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御前会议纪要?”
    这是陆希言第三次听到有人提到这个了,第一次是老马转述的,是“农夫”传递给啄木鸟的消息。
    第二次是唐锦,他知道军统在汪伪内部也有属于自己的眼线,知道这个“御前会议纪要”的存在,这似乎也并不稀奇。
    第三次居然是罗耀祖。
    罗耀祖也知道这份“御前会议纪要”的存在,虽然不知道这份“纪要”的内容所在,可这样一份秘密现在还算是秘密了吗?
    首先,这份“纪要”必定是严格保密的,就算被寺内正一携带来中国,那所知之人一定非常少。
    至于内容,只怕连寺内正一本人未必清楚,因为这是日本天皇与内阁大臣们会谈商议的接下来的国策纲领,没有对外宣布,这说明内容涉及机密,而且没有用密电的方式直接发给南京的中国派遣军司令部。
    这说明,密电传递的方式可能并不是最好的方式,甚至有可能被截获和破译。
    当然,这可能性极小了。
    如此一份机密的决定性文件现在居然是谁都知道了,军统,中统,上海的各国的情报掮客们,都知道了。
    虽然各有各的渠道,但这个消息几乎是同时被各方知晓了,这就有点儿不寻常了。
    “寺内正一是一个老色鬼,虽然年近古稀之年,却对女人有着异常的兴趣,尤其喜欢年轻的,陈智博知道他有这个喜好,专门让人从苏州花重金买了四个十六岁的少女……”罗耀祖继续跟陆希言说他了解的消息。
    “无耻!”
    “是很无耻,但这也是一次接触道寺内正一的机会。”
    “耀祖舅舅觉得一个老色鬼会带着这份如此重要的文件去寻花问柳吗?”陆希言反问道。
    “总要试一试,若是能拿到这份御前会议纪要,对日本下一步对华的政策能够提前知晓,些许代价也是值得的。”罗耀祖道。
    “这一次寺内正一和贵族院访问团在上海和南京的安全都是宪兵队特高课负责的,具体负责的是服部千代子,她你不会不了解吧,老金是怎么死的,你不会忘记了吧?”陆希言提醒道。
    “我知道,这个女人很厉害,比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强多了,可我们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吧?”罗耀祖道。
    “如果想要接近寺内正一,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将服部千代子调离,否则,很难成功。”陆希言道。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确切的说,需要军师出手,服部千代子一直都在追踪军师的下落,现在只有军师或许才能令她提得起兴趣。”罗耀祖认真的道,
    “你有什么计划?”
    “刺杀陈智博。”
    “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你也知道,陈智博身边保镖众多,出行还有日本宪兵保护,这是根本无法完成的事情。”陆希言摇头道。
    “不需要真的刺杀,只需要给陈智博寄一张‘死亡通知单’就可以了。”罗耀祖道。
    “耀祖舅舅是希望用这个方法分散服部千代子的注意力?”陆希言眉头一皱,他明白罗耀祖的计划了,在寺内正一寻.欢作乐之际,短暂的将服部千代子调离,然后行动。
    “你知道寺内正一的行程安排吗?”
    “寺内正一和访问团会在上海停留两日,进行一些参观和座谈活动,两日后去乘坐火车去南京,与汪氏会面。”罗耀祖道。
    “陈智博身边有你的内线?”
    罗耀祖没有回答,但是不回答那就是默认了。
    “这个我不能做主,不过我可以帮你转达你的意思。”陆希言需要时间考虑一下,就算同意这么做,也不能马上回答。
    “好,我等你的消息,要行动的话,只有明晚这一次机会了。”罗耀祖道,“一旦人到了南京,那就不受我们控制了。”
    “知道了。”
    ……
    百脑汇大厦三楼。
    “千代子课长,如您所料,‘御前会议纪要’这个消息放出去后,上海的地下情报界果然热闹起来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寺内阁下呢。”酒井毕恭毕敬的站在服部千代子的身后禀告道。
    “咱们重点监控的那几个电台有什么动静?”
    “通讯的密度明显多了起来,根据我们已经掌握的密码,基本上都提到寺内阁下和‘御前会议纪要’。”
    “很好,把明晚寺内阁下接受上海市市长陈智博先生的私人宴请的消息放出去,宾客名单出来了吗?”
    “出来了,千代子课长。”
    “把我圈定的几个人加进去。”服部千代子吩咐一声。
    “要不要跟莫秘书说一声?”酒井愣了一下,问道。
    “不必了。”服部千代子傲慢的一声道。
    “哈伊!”
    ……
    “陈市长明晚在公馆设下私人晚宴,宴请寺内阁下到访中国,陆董您是法租界公董局华董,又是上海工商接的青年领袖,上海市参议员,所以,我们市长想请您一同出席明晚的晚宴。”
    陆希言诧异的从对方手中接过了请柬,他跟陈智博也只有在公众场合碰面说几句话,因为周福海的关系,他们并无私交。
    陈智博宴请寺内正一,说明了是私人性质的,怎么可能会给他发请柬,这太说不过去了。
    这事儿,透着一股子怪异。
    难道是寺内正一想通过陈智博见自己?
    这完全没有必要,寺内正一真的想要见自己,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还借陈智博的私人宴请。
    这就奇怪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决定还是给周福海打一个电话,他既然跟周福海走的近一些,有些事情,表面上他还的向着他才是,周跟陈明争暗斗他是知道的,在政治上,左右讨好那是不现实的,弄不好还会两边都得罪了。
    周福海是小人,善于投机,而且翻脸无情,在汪氏集团里,虽然陈的位置比他高,可周的手段要比陈厉害多了。
    “福海兄,忙呢?”
    “希言老弟,你是从来不给我打电话的,这让愚兄有些受宠若惊呀。”周福海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陆希言这种保持一定距离的相处方式,对周福海来说,反而感觉非常的舒服,太近了和太远了,都觉得不太好。
    “福海兄公务繁忙,我岂敢天天电话骚扰?”陆希言也呵呵一笑。
    “怎么,希言老弟,吞吞吐吐的,有事吗?”
    “有一件事,我有些搞不明白,今天陈市长突然派人给我送了一份请柬,说是明晚在陈公馆宴请日本贵族院访问团的寺内阁下,请我一起过去,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陆希言问道。
    “是寺内阁下要求的吗?”周福海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跟寺内阁下没有任何交集。”陆希言忙道。
    “你等我一下,过半个小时,我给你打过去。”周福海那边停顿了七八秒后,开口说道。
    “好,我等你电话。”
    ……
    半个小时后,周福海的电话打来了。
    “希言老弟,我问过了,你的名字本来不在邀请宾客的名单上的,是后来被人加上去的。”周福海道。
    “加上去的,谁加上去的?”陆希言诧异的问道,能够有权力在陈智博宴请客人名单上增加名字的,掐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不是陈市长,也不是莫秘书,应该是日方方面对你有兴趣,或者是寺内阁下的要求?”
    “那福海兄,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去吧,咱们现在没必要得罪日本人。”周福海道。
    “好,那我听福海兄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陆希言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名字加上了受邀宾客的名单上,这莫秘书跟陈智博还争吵了一架。
    莫秘书其实就是陈智博的情.妇,众所周知,陈智博的日常工作和行程安排都是她负责,这个女人还担任汪伪政府的****,更多的喜欢别人叫她“莫委员”,就连陈的原配都要让她三分,她还有一个弟弟,在封锁管理处工作,分管禁毒和粮食工作,都是要害部门。
    莫家姐弟的贪婪和专横也是人所皆知的。
    不过给周福海打这个电话,陆希言也弄清楚了,邀请自己,应该跟陈智博没有多大的关系。
    可能是日本人在背后动的手脚,陈智博是汪伪的二号人物,能够改变他的宾客名单的除了他自己和那位莫委员之外,也就只有日本人了。
    日本人为什么希望他出现在明晚的私人晚宴上呢?
    这也是让他困惑地方。
    不管是为了什么,去了不就知道了,陆希言索性放下心中的这个包袱,决定明晚去赴宴。
    “希言,明晚你要去陈公馆赴宴,需不需要我陪你去?”晚上孟繁星回到家里,知道陆希言要赴陈智博的宴请。
    “不用,那个寺内正一是个色中饿鬼,再者说,请柬写的是请我,没有要求女伴的要求。”陆希言道。
    “那你带上小乐,她可以保护你。”孟繁星点了点头。
    “不用,还是让小五和老马跟我去吧。”陆希言道。
    “也好。”
    第二天一早,陆希言就把闫磊叫了过来,让他去找罗耀祖,“死亡通知单”的事情放一放,他感觉还是太冒险了。
    究竟这份“御前会议纪要”里有些什么都还不知道,就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实在没有必要。
    何况这一次消息扩散的也太快了,以他对日本情报机关的保密手段的了解,不应该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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