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盘库?......”剩下的役夫显然都懵了,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问道:“不,不是已查过了吗?”
    “哦,我今天吃饱撑了,就想着再来查一遍,你能咋滴?”
    说着,何瑾便将票牌拿了出来,道:“看清楚了,这是大老爷签发的牌票儿,你们想抗命不成?”
    那役夫接过牌票,仔细查看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大,大人,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
    何瑾当即嘿嘿冷笑,也不多说就又举起了手。
    役夫吓得赶紧抱住脑袋,蹲在了地上,嘴里喊道:“大人别打,别打......小人这就开仓门,这就开。”
    而何瑾,则顺势用手挠了挠头,嘿嘿笑道:“还算你有眼色。”
    可役夫哆哆嗦嗦地开着仓门的同时,又用眼色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同伴儿。随即就有个家伙,先借着夜色缓缓后移,随即脚底抹油便开溜儿了。
    刘火儿当即想吼叫去追,可何瑾却伸手阻止了他,阴冷笑道:“就由他去通风报信罢,今晚这事儿,显然也不是他们这些个役夫能担下来的。”
    说着,他还坏坏地一拍,前面开仓门役夫的肩膀,问道:“我说的对吧?”
    “对......不对......”那役夫吓得差点要哭了,明白何瑾这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打开仓门后,他便带着何瑾等人,穿过数道防水防火的院墙,来到挂着‘甲字号’的仓库外。
    接着又打开库门,便见一个个砖石垒出的粮槽里,装满了一包包的粮食:“大,大人你看,粮食都在呢。其他库房也是如此,都能对得上数儿。”
    “哦?......”何瑾却一挑眉,道:“要是对不上数儿呢?”
    “大人拿我的脑袋当球儿踢!”役夫拍着胸脯保证,随后命人拿来一叠的账簿,恭敬交给何瑾道:“大人,咱磁州常平仓一共贮粮九千七百六十二石。小人保证一粒粮食都不少,还请大人过目。”
    “不用了。”
    何瑾却接都不接那账簿,嘲讽笑道:“这些账簿历年都会校验的,就算再蠢的家伙,也不会在数量上动歪心思。我要是你们这些家伙,怎么也会想着从质量上捞好处嘛!”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猛地将一根中空的竹管,从役夫的眼前划过,插入了一包粮袋中,坏坏笑道:“我说的对吗?”
    “对......不对!”役夫这下真的哭了,跪在地上道:“大,大人就别吓唬小人了,仓里的粮食保质保量,都是上好的粮食......小人真没糊弄你呀。”
    而这时候,何瑾脸色也一下呆滞了。
    因为在火把的照射下,从竹管里流出来的粮食,都是黄澄澄的麦子,颗粒饱满,没一点的质量问题。
    何瑾还不信邪,又捏了几粒放在嘴里尝了尝,没一点的霉味儿:“不应该啊......既然粮食没问题,那你们为何见我,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大人上来喊打喊杀的,我们哪能不怕啊?......”
    “好像有些道理......”何瑾点头,可随后托着下巴,又仔细看了看那役夫的脸色,还是坏坏一笑道:“可是呢,我却不信你......来呀,每个库房都去仔细查一遍!”
    众手下当即应命。
    就在这个时候,库门那里传来了一句气喘吁吁的声音:“这位小兄弟,有话好说......”
    何瑾知道这是正主儿来了,可一扭头儿,他当即后悔地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只见眼前跑来了一位球形生物,那浑身的肥肉,随着胖子的跑动,仿佛都在欢快地跳跃着。更让人辣眼睛的是,他胸前那两坨肉还一摇一摆的,简直可以用“波涛汹涌”来形容。
    何瑾敢保证,就算安安心心养了十六年小乳猪的沈秀儿,都跑不出这样的效果。由此导致他瞬间对“波涛汹涌”这个美好的词汇,失去了以往的憧憬的期待!
    “这位小兄弟,鄙人乃常平仓的仓大使吴为,不知小兄弟乃何人?”终于跑到了何瑾面前站定,吴胖子一喘一息的,还不忘友好地行了一礼。
    何瑾却呆若木鸡地回了一礼,机械地回复道:“我是刑房的何瑾,奉师父之命来盘库的......”
    “何瑾?......”胖子一听,登时眉色一喜,道:“原来你就是咱磁州城里,那个贪......呃,谈笑风生间,便迷倒了柳大家的少年英才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一表人才,英姿非凡,怪不得那般得大老爷器重。”
    “大使谬赞了......”何瑾还没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眼神儿更是不敢看胖子的胸。
    可这胖子却是个自来熟,当下便拉了何瑾的胳膊,道:“何兄弟,盘库这等事儿,让下面人办就好了嘛。”
    “你我呢,还是先去房间里喝杯茶,结识一番如何?这俗话说啊,多个朋友多条路,哥哥我没别的本事儿,就是为人讲义气,爱交朋友!”
    何瑾当即想拒绝,可他却忘了,人家胖子这吨位,根本容不得他拒绝。
    还没来得及开口,他整个人儿就被胖子拉了起来,只能不忘回头交代道:“你,你们先查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到了仓大使的办公室,胖子先给何瑾倒了一杯热茶,随后笑眯眯地言道:“何兄弟,今晚这事儿,可就是你有些不地道了。这盘库嘛,怎么也不提前给哥哥打声招呼儿?”
    何瑾眼神儿一眯,随后神色也就和煦了不少,一副老油条的模样无奈摊手道:“没办法啊,谁知道师父怎么突然想起了盘库。大过年的,谁不愿在家里好生过个年,我还得平白来这里受这个累!......”
    显而易见,胖子还不知各地遭灾的消息。
    不过想想也是,古代消息毕竟毕竟闭塞,而朝廷的快马急报只传了姚璟,开会时也没叫这个胖子。
    一听何瑾这口音儿,胖子不由笑得更灿烂了,道:“何兄弟,说不定是哪里得罪了大老爷,大老爷故意拿你开涮呢。你也看到了,这粮仓里一石粮食都不缺,都是上等的好麦子,哪有什么问题?”
    “哼,也不是一点问题都没吧?”何瑾脸色这就不好看了,道:“来的时候,我可是看到那些役夫玩忽职守,身上还一股子的酒气......”
    “唉......”胖子拉高了声调儿,一摆手无所谓地说道:“大过年的,他们奉命不能离开,喝点酒暖暖身子也正常。何兄弟一看就是心胸豁达之人,哪能跟他们计较呢?”
    何瑾还要开口,但刚张开就闭嘴了。
    因为这时候,胖子已拿出了两张银票儿,不着声色地推向了他的手边。
    何瑾一愣,随即就眉开眼笑起来。拿过来一瞅,登时更乐了:“哟......竟然是二百两,大使出手真是阔绰!”
    胖子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尼玛比:狗小子,全城人都说你贪得无厌,果然一点都没错。什么大老爷让来的,我看就是你大过年的,还不忘来这里打秋风!
    罢了,就当破财免灾了......
    “何兄弟,你看这天色已晚,盘是肯定盘不完了。要不就走个过场,改日哥哥好生请你一回如何?”
    胖子满心以为,这下就能把何瑾打发走了。
    可想不到,何瑾笑眯眯地揣了银票儿后,脸色就渐渐变了:“这位大使,我看还是接着盘吧。毕竟,明摆着我能大捞一笔,为何不继续呢?”
    胖子笑呵呵的脸一下僵住了,语气也有些生硬:“何,何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二百两的银子,难道还不够?”
    “不是不够,而是太多了......要不是这粮仓里有猫腻儿,就大过年的几个役夫玩忽职守,你犯得着为了他们,花这样的大价钱来贿赂我?”
    “何,何兄弟,我就是喜欢跟你交个朋友......”
    “交朋友?”何瑾闻言不由笑了,指着自己的脸道:“就这样翻脸无情的货色,我都不愿跟他做朋友。”
    “何瑾,你他妈耍我?!”胖子登时怒了,扑着上来就要压死何瑾。
    可何瑾早有准备,一个闪身后,一拳直捣向胖子的胸口。
    接着就看到胖子的胸前,颤巍巍地荡漾了一圈儿。随即整个人蹬蹬蹬地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角落里,地动山摇的。
    然后,何瑾才走到疼得站不起来的胖子面前,捏了捏他的胸:“幸好,虽然手感很软,但一点都没弹性,还是比不上我家秀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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