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说的就是章啸林这样的人,宏济善堂的见里甫答应给章啸林挤出了十箱烟土,今晚起运。
    这本来是一件很隐秘的事情。
    而起为了这十箱烟土,章啸林还让翁左庆亲自盯着,按照道理说,都这般小心翼翼了,那是肯定出不了差错的。
    偏偏还是出了差错。
    烟土从闸北运出来,经过公共租界,结果半路上,让人给劫了。
    翁左庆赶到的时候,除了见到一地被敲晕的手下之外,劫匪的一根毛都没看见,气的他暴跳如雷。
    劫匪做的很干净,没留下什么线索,只听醒过来的手下们说,对方早就在这条偏僻的道上埋伏了,他们押运烟土的三辆车刚进来,就遭到了围攻!
    对方全部蒙面,根本看不到人脸。
    连车带烟土全部都抢走了。
    ……
    “真是吴四宝干的?”
    “现在在公共租界,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敢劫章啸林的货?”闫磊嘿嘿一笑,“先生,看来不用我们挑唆,这章啸林和纪云清也得干起来了。”
    “吴四宝怎么知道章啸林今晚要走这批货的,而且连走货的路线都这么清楚?”陆希言奇怪的问道。
    “应该是有人告诉他了吧?”闫磊微微愣了一下,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口气说道。
    “去查一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如此精确的得知章啸林走货的时间和路线,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陆希言吩咐道。
    “是。”
    “先生,陆金石的手下陈默求见。”麻小五敲门进来禀告道,“他说他有重要的消息禀告。”
    “请他进来。”陆希言吩咐道。
    “陈默见过陆董。”陈默很年轻,浑身上下有一种干练和利落,是丁松乔手下最能干的人行动高手。
    “请坐。”
    “谢陆董,陈默是特来有重要消息向陆董您禀告的。”陈默微微一弯腰,但是并没有坐下来,而是继续站着说道。
    “那你就说吧,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我们得知章啸林派陈岐去见纪云清了,纪云清给章啸林开的条件是,让他亲自过去跟他谈。”陈默道。
    “这么机密的消息你们都能知道,陆老板真是神通广大呀?”陆希言微微一讶然,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没什么,今晚章啸林的一批货不也是落入陆董之手了吗?”
    “章啸林今晚走货,我还真不知道,这批货也不在我手中,你们陆老板也太看得起我了。”陆希言呵呵一笑否认道。
    “不是您出手劫了他的货?”
    “不是。”陆希言摇了摇头道,“这个我没必要骗你,我都抄了他的仓库了,区区十箱烟土的货我也没有必要否认?”
    “那会是谁呢?”陈默眉头微微一皱。
    “我不知道,但在上海滩,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胆子敢做出这样的事的人没有几个,以你家陆老板的能耐,想查清楚应该不难。”陆希言道,“当然,如果你们查清楚了,还请告知一声,我也想知道,谁在暗地里帮我们。”
    “好的,陆董,那陈默就先告辞了。”陈默微微一点头,告辞道。
    “小五,送客!”
    “请。”麻小五将陈默送了出去。
    陆希言当然可以直接告诉陈默,抢劫章啸林烟土的就是“吴四宝”,可他没有这个义务,他甚至怀疑,这或许是陆金石干的,在一切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不会跟陆金石说实话的。
    虽然陆金石给他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特别是有关章啸林的地下土行,燕子窠还有那些藏污纳垢的地方。
    这些,陆希言如果想知道,也能通过其他渠道获得,只不过要耗费一些时间而已,他现在还真就不缺时间。
    他跟章啸林打的就是持久战,章啸林这样的流.氓头子,背后还有日本人,想要一棍子打死,那真是痴人说梦。
    除非,章啸林现在暴毙,他手下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但这只是幻想一下,军统也不止策划过一次刺杀了,人家还不是活着呢。
    吴四宝劫了章啸林的救命的货,这对陆希言的计划来说,那是百利而无一害,本来,他是想动这批货的,可是,他没办法知道具体时间和路线,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严防死守,不让这批货进法租界。
    所以,他才要跟雷恰戈夫合作,利用驻军设置关卡拦截。
    只要堵住了入口,就算章啸林在外面买到了货,也没有用,他的目的就是要逼章啸林铤而走险,挑起他跟纪云清以及黄锦荣的争斗。
    ……
    “什么,被劫了,谁干的?”章啸林一口血到嘴边,强行给咽下去了。
    “不知道,知道我们走火的时间和路线的,除了我们自己之外,就只有日本人了,日本人应该不会出卖我们,那只有我们自己人当中除了叛徒了。”翁左庆道。
    “查,一定要把这个叛徒给我查出来。”章啸林恨的咬牙启齿道,“从周边收购的货什么时候能运进来?”
    “最快也要明后天。”
    “催促一下,让他们尽快多余的货运进来,高价购买也无所谓。”章啸林一嘴黄牙都快咬断了。
    “是,我这就去催促!”
    翁左庆答应一声,忙出去了。
    “阿虎,你就这么狠心,法尧不就是抽点儿大烟,你至于把他打成这样?”章啸林的夫人娄丽琴从外面进来,红着眼质问道,“你去听听,那可是咱们的儿子,你把他打伤了,还关在屋里,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这畜生,他自己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你不知道吗,家里媳妇好好的,他不疼惜,跑出去鬼混,天天不干正事儿,这一次我非要让他把烟瘾戒掉,他要是戒不不掉,我就当没生这个儿子!”
    “阿虎,媳妇儿的苦我这个做婆婆的理解,可儿子这样,你这个做爹的没责任吗,你听听,法尧的哀求声,这戒烟也的循序渐进,咱们可以每天减少他抽的量,然后再吃药,总比你把他关起来强吧?”娄丽琴哀求道。
    “真是慈母多败儿。”听着儿子一声一声的哀嚎声,章啸林也实在是硬不下心来,“好吧,要是这样能戒掉他的烟瘾,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好,阿虎,只要你同意,我保证监督他每天减少抽大烟的次数,一定让他把烟戒掉!”
    “哎,真是造孽呀!”章啸林气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
    “老师。”
    赤木清之一点都不意外,浅野一郎这个学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甚至把他从东京警视厅调到上海来,也是他的意思。
    他是日本有名的反特工专家,虽然不如土肥原贤二那么有名气,可在外务省和警察系统里,那也是赫赫有名的任务。
    他被派到上海来,担任了工部局警务处帮办处长,在工部局警务处中,担任的级别最高的警务官员。
    当然,他管理的也是跟日侨和日籍警员的相关事务,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配合日本驻驻上海的宪兵抓捕租界内的抗日分子。
    《上海公共租界维持治安的详细协定》就是他一手推动下签订的,允许日本宪兵在租界设立机关,搜捕抗日志士,当然,他们并没有执法权,但是有了他这个帮办处长,就等于说,随时可以出动巡捕抓捕抗日志士。
    这也是工部局的一种变相妥协,法租界还好一些。
    当时赤木清之刚来,身边需要得力之人,才把浅野一郎从东京调过来,一来就唯一重任,浅野一郎也不负众望,替他做了不少事,立下许多功劳。
    但是后来,浅野一郎跟竹内云子走的太近,跟赤木清之的关系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后来,特高课干脆挖墙脚,要把浅野一郎调去特高课。
    赤木清之是不同意的,当然,他并非有意阻拦浅野一郎的前程,而是希望浅野能够自工部局警务处多积累一些,再去特高课。
    在赤木清之看来,浅野一郎在上海任职时间太短,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上海这个城市的真正的情况,如果照现在去了特高课,那他就真的跟中国人完全对立起来了,到那个时候,一些东西就看不到了。
    但是,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的浅野一郎最终还是从工部局警务离职去了特高课,在特高课,他倒也干的不错,就是最让他痛心的是,瞎了一只眼睛。
    虽然师生之间有了一丝隔阂,但这不算是原则性的矛盾,浅野一郎留在警务处,估计最多也就是一个日籍督察长,比起现在他的地位来说,要差不少。
    赤木清之是浅野一郎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就算只竹内云子他有所保留,他知道,这个女人永远不可能属于他一个人。
    他的能力和可以利用的价值,才会让她对自己另眼相看,否则,她会对自己弃之如敝履的。
    “鼹鼠”的计划其实一开始是赤木清之在做的,他不过是接手过去完善了一下,因为赤木清之的身份不适合做这件事,很容易被人发现。
    而他那个时候已经在特高课呢,更合适做这件事儿,所以,有关“鼹鼠”计划的进展,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亲自来向赤木清之汇报。
    而赤木清之的意见对他也是最为重要的参考,有时候,赤木清之的话还在竹内云子的意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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