并非朝堂之上,庞爱卿不必多礼。”
    “微臣扣谢皇上。”没错,眼前这个男人正是当今天子,尽管面容带着丝丝病态的苍白,但依旧坦然自若不减气势。
    只是,他不明白,他不过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官,虽然开封属京都之内,但平日里别说皇上了,就是一品大员那种东西也见不到的,怎么一下子他就把当朝最万人之上的两位都见了呢。好吧……大概也许或许可能应该是要说是三位。除了皇上还有这位笑的让他总觉得寒碜的八王爷之外,还有一位让事态发展到如今面貌的引子。
    “要说谢,还是朕该谢谢庞爱卿啊。”呵呵的笑的很是和气,男人这句话说的很真心,“庞爱卿可知你救下的不仅仅是阿益,还是当今天下的太平啊。”
    “微臣惶恐,实在当不得。”
    “当得当得。”笑的直接拉住了又想跪下的庞籍,皇帝笑的很开怀的对着那个依旧沉默的少年招了招手,“阿益,来这里。”
    少年已经换上了王府为他准备的衣衫,华贵而精美,衬着少年那本就不错的面容愈发的俊美起来,一步步,缓而轻,端的是那属于皇家的优雅和贵气。只是……视线落在了那个低垂着头的男人身上,少年的眼中泛起了波动,忍不住开口解释。
    “我并未骗你,只是在刚刚看见那群黑衣人时才记起一切。”他不想这人误会他是存心欺骗,他知道的,这人看着好说话,却最讨厌欺骗。一旦生出了间隙,就再不会回头看你一眼。“你要相信我。”
    相信啊……说实话,他并未怀疑这少年欺骗了他什么,毕竟他这样一个没背影没旁亲的人真没什么值得这些人计较的。只是啊,现在的他已经相信不起,“微臣不敢对小王爷有所怀疑,之前多种冒犯,还请小王爷恕罪。”
    骤然握紧的拳,指甲掐入了皮肉之中却依旧无知无觉,少年死死的看着那个急着和自己划出界限的男人牙关紧咬,不过只是多了一个身份,不过只是……生于皇家,为什么这人就如此避之惟恐不及?明明他还是这人的阿思啊。不,这样的结局他不接受,纵使这人不愿和他有所牵扯,他也不想就这样被隔离出局。
    “皇父。”明明是小王爷,叫的却是当今皇上。没错,就在他失忆之前,他已经从八王爷的名下过继到了皇帝的名下,这也就是他会被追杀的原因,毕竟,对于一个病重无子的皇帝而言,此时的过继代表着的就是皇位的传承。“儿臣想拜入庞籍门下,请皇父恩准。”
    闻言,屋内三人皆是一惊,尤其是庞籍更是没控制住抬头看向了少年,得到的却是少年浅浅的微笑和莫名的执着,抿了抿唇,庞籍再次垂眸,拱手而立:“微臣才疏学浅当不得此重任,还望皇上明察。”
    “你!”猛的上前,少年几乎已经挨上了男人的身体,双眼之中冒出的怒火如此触目惊心,“你就这般不愿?”
    “这……阿益,若是庞爱卿着实不愿,我们也不必为难与他。”其实他觉得阿益这决定过于冲动了,的确,他是想找个太傅教导一下阿益为君之道,只是这庞籍小小一开封司法曹军,如何懂得为君之道?
    “皇父,儿臣只要他。”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清晰,其中的固执让皇帝和八王爷都有些惊诧,毕竟这个少年是他们看着长大,他是什么性子他们都清楚,温和、仁爱,尽管性子里面有着天家的果断,但绝对不包括现在这种冲动的执着,这还是第一次,他们看见少年对某个人某件事如此执念,不可更改。
    “罢了罢了,庞爱卿,既然阿益如此中意于你,朕看你也是进退有度饱学之辈,朕就任命你为阿益的老师当朝太傅。只是,此事不可太过于声张,明面上你依旧还是开封司法曹军,只等……”顿了顿,皇帝没有继续这句话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对着他身旁的八王爷开口:“八弟,庞爱卿为了阿益之事遭受牵连,此事你要处理好,莫不可让庞爱卿再遭无妄之灾了。”
    笑着拱手,八王爷瞥了一眼庞籍之后才开口:“臣弟明白,还请皇兄放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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