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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当晚用完饭后,鲁阳乡侯去了他自己的书房,将府内的卫长张纯与大管事曹举亦一同叫了上去,他要大致了解一下他乡侯府能拨出钱粮与人手的问题,而夫人周氏,则拉着赵虞与静女询问此行前往汝阳途中的故事。
    对于鲁阳乡侯、赵虞父子此行前往汝水一带诸县是否达成目的,不能说周氏毫不在意,但不可否认她对这次旅途中父子二人的相处情况更加在意,毕竟以往她丈夫对幼子一直抱有成见,而她则更为宠溺幼子,很希望扭转丈夫的看法。
    可没想到的是,随着静女一句“少主可厉害了”的开场白,周氏从她口中得知了不少有趣的事。
    比如说在前往汝阳的途中,赵虞与鲁阳县令刘緈在马车内做了一场游戏,堪称手把手地教那位刘县令如何去说服汝水诸县的县令,更有意思的是,周氏此时才得知,原来刘緈、鲁阳乡侯这次前往汝水诸县寻求帮助,这本身居然就是幼子赵虞提出的建议。
    惊喜之余,周氏再次将赵虞搂在怀中,非但亲昵地用脸颊磨蹭幼子的脸庞,还在赵虞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让赵虞在感觉浓浓母亲的同时,也感觉怪害臊的。
    在旁,静女用羡慕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母子二人,惊讶问道:“这件事夫人不知情么?”
    周氏微抿着嘴唇轻笑道:“此事妾身倒还真不知。”
    说着,她的目光稍微飘忽了一下,旋即嘴角上扬的弧度更为明显。
    过了戌时之后,周氏将赵虞、静女打发回二人的屋子歇息,而她则来到卧室,静静地等待着丈夫。
    大概戌时二刻前后,鲁阳乡侯来到了夫妇二人的寝卧,进屋见妻子坐在屋内,遂下意识问道:“还未歇下?”
    “等着夫君呢。”周氏站起身,温柔地替丈夫脱下外衣:“怎么这么晚?”
    “与张纯、曹举二人谈了片刻。”
    一边在周氏的帮助下脱下外衣,鲁阳乡侯一边解释道:“这次成功说服了汝水诸县,我鲁阳总算可以实施以工代赈了,不过考虑到境内有成千上万的难民,一旦开始开挖那条河渠,每日的粮食消耗巨大,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得向张纯、曹举二人了解一下咱家现有的陈粮多寡,作为不时之需。……倘若日后粮食不足,到时候恐怕还得到叶县、郾城想想办法,看看能否从那几个县购入一些粮食。”
    听到这话,周氏不解问道:“怎么?夫君怕汝水诸县提供的粮食不够?”
    “仅未雨绸缪而已。”
    鲁阳乡侯面色凝重地解释道:“你要知道,一旦我鲁阳县开始实施以工代赈,说不定就会有更多的难民涌入我县,你也知道,东边的叶县、郾城,那几个受难民困扰的县,都不愿接纳难民,在这种情况下我鲁阳县这边开了口子,自然会有越发多的难民涌入我县,倘若我等不提前做好准备,怕是无法应付。”
    “原来如此。”周氏恍然大悟,抚摸着丈夫的胸膛称赞道:“还是夫君有远见。”
    “哼。”
    鲁阳乡侯轻哼一声,对于妻子的称赞十分受用。
    忽然,埋头在鲁阳乡侯怀中的周氏,笑眼微弯,脸上露出几许不怀好意的捉狭笑意,她问道:“对了,这次虍儿随夫君出门,可曾帮上夫君什么呢?”
    方才还很自得的鲁阳乡侯,闻言微微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唔、唔,多少,多少帮上了一些吧?”
    “哦?”怀中的周氏抬起头来,笑吟吟地问道:“夫君能与妾身详细说说么?”
    “……”
    鲁阳乡侯不知为何盯着周氏脸上的笑容看了半晌,他可太熟悉爱妻的这个笑容了,以往他没少被捉弄。
    他不动声色地将妻子稍稍推离些许,顾左言他道:“时候不早了,明日再说吧,对了,虍儿呢?”
    看着丈夫那有些心虚的模样,周氏忍着笑说道:“妾身打发他二人回屋歇息了……说起来,观今日夫君对虍儿的态度,似乎对虍儿有了极大的改观呢。夫君就不能与妾身说说嘛,妾身真的很想听。”
    鲁阳乡侯此时正站在床榻旁背对着周氏脱去身上衣物,闻言有些警觉地回头问道:“虍儿跟你说什么了?”
    见丈夫微微侧过头瞄了自己一眼,周氏忍着笑,摇头说道:“虍儿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有些遗憾夫君未曾带他到汝阳县的街上逛逛……”
    顿了顿,就在鲁阳乡侯稍稍有些释然时,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静女却告诉了妾身不少有趣的事。”
    鲁阳乡侯的心当即又提了起来,故作不在意的问道:“静女说什么了?”
    只见周氏故意盯着鲁阳乡侯看了半晌,旋即忽然笑着说道:“当然是称赞虍儿的话了,那孩子也很喜欢虍儿。……静女跟妾身说,途中虍儿向刘县令提出了不少有用的建议呢。”
    “哦……”
    鲁阳乡侯有些狐疑,但也不敢多问,免得露出破绽,毕竟在前几日,因为过于受用妻子的赞誉,他并没有向周氏解释其实是夫妇俩的幼子赵虞替他老子解决了实施以工代赈所需的钱粮问题。
    今日回想起来,他暗骂自己糊涂:这岂不是又要被爱妻抓到了可以捉弄他的把柄么?
    正如赵虞所认为的那样,周氏在亲人面前,尤其是在丈夫面前,可不完全是外人所认为的端庄贤淑……
    “大致……大致确实如此,虍儿确实有几分聪慧。”
    他含糊地说道。
    听到这话,周氏脸上又露出了让鲁阳乡侯颇为熟悉的捉狭笑容:“那……与夫君年幼时相比呢?”
    多年夫妇,眼下鲁阳乡侯岂还会看不出妻子是故意捉弄自己,但他又不想承认老子不如儿子,遂强自辩解道:“此番出门,虽虍儿确实有些功劳,但比起我年幼时,还……还差一线吧。”
    说着,他不等面带捉狭笑容的周氏说话,咳嗽一声又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先歇息吧,明日我还要赴县城与刘公商议河渠的具体开挖位置。”
    『姑且先留着这份乐趣吧。』
    周氏眼珠一转,笑盈盈地说道:“妾身遵命。”
    次日清晨,赵虞早早起来,待洗漱完毕后,便带着静女往北宅而去。
    昨日父子二人一起沐浴时,他听鲁阳乡侯说过,今日后者准备前去县城与县令刘緈商议那条“璟公渠”的具体开挖位置。
    想想也知道,这件事本身就带有利益牵扯,谁不希望自家田地旁边就有一条河渠经过呢?
    不难猜测,待今日刘县令放出消息后,鲁阳县县城西北侧的乡里,相信都会派人来提出请求,希望开挖的河渠能经过他们所在的乡里,到时候也免不了会有一番扯皮,甚至是利益交易。
    不过赵虞对这件事的利益交易倒不是很在意,毕竟他鲁阳乡侯府的田地,基本上都县域的东边,那里本来就有沙河流经,他只是希望能尽快落实以工代赈,让涌入境内的那些难民能得到一份稳定的食物来源。
    他至今都没有忘记当日那位带着两个孩童的妇人,尽管最近几日他都未曾再看到那名妇人,不知其下落。
    在带着静女前往北宅的途中,赵虞正巧看到鲁阳乡侯带着卫长张纯与几名卫士迎面走来,看衣着打扮,似乎是要出门的样子。
    赵虞上前与父亲见礼:“孩儿见过父亲。”
    “唔。”鲁阳乡侯点点头,便准备从儿子身边经过。
    『不带我?』
    赵虞瞧得心中一愣。
    因为昨日沐浴时他看鲁阳乡侯的意思,似乎是准备带他一起去县城,怎么今日忽然改变了主意呢?
    他连忙喊住父亲:“爹,你去哪?”
    鲁阳乡侯看了一眼儿子,淡淡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愣了愣,赵虞试探道:“爹,你这是准备到县城与刘公商议河渠之事么?”
    “知道还问?”鲁阳乡侯冷淡回道。
    『怎么了这是?态度好冷淡……』
    赵虞有些摸不着头脑,要知道父子前一阵子出门的那段时间,父子俩相处地可是相当不错的,记得昨日回到家中后,父子俩还一起沐汤洗浴。
    听静女说,就连赵虞的兄长、乡侯府的嫡长子赵寅,都未曾得到过与父亲共浴的待遇。
    可今日,这位父亲却态度大变,这是怎么了?
    他不解地问道:“爹,你怎么了?”
    听到这话,鲁阳乡侯思忖了一下,撇开旁人,将儿子拉到旁边的角落,沉声问道:“昨晚回来后,你跟你娘说什么了?”
    “我没说什么啊。”赵虞一脸不解地回道。
    鲁阳乡侯深深看了几眼儿子,冷哼一声道:“行了,去北宅用饭吧,你娘还等着你呢!”
    说罢,他转身带着张纯几人离开了。
    『真不带我啊?』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赵虞心中愕然,完全搞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辙,赵虞只能先带着静女往北宅而去,希望能从母亲口中问问原因,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父亲不肯再让他参合这件事。
    尽管来到这个家的时日不算久,但有些事,他还是能够感觉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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