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曹植面前,从来都是温柔沉稳的兄长。这一笑,自然也带了安抚的意味。
    许是习惯了,抑或他心中本也是如此对曹植的。
    只可惜……
    曹植皱眉。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又察觉不出到底是什么,便愈发提神小心翼翼起来。他张了张口,刚发出一个“二”字,忽然想起周遭仆人,面上又浮现出些许为难来。
    曹丕挑眉。他拂袖挥退众人,眼中笑意更深了一些:“现在说罢。”
    曹植深吸一口气:“二哥,今日弟弟听闻一件事……”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踟躇焦虑道,“六弟重病一事,似有蹊跷!”
    曹丕眼中笑意悄然褪去,甚至换上了肃然严厉:“四弟说什么?仓舒重病一事有人”
    曹植面色愈发不好了,他下意识拉住了曹丕的手,话语都有些语无伦次:“是华神医告知弟弟的,神医说,六公子本是简单风寒,至于如今却因药方不对,中了草药之毒……植思前想后……二哥,这根本是有人在害六弟!”
    曹丕面色一滞。
    他几乎是一字字道:“你从华神医之言片语之中,猜测是有人暗害六弟。你思前想后,觉得此事颇为严重,因而前来告知二哥。”
    他顿了顿,摇头轻笑一声。
    “不对,你不是来告知二哥的,你的神色虽有惊惧,更多的确实难过与怀疑……”
    半晌,才冷声道:“是以……你其实是在怀疑二哥?”
    曹植目光闪烁,只难过地凝视着他,闭口不言。
    屋内一时冷寂。
    良久,才有曹丕淡漠的声音道:“呵……四弟居然不信为兄?”
    这一句话,是前些年曹冲第一次不知为何中毒时他问过的,至于今年,居然又问了一次。
    曹丕心中忽然滋生出不可形容的勃然怒气,几乎克制不住他的眼中神色愈发阴狠。
    曹冲!
    从小到大,除了曹冲,恐怕再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接二连三地被曹植怀疑了。
    曹植不假思索摇头:“植岂会怀疑二哥?”
    曹丕冷笑道:“那你为何开口?”
    曹植哑口无言。
    他缓缓垂下头,神色有些黯然。
    曹丕深吸一口气。
    他缓缓道:“六弟可曾想到,华神医为何要将这种事告知于你?”
    曹植两眼茫然。
    曹丕冷声道:“此事攸关父亲子嗣,是你无法想像的严重,但华佗却必是知晓。他不告知二哥,却告知于你,是何居心?”
    曹植微怔,他下意识辩驳说:“……许是因弟弟曾救过他,所以……”
    曹丕嗤笑一声。
    曹植不说话了,只呆呆地看着面前茶杯。
    曹丕道:“四弟可曾想过,倘若今日之事……与二哥无关,与他人皆是无关?”
    曹植疑惑愈发。
    曹丕看着他似被自己绕晕了,淡淡提醒道:“二哥的意思,是今日之事,是他人故意引四弟前来质问为兄的。”
    曹植愈发茫然:“……啊?”
    曹丕从容道:“你来之前,可有去过什么地方?”
    “植去了……郭先生的院子。”
    “你同先生说了?”
    曹植睫毛一抖。
    他面上已是悚然震惊。
    ☆、更新更新
    曹植睫毛一抖。
    他面上已是悚然震惊。
    曹丕点到即止。他不再明说郭嘉的挑拨离间,反而道:“呵,是以四弟便来问二哥了么?”
    曹植愣愣点头。
    他就好像一个被骗了的单纯少年,陡然知晓真相,根本无法承受这些污秽痛苦。
    曹丕抬手,抚了抚他的发顶,权作安慰。
    曹植似已顿悟了。
    此事是若是曹冲自己所为,又会如何呢?
    倘若不成,华佗还能将他救回来,他大病一场则能得到父亲怜惜;
    倘若成了,岂非能让他与曹丕兄弟离心,令父亲也怀疑曹丕?或当场发作,或深埋心底,只待将来他时触及,则一发不可收拾!
    而曹冲只要做出,不正是众人心中宽容仁德的不二人选么?
    这就是曹冲之计?
    曹植眸光一闪,瞬息换上了目瞪口呆。
    他简直不敢置信!
    但他不得不信。因为这是自家二哥说的,因为这是一个不相信幕后黑手是自家二哥的少年听到的。
    曹植顿了许久,才迟疑道:“此事……当真?”
    曹丕微笑愈深。
    他家四弟该是信任他的,却不至于盲目到丧失理智。因而他这般一问,才真正打消曹丕怀疑。
    曹丕意味深长一叹:“二哥并非六弟,又岂知六弟所想呢?”
    他这一句话,明里在说自己不知下毒之人究竟是不是曹冲,暗中却肯定曹植这个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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