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些,叔公且与我讲完长平之战罢。”
    老者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善。”
    “诸都尉皆于校(jiao)场领罚,吾等士卒于下围观,上有传令兵高声呼喝,言道,士不用命,将之过也。”
    这就是打都尉的原因吗?
    张仲咂了咂嘴,心中觉得,这秦国的军官,看来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随后将旗招展,武安君立于将台之上。”
    “言道,汝等自随王龁将军破韩以来,已大战数月,人马俱疲,且赵人粮草皆断,仍久攻不下。”
    “今营盘之败,非汝等不用命死战,此皆白起之过也。”
    “言毕,乃取兜胄(头盔)以剑破之,曰,此吾之首级,今自断于此,以承此过。”
    “亲卫皆哭嚎出声,欲以剑自死,吾等八万锐卒亦伏于地上,高呼,愿为将军死战,必破赵军。”
    张仲愣了愣,这也可以?
    这士气,也太好激发了吧?
    难道不应该是杀敌军一人者,赏银十两,杀将军一人者,赏银千两这种吗?
    但看着老人脸上的慨然,张仲还是把心中的槽点憋了回去。
    “夜间,吾于营后修养,见得锐卒营内奔走。”
    “辕门,拒马,围墙,皆连夜而起。”
    “如此,不过三日,赵将再突大军营盘。”
    “八万锐卒齐声高呼,将不惜其身,士不惜其命,乃挡赵军胡服于辕门之外。”
    “赵将久攻不下,乃退。”
    张仲微微吸了一口凉气,这士气不是一般的高昂啊!
    以普通士卒,挡住有十人之勇的赵国胡服。
    其中还有勇冠三军的猛将。
    白起就砍了个头盔,效果这么好?
    “夜间,吾居于营后,见得河内健儿十万,替换了军中锐卒,镇守大军营垒。”
    “养伤的车骑亲卫言,武安君趁赵军攻营盘受挫,乃使骑将再领车骑,合锐卒袭其右军,已逐其右军数里。”
    张仲:……
    你来我往啊!
    古时候打仗这么复杂的吗?
    张仲想了想,以后,他要是有一天指挥军队作战的话。
    这种数十万人的大场面,他估摸着自己的脑子,可能会不太够用。
    难怪有句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武安君着实厉害。”
    老人笑了,笑得很和蔼,也笑得很是骄傲。
    “自然,武安君乃天下名将,领兵三十余年,六国为其所攻者,无不破之。”
    张仲看了看老人的脸,他脸上的骄傲溢于言表。
    秦国战神,武安君白起,死了那么久了,还有人以曾被他统率过为荣。
    这大概,算得上是将领最大的成就了。
    “又过得数日,此间,大营无事。”
    “吾也得闲去请军中法吏,写了一封家书。”
    “刚回得营中,便见得有蜀中斥候同袍负伤而来,言道,河内健儿为赵将所破,损兵五万余。”
    “左军因此而缺,赵将欲以此突围,被车骑将以死挡之,锐卒驰援,乃退。”
    “然车骑将伤重,死于阵中,军中斥候亦为赵骑所逐,死伤甚众。”
    张仲心中一惊,突然感觉,这赵括,似乎有点强!
    断粮几十天,还能刚得住,还能领兵作战。
    他的军队都不哗变的吗?
    “赵人既破河内健儿,何不全领大军,一鼓作气,溃围而出?”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吾非统兵之将,却是不知。”
    “但想来,是怕全军溃围,为王龁将军及武安君所趁吧!”
    张仲转念一想,觉得老人说的也是,兵败如山倒,赵人原本就只是凭借着一腔血勇方才鏖战不止。
    如果溃围,见得生路,死战之心弱了,争先恐后的逃遁,恐怕就是一场流血漂橹的大败。
    但这样下去,钝刀子割肉,大败不也是迟早的事?
    看赵括这一顿操作,不像是看不懂这一点的人啊!
    “武安君乃再调营中健儿五万,驰援左军。”
    张仲心中一动,隐隐有了些想法,便对着老人问道。“赵军断粮多久了?”
    “此时。”老人仔细想了想,方才说道。
    “赵军已绝粮四十余日。”
    一个多月,张仲想了想现代的战争,他记忆中,某个国家的部队,貌似曾因为三天没吃饱,就投降了。
    是没吃饱,不是没吃的。
    而赵军,已经四十多天没有粮食了,这个时代的人,韧性和忍耐力,当真举世罕见。
    “次日,吾伤势稍好,起来活动,听得车骑轰鸣,战鼓炸响。”
    “吾爬上军中旗帜以观,只见赵军车骑,竟已至于营外。”
    果然如此吗?
    兵形势流的最强打法,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张仲心中一叹,可惜了,白起不是文丑。
    赵括也不是关羽。
    “河内健儿五万,结阵以迎,竟不能挡其分毫,不过顷刻,便为其所破。”
    以新兵对胡服,这次必然是诱饵,赵括……不应该看不出来吧!
    但白起一路丢诱饵,丢到现在,赵括就算看出来了,恐怕也不得不吃了。
    “吾正欲下旗,与众伤卒持枪以迎,却为旗官所阻。”
    “亦在此时,军中响了鼓声,赵军左右,皆有锐卒自山道出。”
    果然,赵括又被包围了。
    不同的是,这次,被包围的,是他的本部胡服。
    “赵将却不管山道,只高呼出声,赵车骑亦高呼以应,人马不停,直冲武安君帅旗。”
    斩将夺旗吗?
    这恐怕是唯一的选择了。
    也是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张仲大概想明白了,赵括应该不是不知道,白起调走营内守军是为了埋伏他。
    他也只是将计就计,想要以精锐车骑击破那群新兵蛋子,随后斩将夺旗。
    届时,凭赵人之血勇,尚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只可惜,白起,怕是没那么好杀。
    “吾等大惊,乃弃旗官之令,欲前往驰援。”
    “却闻得一声炸响,赵将及其车骑,陷其车马于阱中。”
    “赵将乃弃马以出,高呼决死。”
    “众胡服亦然。”
    “武安君亲卫持劲弩强弓以迎,一万亲卫,连射十轮,杀赵将于帅旗之下。”
    抱歉,抱歉,码到现在。
    没想到真的有人在等,对不起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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