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是因为有你在,她才怕啊!曲潋内流满面,她有多欣赏温煦如玉的纪凛,就有多忌惮这个妖孽一样的纪凛,虽她不知道双重人格是怎么回事,可听他话中之意,怕是两个人格是心意相通的,而且知道彼此的存在。
    想到这里,曲潋突然忆起他刚才的话,心弦突然松了下。
    他说,因为那个纪凛不喜欢,所以他在未成亲之前,不会再对自己放肆,再做那天在镇国公府客院中的事情。所以今儿他只是搂抱一下,再牵牵手罢了,并没有再做那些过份的暧昧之事了。
    想到这里,曲潋心里很快便有了主意,不过现在情况太危险,不敢在这儿用上。
    “想什么?莫不是不喜和我一起在这星空下散步?还是……怕我?”
    带着些许柔到甜腻的声音传来,曲潋打了个哆嗦,忙道:“没有……我们不要往前走了行不行?”她停住步子,想要抽回手,可惜是徒劳。
    少年回头看她,月入乌云,周围很快又变得昏暗一片,只能隐约看到他眼睛里的亮光,如狼一样的可怖。“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去看看骆四他们要如何行事?虽说骆四打的好算盘,但是骆家并非铁板一块,若你姐姐未定亲,她也可能会是被算计中的一人。”
    曲潋蹙眉,所以这就是今晚姐姐宁愿窝在房里的原因么?
    “大皇子是最年长的皇子,此时中宫无皇子,大皇子居长,又已过弱冠,素有贤德,深得朝中大臣的赞赏,私底下已有一些人向大皇子投诚。”
    “那又如何?”曲潋不以为意地道:“皇上正春秋鼎盛,未来的事情那么遥远,谁能说得准?”
    “这倒是。”他像是附和她的话,然后将她拉到身边,伸手又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笑道:“你一介弱女子,也敢这般平静地和我讨论这皇家之事,竟是一点也不惧?”
    曲潋顿了下,声音马上变得柔弱,“那我不说了……”
    “呵……”他轻轻地笑了下,“你素来爱作戏了。”
    曲潋暗暗地翻了个白眼,闭嘴不言。
    此时,他们已经绕了大半个湖,到了一处蔷薇花筑起的花墙前。
    蔷薇花后,便是庄子里种值着几盆月下美人的地方,曲潋人比较矮,站在蔷薇花墙前,那花墙比她头顶高一些,她自然是啥都看不到。纪凛比她高,抬头便能看到花墙后面的情况。
    见她抬头盯着那花墙,一脸郁闷的模样,纪凛笑得很是放肆,然后在她的惊呼中,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曲潋双手攀住他的肩膀,咬住嘴忍住脱口而出的惊呼,等发现自己坐在他的手臂上,感觉到他一只手托着自己的屁股,瞬间脸红得像猴子。
    她自七岁以后,就不让人抱了,此时却被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少年这样抱起来,让她坐在他的手臂上,看他轻松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重,实在是教她难为情。这样的姿势,让她与他贴得太近,他身上的气息竟然沾到了她身上。
    “嘘,看那里。”如絮语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曲潋下意识地看过去,便见蔷薇花墙不远处,那里有一个凉亭,亭子四周挂着几盏灯笼,使整个亭子就像黑夜中的聚光点一样。而此时,凉亭里的一切也展现在他们眼前。
    只见一个穿着紫色团花锦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而坐,看背影应该就是大皇子了,而他的对面,便是骆槿,此时她姿态谦和地站在那儿,手执茶壶为石桌前的男子倒茶。而亭子里除了他们,竟然不见旁人。
    曲潋往周围看了看,没有看到其他人,直到一只手指向另一个地方,轻轻地在她耳边笑道:“看那边。”
    她顺着那只手指示的地方看去,见到不远处湖边飞舞的萤火虫处,有几人在那儿,看模样,似乎是在月下垂钓,端得闲情逸志。
    曲潋微皱眉,心里觉得十分不妥。
    “这是……四表哥安排的?”
    “不是他还有谁?骆四这人倒是有趣。”他用脸蹭了下她的脸颊。
    曲潋一惊,下意识地就要退后,差点从他怀里栽下来,幸好对方抱得稳,没让她摔倒。她不敢再乱动,双手扒着他的肩膀,又往那儿看了下,心里琢磨不透骆承正的行为,竟然愿意将同胞妹妹送去皇子府当侧妃,就算是侧妃,那也是个妾。
    “以后离骆四远点。”
    听到他开口,曲潋咕哝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她知道自己在骆家的身份很敏感,所以一直都避着骆家的那些表哥们,熟悉一些的也只有七岁前还没有搬到外院去住的骆承风。至于骆承正这人,在她眼里长相英俊,和骆四老爷很像,但是那双眼睛却藏着太多心思,她不太喜欢。
    “真乖!”他赞赏地又贴了贴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用一种诡异的声音说,“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谁敢打你主意,就弄死他!”
    曲潋再次被他凶狼的语气吓得肝颤,好端端的他怎么发起狠来?
    等曲潋被他牵回先前的海棠花树前,心脏依然跳得有些快,对他那种忌惮之心越发的强烈。
    “好了,我要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他用微凉的手指轻轻地压了下她的唇瓣,让她打了个哆嗦。
    快走吧!明天也不要过来看她了,就算过来,还是让萌萌哒的美少年纪暄和过来吧。
    他给她扶正头发的发钗,拾起了地上一个未放萤火虫的绢纱灯笼,走入了夜色中。
    曲潋望着他悠然融入夜色中的身影,只觉得心里又堵得慌,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姑娘。”碧春的声音从海棠花那一边传来,小小声的呼唤。
    曲潋深吸了口气,从花树后走出来,说道:“我在这里呢。”
    碧春抱着一盏萤火虫灯笼过来,眼睛往周围看了看,小声地问道:“纪少爷呢?”
    “走了。”曲潋没好声气地说,蹲下身将先前放到海棠花树下的孔明灯捡了起来。
    碧春发现她的情绪有些不高,摸了摸脑袋,以为纪凛离开了她不高兴,便也没再继续这话题,转而道:“刚才樱小姐找您,奴婢担心被人瞧见,所以就说您在附近逛逛,没将纪少爷过来的事情告诉她。”
    “嗯,做得好。”曲潋松了口气,刚才纪凛竟然胆大妄为地带她去窥视大皇子的事情,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若是大皇子发现可不好。
    曲潋看向湖边,发现骆樱竟然还有兴致地在那里捕萤火虫,不由得摇了摇头,叫了个婆子拿了火折子过来,她将孔明灯点了放飞。
    骆樱发现这边的情况,将手中的网兜丢给丫鬟,自己跑了过来:“阿潋,你怎么将它放飞了?”
    “夜深了,该回去歇息了。”曲潋很平静地说,她觉得自己今晚受到了惊吓,需要早点回去睡一觉。
    骆樱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也没有反对,拍了拍手,说道:“好吧,让翠屏将东西收拾好,咱们回去歇息。”说着,她也点了一盏孔明灯放飞。
    孔明灯缓缓升空,虽然天上星子璀璨,却仍成为夜空下的明光,也教湖的另一边的人瞧了个正着。
    “咦,谁在放孔明灯?”周琅笑着看向孔明灯升起的方向,湖里生长着亭亭玉立的莲花,荷叶高高掣起,看不清楚湖对面的情景,“莫不是骆家的姑娘?”
    骆承正眯起眼睛,转头看了眼百无聊赖地蹲在柳树下拿着鱼杆却不像钓鱼的骆承风,轻笑了一声,说道:“世子果然好眼力,孔明灯正是湖的对面升起的,应该是家中的姐妹们出来捕萤所放。”
    “哦,原来如此。也不知道能不能将萤火虫放到孔明灯里放到天上去。”周琅说着,突然来了兴趣,竟然叫来了一个小厮,让他去拿几盏孔明灯和捕萤火虫的网兜过来,一副要试验的模样,甚至很没眼色地让人去请亭子里的大皇子过来。
    骆承正暗暗摇头,觉得宁王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周琅这个宁王世子哪里比得宁王当年的杀伐果决?也怨不得宁王妃成天要将这儿子抓回府里读书,不让他总出去外面瞎混……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有些狐疑,似乎从刚才开始,便没见到镇国公世子了。
    “世子,不知纪公子在哪里?好像从刚才就没见到他了。”
    骆承正说着,眼角余光扫了过去,果然见到原本露出无聊神色的骆承风突然看过来,竖起了耳朵。
    “哦,这个啊,他应该是回去歇息了吧。你知道的,到了晚上,他便不太爱出外。”
    周琅说得漫不经心,周围的人却也没觉得有何不对,甚至听景德侯府的三少席燕也附和着:“就是,纪暄和这人最是无聊了,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长这么大,竟然连胭脂胡同都没去过,听说……连房里人都没一个呢。”
    骆承风眉毛抖了下,双眼如利剑般往那席燕剜去。
    其他人笑了下,没有搭腔。席燕的大嫂是镇国公夫人的侄女,与镇国公府是姻亲,所以他能这般调侃纪凛,但他们可不敢。
    不过刚笑完,却见席燕突然哎哟了一声,众人望去,原来是席燕被一个灯笼砸中脑袋。
    “谁——暄和?”
    众人瞧去,只见背着光的柳树下站着一人,那人的脸庞隐在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随后一道煦和柔雅的声音传来。
    “小燕子,你管得也特宽了,是不是想要下水去泡一泡醒醒脑?”
    声音虽然柔和,却让人心里为之一凛,努力地想要看清楚,但夜色掩映之下,如何也瞧不清这连皇上也称赞的如珠玉般的少年的模样。
    “别叫我小燕子!”席燕差点要暴躁。
    周琅一听那声音里的邪恶,便知道要糟糕,赶紧走过去,挡在纪凛面前,“暄和,你回来啦,走,陪我去逛逛。”说着,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走了,省得他真的将席燕踹下水去,那不是教人存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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