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上这般说了,那臣谨遵圣训便是。”
    大抵是没想到凌傲柏这样好说话,萧景泽不由流露出几分诧异之色,旋即又迅速收了起来,点头道:“大将军能体谅朕的心思,朕心甚慰。”
    谢瑶光在一旁看了半晌,终于寻着个说话的机会,“既然能养琥珀了,就叫宫女给它弄点吃的来吧,小家伙儿饿半天了,我瞧着挺可怜。”
    萧景泽略一沉吟道,“谢姑娘,朕平日里忙于政务,恐怕没多少时间悉心照料琥珀,能不能托你代为照看一二?”宫里那些内侍宫女整日里忙着捧高踩低,哪里会用心去照顾一只猫。
    诶?这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养猫的权力,怎么又说要给自己养了?
    大抵是看出谢瑶光心中的疑惑,萧景泽笑道:“琥珀是朕在宫里头捡到的,那会儿朕还没登基,母妃又……它陪朕打发了不少时日,养着养着渐也养出了感情,可做皇帝不像做皇子那会儿清闲,所以便想着将它放在你那里,得空去瞧瞧。”
    谢瑶光从未养过猫,也不知要怎么养,可单凭萧景泽最后一句话,她便迅速的点头应了下来。
    “回头朕叫宫人把琥珀平日里用的东西拿到你那儿去,再跟你说说这些东西都怎么用。”大概是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的缘故,萧景泽神色轻松了不少,露出个温和的笑来,“其实也没有多么繁琐,平日里的喂吃的,洗澡这些都有宫女在做,你只要在一旁盯着别出什么岔子就行,再有就是琥珀有点喜欢黏着人,你若无事,平日里多陪陪它就行。”
    谢瑶光听他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叹口气道:“皇帝陛下怎么说话跟我奶娘似得,一点都不像个皇帝。”
    这话听得萧景泽一愣,随即笑道:“朕倒是觉着,是因为你没有拿朕当皇帝看。”
    这倒真真是一句实话,上辈子谢瑶光同萧景泽在宫里头相依为命,比起历朝历代的其他帝后来,自是多了一份深情厚谊,谢瑶光是重生之人,即便是再怎么掩饰,言语之中难免会流露出几分,细细一想两人从太液池走过来这一路上的对话,也难怪萧景泽会这样说了。
    谢瑶光摸了摸下巴,忖度道,“大概是在我的印象里,皇帝应该都是一把年纪,穿着长袍宽袖,明黄深衣曲裾,戴一顶天子冕旒,端坐在明堂之上,下有文武百官朝拜,三呼万岁,而皇帝轻轻一扫视,满目威严。”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一番萧景泽,“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像。”
    其实上辈子萧景泽做了皇帝以后,身上的天家气度也是逐渐显露出来的,她还记得,自己陪他行加冠礼的那日,他穿着皇帝礼服,领着文武大臣去太庙祭拜,风吹起冕旒上的彩玉,隐隐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侧脸,一举一动却无不彰显着帝王风华。
    大抵是知道谢瑶光心性纯然,听到这话萧景泽也没生气,反而笑道,“初时朕也没有想过会做皇帝,不过不管像不像,朕已经是皇帝了,有个词不是叫积威嘛,时间长了,朕也会像你说的那样,端坐明堂,满目威严。”
    抱着琥珀回到长乐宫的时候,谢瑶光还在想象,满目威严的萧景泽是什么模样。
    ☆、第10章 回家
    第10章回家
    谢瑶光出去逛了一趟,抱了只猫回来,这事儿总得跟长公主说一声,毕竟她以后是要住在长乐宫的。
    华月见了小猫崽儿,眼睛都亮了,但是看到谢瑶光,又故意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故意道:“你这是从哪里抱来的野猫,也不怕它抓伤了人,再说了,这种畜生,也不知道身上有病没病,我祖母身份尊贵,万一伤着她怎么办,还是快快丢了吧。”
    长公主闻言微微皱眉,“小七,你若是想养猫,我命人去给你寻几只好的来,何必要这种土猫?”
    谢瑶光见长公主并没有发怒,心知她对养猫之事并无异议,只是觉得养只土猫失了身份,便笑着解释道:“郡主和长公主莫担心,这猫儿是皇上养着的,不会有什么毛病的,只是托我照看一段时间罢了。我刚刚在宫道上碰见了靖国公,他也同意了。”
    尽管摸准了长公主的心思,但谢瑶光怕她坚持不肯让自己养,只能搬出皇帝和靖国公这两尊大佛。
    果不然,一听这猫是皇上的宠物,还是经过靖国公准允的,长公主便笑了,“也就是你外祖父疼你,由着你的性子来。,既然不是野猫,便养着吧,只是要仔细着,别叫它抓伤了,否则我可没法和你娘交代。”
    “是。”谢瑶光笑,看向华月,“郡主可要摸一摸,这小猫崽才两个月大,不会乱咬人的。”
    华月自小在长公主府养大,哪里见过这样新奇的玩意,可偏生性子别扭,先前给了谢瑶光下马威,这会儿怎么好意思主动服软。
    谢瑶光将她的心思看得清楚,笑道:“难道郡主不敢摸?”
    “谁说我不敢?”华月郡主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激将之法,当下便凑过去,轻轻地摸了摸琥珀的脊背。
    小猫儿喵喵叫唤了两声,谢瑶光将桌上的点心掰了一点,对华月道:“麻烦郡主把手伸开。”
    华月郡主不明所以,“你要做什么?”
    谢瑶光拉过她的手,将点心揉成碎末,笑道:“琥珀饿了,你试着喂喂它。”
    华月郡主跃跃欲试,又有些担忧,没等她犹豫,饿极了的小猫儿闻着味就过来了,低着头边嗅边吃。
    “它舔我手心了。”华月郡主欣喜地叫了一声,对谢瑶光道:“快,再拿一些点心来。”
    “琥珀还小,吃不了那么多。”谢瑶光笑,“郡主可以试着抚一抚它的背。”
    这些都是萧景泽刚刚告诉她的,谢瑶光这也算是现学现卖。
    长公主见她这么快就能跟华月郡主玩到一起去,心里愈发肯定,自己这个人没选错。
    华月郡主到底是小孩心性,谢瑶光既没有像长辈那般拘着她,也不似宫人那样事事提醒,兼之给长公主告状,所以没几日,便勉强接受了谢瑶光这个伴读的存在。
    可惜年关将至,谢瑶光也该回安阳侯府,走得时候,华月郡主抱着琥珀不撒手,非要说留在宫里自己养几天。
    谢瑶光没同意,一来,琥珀是萧景泽交给自己养的,她不愿意失信于人,二者,华月郡主平日娇生惯养,如今只是新鲜,哪里会真的认真照顾一只小猫崽呢。
    长安城这几日又下了几场雪,但采买年货的人却并没有因为天气原因而躲在家里,街上的人络绎不绝,马车走走停停,平时小半个时辰的路,愣生生走了一个时辰。
    谢瑶光从马桶上跳下来,给了那赶车的内侍一锭银子,这才迈着步子踏进了安阳侯府的大门。
    门房像是换了人,不过倒还认得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谢瑶光嗯了一声,自顾自的往后院走,她这些天不在家,回来自当先去拜见凌氏。
    与府中张灯结彩,个个院子贴着红对联的情形不同,荣安堂里冷冷清清地,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谢瑶光前前后后找了三两圈,才看到一个负责洒扫的丫鬟,走过去问道,“这院里的人呢!夫人去哪里了?”
    “七姑娘回来了。”那丫鬟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说道,“夫人她……舅夫人生病,您进宫那日她就去了国公府,到现在还没回来。咱们院里的人都被杜姨娘给叫了去,说是过年了缺人手,要她们去帮忙。”
    谢瑶光的注意力全都在她的前一句话上,不可置信地问,“舅母生病了?”
    舅母韩氏虽然性子看着冷清,但实则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少时对她多有照抚,谢瑶光一听这话心里便有些着急,仔细算算,她入宫也有十多日,也不知舅母生了什么病,竟能让娘撂下家里这一摊子事儿一直待在国公府没回来。
    “不行,我得去看看。”谢瑶光道,顺手将怀里的猫交给丫鬟,“这小猫崽儿你先给我看着,我去一趟外祖父家。”
    府里管车马轿的人谢瑶光认得,她开口说要去国公府,下人们不敢一口应下,说是要去问问杜姨娘。
    谢瑶光心里着急,索性发了火,“问杜姨娘?她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你们要是拎不清,用不用我娘回来教教你们?”
    凌氏是当家主母,在谢家是说一不二的主儿,治家严厉,下人们自然是怕的,只好套上马车,将谢瑶光送到靖国公府去。
    幸而舅母并无大碍,只是突然听闻舅舅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一时情急,晕了过去。
    表姐凌茗霜又是个不管事的,突然听闻此事,院子里一团糟,凌氏留下来帮着整饬了几日,原本就是打算今日归家。
    “等到过几日拜年来我再看你,叫霜姐儿这几日仔细照应着,院子里若是有那手脚不干净的,趁早撵出去。”凌氏临走前叮嘱了两句。
    凌茗霜依依不舍地将她们母女送到门口,“姑母这就要走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府中住到过年呢,要不,您把小七留下来陪我吧,我也许久没见她了呢。”
    凌氏笑,“你少来撒娇,管家的事儿也该学着了,眼瞅着就要及笄,哪能像你爹说的那样,一辈子不嫁人呢。”
    凌茗霜闷闷地点了点头,又道:“那过年那天,姑母可要早早来。”
    已是下午时分,街上的人比晌午她从宫里出来那会儿少了许多,谢瑶光甚少见人采买年货,这会儿心情又好,兴致勃勃地掀开帘子盯着外头看。
    凌氏见她这般模样,笑道:“咱们家采买东西都是在固定的铺子里,外头坊市里的,其他玩意倒罢了,吃穿之物还是莫要乱买,省得用不惯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谢瑶光似乎是瞧见了什么感兴趣的物件,急急忙忙地喊了句停车,才回头道,“我知道,什么事儿都有娘给我操着心呢,不过我瞧着那街上有老妪摆摊卖一些小鱼儿,想着买回家去给琥珀吃。”
    凌氏掀开车窗帘儿瞧了眼,的确是有一老太太,面前摆着两个木桶,乍一看,水里似是什么都没有,但再细细看,才发现水里游得欢快的,都是约莫一指宽的小鱼儿。虽说过年图个年年有余,但这么小的鱼儿,别说是做菜,就是熬汤也不够,难怪在这街市上乏人问津。
    “你眼力倒好,隔这么老远也能瞧见。不过,琥珀是谁?”凌氏无奈地笑了笑,问她。
    谢瑶光笑道,“是皇上的猫,外祖父不愿让他养着,便暂时让我照管。”
    凌氏了解清楚缘由,没有再多问,而是道,“既然是给猫儿吃的,那便买下来吧,也省得寒冬腊月,这老太太在外头受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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