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四周的人都愕然的看向魏春林。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奉太子之命来搅局的。
    看他这幅模样,怎么好像是来巴结殷明的?
    还是说,这是他的计划,要上台之后闹事?
    殷明对此浑不在意,道:“那你上来。”
    魏春林大喜,想不到殷明如此好说话,急忙小步登台。
    他真是太兴奋了。
    他和令狐察都是一学的领袖,对方能立地成圣,那他应该也能!
    至于成圣之后,如何打算是个问题。
    若是继续侍奉太子,那自己就可以要更高的价码。
    或者,干脆投向殷明,应该也算是前途无量。
    只不过,殷明这人看起来清心寡欲的,跟着他有些老大无趣。
    ……
    魏春林心中,充满了美滋滋的幻想。
    殷明已经开始讲经。
    殷明道:“我文道,不但有自我修行,有民生践行,当然也有政见。”
    “今日要讲的,是最重法度和变革的法家之说。”
    “法家所重者,不外乎法、术、势。”
    “今日,就讲法。”
    “治世之道,不一也,然其骨不离法。”
    “法,无阶级,无人存,唯有一法,凌驾一切……”
    按照法家的传统思想,在法家的理想国家模型中,存在置身法律之外的君主和其绝对权力。
    但那是彼世的古代。
    殷明所言的法家,就连君主,也要受到法律的限制。
    唯有法律,至高无上。
    这一日讲经下来,君学一派,却渐渐出现了分歧。
    坐在后面的文人,都面色欣喜,只觉大梦初醒。
    坐在前面的高官们,却都是冷汗涔涔,后背都湿了。
    高台上,魏春林竖着耳朵,仔细聆听殷明说的每一个字。
    同时,他也在仔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可惜,结果让人失望,他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到了傍晚时分,殷明停止讲经。
    殷明道:“如此,即为法理。”
    “今日讲经,便到此处。”
    “此番讲经之会,便告一段落。”
    台下的文人们,都露出浓浓的失落之情。
    就好像一个饥渴的旅人,刚喝了半口清水,却被人收走了水杯。
    殷明两手平举,道:“诸位莫要心急。”
    “接下来的三日,我会安排弟子,在此讲解修行的心得。”
    “而且,我走前,也会安排好弟子,留在京城,继续传播文道。”
    众多文人百姓,这才稍感安慰。
    虽然不舍,大家却也明白,总不可能真的留下殷明,在这里日夜讲道。
    一时间,高台四周,尽是感谢和歌颂之声。
    忽然,高台上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魏春林结结巴巴的道:“殷明先生,这,这你就讲完了?”
    殷明转过身,淡然的看着他。
    魏春林一咬牙,道:“先生何以厚此薄彼?”
    “你为民学讲经,讲了七日七夜。”
    “为我君学讲经,却只有这半日么?”
    殷明道:“我不是为谁个人讲经,我是为这天国文人讲经,为八国之人传道。”
    魏春林道:“那,那你也该继续讲下去……”
    “为什么令狐察可以成圣,我、我……”
    殷明直截了当的道:“你心术不正,毋庸多言。”
    “你只看到了令狐察修行有成,却未看到他过去数十年如一日的践行,更不知他付出了多少汗水。”
    魏春林大声道:“我何尝不是?”
    “我身在朝堂,做的事情,比令狐察重要的多!”
    殷明淡淡的道:“哦?难道,你是说巴结太子,打压异己么?”
    殷明虽然不了解魏春林,但是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做事的风格了。
    魏春林道:“那正是君学,不,那正是法家的做法。”
    “不遵法令,不奉皇族者,皆该死!”
    殷明长身而起,冷笑道:“荒谬!”
    “国家法度,何曾是一家之法?”
    “我讲的是天理,是人爱,是国法。”
    “何曾有一人之理,一姓之爱,一家之法?”
    “你屈膝侍奉权贵,一生毫无建树,只知贪慕名利。”
    “我在此讲授法家大道,你一个龌龊小人,也敢来妄图攀附?”
    “我纵使著成法家经书,于你这小人,又有何干系?”
    “你莫非以为,奸佞小人看过法家经书,也能成圣么?”
    “若真是如此,我宁愿毁去一道,永不流传。”
    殷明这一番话,义正言辞,浩然慷慨,四周登时一片叫好。
    魏春林颤声道:“你,你怎么敢……我,我可是太子,太子的人……”
    殷明一声冷笑,忽然执笔,写下一个巴掌大的“法”字。
    殷明道:“我送你造化一场,这是我文道‘法’字之真义。”
    “你若真个知法、奉法,当有所获。”
    那字飞向魏春林,当即从他胸口钻入。
    魏春林还未及欣喜,忽然一把揪住了心口。
    他的面上汗如雨下,痛得表情狰狞。
    忽然,他大吼一声:“谬矣!吾当死!”
    说罢,他也不知是疼痛失足,还是有意跳下,居然从高台上跃下来。
    他一头撞在地上,登时丧了性命。
    殷明淡淡的道:“你若真是奉法之人,此字便是造化。”
    “可惜,你奉的不是法,而是你主子的私欲。”
    “所以,你才有此恶果。”
    四周的人都愣住了。
    这可是太子心腹、朝堂高官,居然死在了这里。
    尚门石站起来,淡淡的道:“真是扫兴,来人,拖出去,送到他家。”
    看他轻描淡写的模样,就像是死了一条野狗一般。
    而高台上,殷明已经坐回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相府下人上前,把魏春林的尸体拖下去。
    殷明看向四周,温声道:“众位,世道艰辛,死伤难免。”
    “小人之死,各位不必介怀。”
    “入我文道,日后少不了面对鲜血,甚至会面对亲友之殇。”
    “我谨在此,祝福各位翘首鼎石,勿忘初心,文运亨通。”
    随着殷明的声音,四周的氛围再次热烈起来。
    只不过,也有一丝沉重,压在众人心头。
    殷明飘然离去,留下弟子在讲坛处,讲解修行法门。
    至此,天京城讲经之会,圆满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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