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康熙扣着一直到晚膳之后天色灰蒙蒙的才被放回毓庆宫,却没想到才踏入宫门就有奴才来报大阿哥来了,和昨日相似的情节让他心底生出一股微妙的情绪。幸好,这次他到正厅时胤禔虽然没有喝茶但也没有喝酒,而是一个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脚步微顿了下,胤礽的表情有一刹那的不自在,毕竟昨晚的事情对他而言是第一次,不见当事人他可以完全无视过去,但当见了当事人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了。整理了下脸上的表情,胤礽才重新提步走了进去,脸上恰当好处的弧度和调子的高低都保持的很稳当。
    “让大哥久等了。”
    在胤礽声音响起的刹那,胤禔就猛的转头看了过去,眸光微闪,隐隐约约压抑着什么却模糊的怎么也看不清,最终一切都沉淀为阴阴的暗沉,出口时只转化成了低沉的两个字。
    “保成。”
    胤礽一愣,多久没在清醒的胤禔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了?还记得一切都还没开始的时候,胤禔就喜欢对着他保成弟弟长保成弟弟短的叫,几乎所有事情都围着他让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成了世上最幸福的弟弟。
    “能让奴才们都退下吗?”
    没有犹豫的,胤礽挥了挥手示意小安子等人都退出了门外,犹如昨夜重现一般,正厅之内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只是比起昨夜的“热闹”,今晚安静极了。胤禔没有在奴才退出后开口,胤礽也保持着安静等胤禔开口。
    许久的沉默之后,胤禔才目光紧锁着胤礽启唇,只是有些吞吐:“昨夜,你我……”
    被当事人提起昨夜的事情,胤礽忍不住面上稍稍带起了几分尴尬之意,他也知道胤禔今晚来此定是为了昨夜之事,但他没想到胤禔会直奔主题连掩饰都不掩饰:“大哥,我知道昨晚之事并非你所愿,过去了就过去了,无需多想。”
    无需多想……吗?
    垂下了眸子遮掩掉眼中浮现的情绪,胤禔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够不去多想。昨夜虽然他已有醉意但却依旧记得清晰,那些事情、那些喘息、那些手掌滑过带起的颤栗……他什么都没忘记,正因为记住了才发现原来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他的自以为是,现在,他如何再去粉饰太平?
    “保成,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让我当你的大哥。”
    微微怔愣的启唇,胤礽望着垂眸的胤禔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胤禔会提出这种请求,只是兄弟吗?纵使他愿意信任胤禔,他们也注定成不了兄弟。“大哥,世上太多无奈之事,我知道你也知道,我们根本扭转不了的。”纵使胤禔可以违背惠妃的意愿,但太子党和大阿哥党势同水火,他们又如何再兄友弟恭?
    “所以,我只能照着别人给我的路线走下去直到死吗?”渐渐的激动了起来,胤禔猛的站起来到胤礽身前,低头俯视着那个少年。这是他的弟弟,他唯一一个真心疼宠的人,纵使后来他有了许多的弟弟也远远及不上这人对他的重要性。可是就因为别人的意愿他就必须舍弃这个人,凭什么?“保成,我不稀罕那个位置我也不稀罕万人之上,我只想和你回到过去,不行吗?”
    摇了摇头,胤礽轻叹一声:“那时候你是保清我是保成,现在你是胤禔我是胤礽,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保成,告诉我究竟哪里变了?是你还是我?”用力抓住了胤礽的肩,胤禔有些失控,“是,我是疏远了你,可是我曾做过任何伤害过你的事情吗?我甚至还暗地里帮你挡住了数次谋害,为此我都背叛了额娘背叛了明珠他们,我……”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胤禔猛的住口,抓着胤礽的手也颓然放下。这些事本不该让这人知道的,他从未想过用这些事情来博取这人的心软。
    “大哥,我以为你……”惊愕的望着胤禔,胤礽没想到自己竟依旧被大哥保护着,他还以为胤禔真的已经和他决裂,毕竟惠妃是胤禔的亲额娘,而胤禔对他额娘又是个孝顺的,定不会违背他额娘的意思的。
    可是,这些事情他不知道的话还说得过去,康熙也不知道?别开玩笑了,自己身边有多少康熙的眼线他都已经不想去计算了,身边的暗潮康熙定然一清二楚的,可为何没有跟他透露过一丝半分?还每次都往胤禔是他的死敌这个方向上误导他,为何?
    “总之保成,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我会助你登上那个位置让你尊容无限。我只求你一件事,待以后,放我额娘一条生路,可好?”
    并没有答应胤禔的这个请求,一来是因为他虽然性子温吞容易心软但针对的是一些真心对他的人而不是惠妃这种一心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二来则是,“你知道的,若是你败了,纵使我答应放过你额娘也没用的。”所以,他之前才会说他们注定成不了兄弟的,这场战争之中,他退不了,胤禔有他的额娘,他们都有无可奈何。
    胤禔浑身一震,缓缓的,满脸颓败之色,是啊,纵使保成愿意答应他可是太子党呢?皇阿玛呢?怎可能答应他?“若有来生,保成,我再不愿生为皇室人,只盼与你再成兄弟。”
    来生吗?胤礽望着胤禔,明明才十来岁,本该是最无忧的年龄,他却在胤禔的眼中瞧见了求死的意图。缓缓上前,伸手抱住了胤禔,胤礽的话语轻柔而温和,却又残酷如斯:“可是大哥,我已经不希望有来生。”
    熟悉而渴望的温度包围着他,却让他只觉得浑身冰冷。胤禔缓缓的闭上了眼,依旧掩不住满心的疲惫:“连来生都不愿给我吗?”
    “不是不愿给你,而是太累。”
    太累吗?可是纵使这样他还是想求来生,怎么办?
    “保成。”
    ”嗯?“
    ”相信我吗?“
    “嗯。”
    闻言,胤禔笑了,用力的拥抱了一下怀中的少年,随即放手转身离去。只要他的保成还愿意相信他就好,这样他便有力气继续活下去。
    翌日,一夜未眠的胤礽在夜色未晓时再次迎来了康熙,这一次胤礽没有丝毫的意外,在康熙来的时候他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候着,就好似一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皇阿玛。”在康熙开口之后,胤礽先一步开口了,“您一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抬头看了康熙一眼,胤礽又转了回去让自己的目光焦点落在空白处:“皇阿玛还打算装糊涂吗?”
    蓦的一笑,康熙上前将不肯看他的少年挤到了一边,“保成生气了?”
    生气?胤礽摇了摇头,他并没生气,只是觉得奇怪,“为何皇阿玛要瞒着呢?”让他知道胤禔的所作所为又怎样呢?让他在皇宫之内多一个大哥又怎样呢?
    怎样?不怎样,只是他不喜欢。“保成只有皇阿玛不好吗?”似真似假的说着这话,康熙伸手将少年拥入怀中,少年身上的冰寒让他不满的皱了皱眉,招手让奴才取来了薄毯。
    “这不一样。”康熙和胤禔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胤禔是大哥,康熙则是一个永远都让他没办法放下全部戒心的危险人物,只要面对康熙,他的全副心神都会投注到康熙身上紧绷着,具体的感觉说不上来,大概是似敌似友处于边界模糊点的一个存在吧。
    “就是因为不一样,朕才要瞒着。”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孩对他的态度究竟为何吗?身边没亲近的人都这样了,若让这人身边多出一个大哥的话还可能存在他的位置吗?尽管这样说有些太憋屈了,但他这样做的最大原因的确就是想霸占这个小孩的全部心神。
    “皇阿玛,你……”
    “怎么?想说朕不可理喻无理取闹?”笑着帮半途住口的胤礽说完,康熙不怒反笑了出来,“天下人都有任性一次的权利凭什么朕不可以?朕偏要无理取闹了你想怎样呢?”
    想怎样?就算他想怎样都不能怎样!谁让这人是皇帝呢,所以最终,胤礽只能瞪着康熙恨恨磨牙,“皇阿玛不觉得有些越界了吗?”纵使这人说的都是真的,想让他当这太子继承大统,可就算是太子他也不需要搞的众叛亲离吧?有个相依相靠的大哥又会怎样呢?康熙自己不也有个感情还算不错的兄弟吗?
    越界吗?
    尽管知道胤礽话中的意思和自己想的不是一回事,但康熙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越界了。只是,寻求刺激本就是人的劣根性,一旦越了界,纵使知道该止步该回头也已经无法自控了,哪怕知道了结局注定只能求而不得,他也只想一路往前。
    “保成,越界不好吗?”
    “哪里好?”
    “起码,能够看见他人无法看见的风景。”
    “可那些是必须付出代价的。”
    代价吗?“的确,可是朕甘愿。”
    “别拖上我就行。”
    对于此话,康熙只是笑而不语,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说控制就能够控制的。自打他出生起,烙上了爱新觉罗·玄烨这个名字,他就注定了必须理智,半辈子过去了,难道还不允许他失控一回?
    “保成?”
    “什么?”
    “你离不开这里的。”也离不开朕。
    ☆、第章
    “……纵使这是事实,但从您嘴里说出来真的让人更加难受。”没有否认想要离宫的想法,因为胤礽知道隐瞒不了,他面对的是康熙,一个据说对他比对自己还要了解的男人。
    “认命了?”他的保成永远都是这样理智啊,无论多么想逃但在权衡利弊得失后依旧会选择放弃,或者说,保成喜欢安逸的生活,若自由和惬意需要付出一生颠沛的流离,保成是不会去明知故犯的。
    “您逼得儿臣不得不认命。”逃?多简单的一个字啊,可是先不说怎么逃出宫去,就说逃出宫了他又能躲去哪里?若康熙真想找到他,纵使天涯海角都会把他找出来的,所以,明知道这种结果他还逃什么?
    “那就继续认命吧。”
    沉默了下,胤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只是旧话重提了起来:“皇阿玛,儿臣还是想不明白,您说您儿子那么多为何偏偏相中儿臣了呢?大哥多好,才识武学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入朝一年多建树也不错。纵使您不喜欢那不是还有那么多弟弟吗?您说您选我并非因为嫡子身份,可除此之外儿臣真的找不出值得您如此费心的地方了,就因为您心血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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