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娇打量一下他的俊颜,暗想也不知这回他还去不去岭南当知县了?要是去了,妹妹就得一个人在家,或者是跟着他去?但上辈子并没有,她拉着裴玉英道:“妹妹,咱们去看看你的卧房!”
    裴玉英被她拉着往前走,裴玉画几个笑着跟在后面。
    徐涵娶妻了,徐老夫人便将上房让了出来,裴玉娇记得上回来,院中并无多少花木,如今却直排排两条都摆了花盆,多数是菊花,茶花,兰花,在靠近门的两边,还有两只大水缸,里头各有几尾鱼,见到人来,红尾巴晃来晃去,很是讨喜,也显得生机盎然。
    走进去,长条案上正燃着香。
    右边厢房是看书写字的,收拾的整整齐齐,只裴玉娇瞧着书案上笔筒竟有两个,一个摆着妹妹爱用的紫竹羊毫,从粗到细有六管,一个应是徐涵的,有十几管毛笔。砚台也有两方,裴玉画笑道:“你们分得还真清楚!”
    “各人有各人喜好的,互不干涉。”裴玉英道,只他总喜欢霸占着这儿,明明旁处还有书房,他非得在这儿写字,也不嫌她打算盘吵闹,也不嫌她走来走去的烦人,真不知道这样他如何办公务的。
    然而晚上点着油灯,她坐在堂屋,不管做什么,往他这儿看一眼,他总在那里,又觉得很安心。
    她不知不觉便露出了笑,是那女儿家的欢喜。
    柔柔的,缠在你身上,裴玉娇看着她,鼻子竟有些酸,又有些惆怅,有些伤感,有些担忧,像是百感交集。因总是妹妹照顾着她,然而妹妹终究嫁出去了,她担心她,不知她的将来,她忍不住摇着裴玉英的手:“我今儿要同你睡!”
    这话说出来,连林初雪,林初芙都笑了。
    “丢人,还当自己三岁呢,”裴玉画嘲笑她,“幸好没有别人在,听听像什么话!”
    “我不管,我今天就要睡在这儿。”裴玉娇道,她想再多看看妹妹,看看她在徐家是怎么生活的。
    “好,我一早与母亲,相公说了,客房也有,可你真要……”裴玉英为难,妹妹住过来可以,但要睡一起,总有些不妥罢?没听说过谁家这样的。
    可裴玉娇撅起嘴,将她的手使劲摇:“我不抢你们的新床,你跟我睡客房。”
    裴玉画笑得打跌。
    裴玉英捏捏眉心:“好罢,好罢,到晚上再看。”
    几人说得会儿,眼见要午时,裴玉英又去厨房转了圈,叮嘱下人们裴家人的喜好,出来时路过园子,却见徐涵正站在竹林边等她,她笑问道:“不陪着祖父,爹爹了?”
    “才与岳父下了几盘棋,我看看你在做什么。”他走过来,伸手去碰她首饰,“都有些歪了,总是急匆匆的,这些事交给下人就行了。”
    “我知道,但今日不一样嘛。”她笑,又想起裴玉娇的无理要求,迟疑道,“姐姐今儿要留下来住。”
    “嗯。”徐涵表示听到了,她一早就提过。
    裴玉英又道:“可她说要跟我睡。”
    他的手顿住,眉头挑起来:“她这样说?”
    “是啊,姐姐还是个孩子。”她无可奈何。
    想起那日成亲,裴玉娇走到面前警告她,徐涵道:“也不是孩子了,她关心你,既然她那么想你,你便与她睡一晚罢。”又觉听起来很是古怪,他咳嗽一声,“你多陪陪她没什么,她难得来,可咱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
    他手落在她脸颊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目光意味深长。
    她脸上飞红,他平时很正经,可偶尔这样,更叫人羞恼,她避开他的手:“那便这么说定了,母亲想必也会同意。”
    嫁入徐家,她已经发现,徐老夫人是真不管事,她调用下人,置办物什,说一声,她都同意。故而要决定什么,只要问徐涵一人就行。
    徐涵道:“好,你再问问姐姐,她打算住几天?”
    裴玉英又忍不住笑,装得大度,可到底还是有些介意罢!她拔脚走了。
    徐老夫人果然没说什么,倒是太夫人指着裴玉娇训了通,奈何小姑娘厚脸皮,百般耍赖,裴玉英又替她说情,也只能将她留在徐家。到得傍晚,用完饭,眼见天边红霞连成一片,裴家人也要告辞了。
    裴玉英走到裴臻面前轻声道:“爹爹,您要保重好身体,过阵子我再回来看您。”
    她声音有些哽咽,除了姐姐,她当然最依恋父亲。
    裴臻叮嘱道:“莫要事事都亲力亲为,有空多陪陪少甫。”
    这也是他后来才明白的道理,重要的人在身边时,该珍惜当珍惜,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
    裴玉英点点头。
    看着娘家人陆续走出大门,她的眼圈忍不住红了,半响牵着裴玉娇的手走向客房:“缠人精,给你铺被子去!”
    裴玉娇嘻嘻的笑。
    前阵子天气晴好,被子满是阳光味,两人躺在床上,只觉身下被子都陷了进去,十分暖和。姐妹两个面对面,裴玉娇与妹妹说她嫁人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说着说着,眼皮就耷拉下来,裴玉英好笑,哭着叫着要与她睡,结果也没说上几句话,她伸手给她掖被角。
    屋里油灯早就灭了,只剩月光流淌,她忽见窗外有人,起先吓一跳,但仔细看又笑起来,胡乱披了披风出来,走到屋檐下她道:“鬼鬼祟祟的,我还当是贼呢!”
    他白皙的脸颊微微发红,但却正色道:“我想着你日日都伺候我早班,今日姐姐来了,明儿你不消那么早起,多睡会儿罢。”
    “就为说这个?”裴玉英道,“你不说,我也不起来的。”
    她要走,他拉住她:“也不是,我原想说,以后也不用那么早起,是你总坚持。”
    “我是你妻子,这是该做的。我不起来,谁同你一起吃饭,婆婆也心疼。”裴玉英推他,“不说了,外面冷。”
    她又要走。
    徐涵装不了了,猛地将她拉到怀里,双手搂着她的腰:“我这儿热。”
    不知为何,他晚上竟睡不着,明明才成亲月余,却已养成习惯,半边空荡荡的床吊着他的心,教他今儿像个小贼般徘徊在客房附近,也不知会否被人瞧见。
    可当她打开门,披着一头黑发出来,他高兴得什么都顾不得,恨不得就拉她回屋,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与裴玉娇这样的姑娘抢人呢?
    他叹口气,低头亲她的唇,呢喃道:“等会儿就放你走。”
    他穿得多,身上也热,裴玉英靠着他,仰着脸儿承受他的吻。
    月光下,两个人好像缠绕的藤儿,亲亲密密,谁也分不开似的,裴玉娇从窗口看过去,满脸通红,又觉愧疚。看来是自己不好,今晚拆分了他们,瞧瞧妹夫这猴急劲儿,哎,看来他也是很喜欢妹妹的,也许自己也不该多待几日了!
    她早上用过早饭就走了。
    谁也管不了将来,如今拥有幸福,已是足够。
    林家在十一月终于找到合意的宅院,因早早将家具备好,只两天功夫便陆续搬到了新宅里。
    裴应鸿这时早就入了火兵营,与裴臻,裴统一样,早出晚归,裴应麟还小,在,裴家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因天气冷,裴玉娇最近甚至连女夫子的课都不去了,除了每日请安,便赖在上房里,坐在太夫人身边做针线活。
    前日给太夫人做了一条抹额,这几日又在给祖父做袜子。
    在她嫁人前,她打算给家里每个人都做样东西!
    太夫人瞧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微微发疼,时间一天天过去,也就只有三个多月了,往后要见她不容易,太夫人默默盘算,是不是给裴玉娇多补几件嫁妆?可想到王府的富贵,哪里需要呢!
    倒是挑几个忠心的下人最是好,她问裴玉娇:“要不让胡嬷嬷跟着你去?”
    裴玉娇摇摇头:“不行,胡嬷嬷跟着您多少年了,我不要。”
    胡嬷嬷在旁打趣:“姑娘不要,老奴还舍不得太夫人呢!”
    “那就陪着祖母罢。”裴玉娇抬起头,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祖母,您不用担心了,我就带着几个丫环去,够用,再说了,王府好些下人,不缺这个的。”其实她是不喜欢人多,用着竹苓,丁香顺手,太夫人再塞个嬷嬷来,她不习惯,想一想道,“往后要的话,祖母再派过来也一样。”
    太夫人就没有勉强,笑着道:“你歇一歇,光顾着做针线了,小心眼睛不舒服。”
    “好。”她放下绣花棚子,依着太夫人坐,“以后嫁出去,我最多一个月就回来一趟。”
    “哟,这么勤啊,王爷可会同意?”太夫人笑。
    “会的。”她想,要是司徒修敢反悔,她就偷偷溜回来,反正对王府很熟悉。
    祖孙两个言笑晏晏,有丫环突然来敲门,也是很惊讶的语气:“有小黄门来,说是,说是请大姑娘去宫里呢,皇后的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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