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人太过于震惊,并防止再次出现云香溪那种误会,所以靠近白塔镇之后,朱振就命手下人收起了雪橇,换上了吴国公队伍的标志大红胖袄。
    只是这样依然让一群人惊掉了下巴,在他们看来,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道路如此崎岖,想要到达白塔镇,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根本不可能的。
    谁曾想到,这支队伍用了仅仅四天的时间就到达了?
    他们莫非是神兵天降不成?
    人家是用走的,他们是用飞的?
    众人的第一反应是城下的这群人很可能是打着军山的旗号假冒的,所以他们立刻派出斥候,想先弄清楚真假。
    朱振看着不远处的白塔镇,感叹道:“此处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怪不得邵荣会直接派遣大军在这里驻守。”
    杨勋说道:“此处扼守要地,敌人若是敢绕路,则可以前后夹击,难怪邵荣那么大的心,敢任凭乞活营的贼寇放肆。”
    朱振笑了笑,想起从乞活营那里翻到的密信。
    哎!也不知道朱元璋看到密信后会怎么想。
    大抵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吧。
    现在朱元璋把宝压在前线,邵荣就算是再怎么折腾,朱元璋都没有实力给邵荣来个致命一击。
    当然,邵荣的选择也很没有骨气。
    他想等朱元璋与张士诚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候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知朱元璋收拾了张士诚之后,就算是损失再惨重,也不是他可以对抗的。
    他的命运,从郭子兴死后,他选择妥协于朱元璋开始就注定了。
    现在想起来独立,真的晚了。
    想到这里,朱振不再去关心这个邵荣已经命运的结局已经注定的家伙,而是去观察眼前这座白塔镇要塞。
    “爵爷,要塞来人了。”
    朱振抬头望去,就见十余骑正在飞驰而来。
    “吁……”斥候离着军队一箭之地停下,为首的小旗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可有军令?”
    朱振对着常茂点点头,随即常茂上前拿出军令。
    那斥候检验军令后,也是一脸震惊,“什么?
    你们真的是军山的队伍?
    莫不是你们都长了翅膀不成?”
    对于斥候的震惊,朱振完全可以理解。
    这个时代的南人,恐怕都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会有雪橇这个东西。
    “吾自有行军之法,还请让开道路。”
    听闻要让开道路,那小旗脸色立刻变得为难起来,对朱振一抱拳道:“爵爷,事情有些复杂,如今白塔镇附近充斥盗匪,指挥使已经下令,除却使者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城。”
    在人家的地界,就得按照人家的规矩办事,朱振还没有傲娇到遇到谁都怼一顿的程度。
    当下吩咐常茂代替自己进城,一个小小的指挥使而已,还没有厉害到需要自己亲自拜会的地步。
    常茂走之前,朱振吩咐,一定要了解一下前线的军情,以及拿着邵荣的书信索取粮草。
    朱振相信,邵荣就算是有反意,他手下的兵马也不一定愿意跟他一条路走到黑的。
    今天的冬天特别冷,在加上众人一路用雪橇急行军,将士们都又冷又饿,朱振看模样心疼,便皱着眉头说道:“估计他们就算是碍于军令让我们进城,也不会那么快,大家先扎营吧。”
    可军营还没有扎好,常茂就骂骂咧咧的从城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排民夫和车马。
    “爵爷,城里人倒是挺客气,但是说前线军情紧急,斥候这些日子带回来的军情说李伯升的大军将衡阳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咱们既然身负重任,还请立刻开拔。”
    “他们呢?”
    朱振冷着脸问到。
    因为朱振从城外观看城内驻军的规模,这个时辰的炊烟就能判断出,城里起码有一万人。
    “他们说大军要弹压地方的盗匪,以免整个滁州方向崩溃。”
    朱振用力跺了跺脚,留下个深坑,“这群猴崽子,跟着邵荣也蹭了一身猴毛,什么弹压乞活营,纯粹是不想出力。”
    沐英也脸色铁青道:“振哥儿,他们贪生怕死,咱们也管不了,但是将士们必须去城里休息,咱们这一路长途跋涉,兄弟们体力消耗的厉害,再这样下去不行。”
    常茂说道:“振哥儿,要不你给我一千人,我给你破了他们的城关!”
    朱振咬牙道:“混账!还没到前线,先跟自己人打起来了,你想让全天下笑话我不成?
    大家放心,咱们现在就扎营,明日开拔。
    我看着邵荣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杨勋迟疑道:“可是爵爷,就地扎营,这一晚上将士们可容易冻坏啊。
    找个附近的村子也成啊。”
    连自称茂太爷的常茂,也冻得流鼻涕,更不要说普通的将士了。
    朱振冷笑道:“附近那么多乞活营,哪里还有村子,不过大家不用担,我自有办法。”
    有朱振的地方自然会有奇迹,大家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位无所不能的爵爷。
    在朱振的带领下,大家拿着长枪开始刺探雪地,最后选了一处积雪最深厚的地方。
    “振哥儿,咱们这是做什么?”
    沐英一脸疑惑的对朱振问道。
    其他人也非常不解,朱振对诸位将领说道:“你们都看仔细了,将来一旦北征,遇到暴雪天气,很有可能用得到。”
    在朱振指挥下,将士们先在刀上撒上尿,等尿结冰之后,形成一层锋利的冰层。
    众人越来越疑惑,感觉爵爷今天莫非是疯了?
    这刀是用来杀人的,往上撒尿做什么?
    待朱振用加工后的长刀在雪地里制作出一块块冰砖的时候,众人终于明白了,爵爷这是要自己造一座城啊。
    朱振制作出第一块雪砖之后,自然有好奇的人制作出第二块,第三块,然后在朱振的指挥下,一群军官在坑地周围码上一圈的雪砖。
    结果大家发现朱振并不是做什么冰城,而是雪屋。
    为了让后面的雪砖更加严密,朱振还用长刀将顶部修成一个螺旋的斜面。
    又用雪将雪砖之间的缝隙填充好。
    随着工程的进展,一块块雪砖被累积好,一座微微向内倾斜,半球形状的建筑出现在众人眼前。
    当然,当初的特种兵生涯给朱振带来了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这雪屋不仅有门,还有天窗。
    众人排着队体验了一把朱振再不到半个时辰修建的雪屋,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外面的温暖懂得瑟瑟发抖,而在屋内裹着辈子,竟然就没有那么冷了。
    大抵有一种应天的冬天刚刚到来时候的模样。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再各自军官的带领下,每五个人一组,皆不用半个时辰便做好了一栋雪屋。
    清晨,负责镇守白塔镇的将士看到了非常奇怪而且震撼的一幕。
    一排排整齐的雪屋恍如仙术一般一夜之间出现在他们眼前。
    雪屋附近什么都没有,只有军山的大旗在冷风中飘荡。
    “他们弄得是什么啊?”
    “那是用雪堆成的坟茔吗?”
    “而且他们的士气很高昂啊,一点儿也没有在外面冻了一夜的样子啊。”
    冬天在外作战,寒冷是一个极其致命的考验。
    所以当城头的官兵看到军山的将士一个个浑身冒着热气,士气高昂的从雪屋里走出来的时候,神色精彩极了。
    “集合,准备开拔。”
    朱振还要商议军情,虎二便替朱振开始召集军队。
    “他们还要往东去啊!再往东,可离着张士诚的地盘就不远了。”
    “我好像听说了,他们是去衡阳的。”
    “什么?
    衡阳,就这点儿人马,给李伯升撒牙缝都不够吧。”
    “听说他们跟邵平章作对,被邵平章整了。”
    “那他们真是活该!邵平章什么身份,他们也敢叫嚣吗?”
    “哎哎,大家看,有人出城了,那莫不是前两天在咱们这里吃瘪的那个监军?”
    “啧啧,吴国公来了都不好使,更何况那么个小年轻呢?
    这后生昨晚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生生在外面冻了一夜,真的可怜。”
    “哎,谁让他们自寻死路呢。”
    朱振感觉自己这雪屋很不错,在里面除了不能生火之外,铺上褥子还算是挺暖和的。
    “爵爷,外面来了个年轻的后生,说是要来监军。”
    虎二的声音落下,领着个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年轻人。
    “卑职朱平安,见过侯爷。”
    映入朱振眼帘的是个即使面对寒风,也不忘擦脂抹粉的俊俏年轻人,他头上的话已经因为冰冷粘在了头皮上。
    他的皮肤百姓,脸颊有些格外的苍白。
    “平安,你怎么来了?”
    正在铺被褥的常茂,从怀里掏出跟烟递了过去。
    朱平安赶忙接过香烟,麻利的从怀里掏出视若珍宝的火折子,点燃之后,猛地吸了一口,许久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大家要么身居要职,要么认为爵爷这支队伍是去送死的,没人敢来,我寻思反正我平日里也没多大出息,这一次正好是我表现的机会,我这就来了。”
    “说实话!”
    常茂一脸鄙视。
    “咱义母拿鞭子逼我来的成了吧。”
    朱平安耸耸肩,一脸无奈。
    “没想到那么冷,所以特别后悔,早知道宁可挨鞭子,也不来是不是?”
    常茂问。
    “是。”
    朱平安又讨要了一根香烟,一脸颓废道:“其实,我感觉每天在家里睡个懒觉,睡醒了做个饭,收拾收拾屋子,照照镜子,化化妆,才是真正的享受人生,哎,谁让咱的命是义父捡来的呢?
    这个时候不报恩,什么时候报呢。”
    “他能行吗?”
    监军的职务不低,甚至与朱振平级。
    所以朱振很是好奇,同样是朱元璋义子的平安,到底有常茂几分本事。
    朱沐英表情尴尬,他难道能说,平安是最差的吗?
    只是让朱振意想不到的是,朱平安很是淡然道:“爵爷放心,我虽然是监军,但是绝对不会干预您的任何命令,您把我当成一员马前卒即可。”
    说着,朱平安似乎意识到什么,指着精致的雪屋问道:“这屋子挺雅致,爵爷,您能不能教教我?”
    朱振回头,皱眉道:“此物都是些粗人的活计,平安兄身份高贵,还是不要学了。”
    这货就是一娘炮,朱振愿意搭理他才怪。
    朱平安的嘴在寒风中蠕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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