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亦韬心中一动,不禁再次想起了迫在眉睫的事情,筹钱,朝廷需要许多许多的钱,用于支付军队的粮饷,以及西北的赈灾,还有即将到来的小冰河时期大面积爆发,这都需要大量的钱粮储备,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天灾。
    “熊爱卿,你觉得何人最能胜任福建布政司?”
    很明显,贾亦韬的这个问题,打了熊文灿一个措手不及,看到对方一愣,一副不解和没有丝毫准备的样子,进而又没来由的继续说道:“熊爱卿,东南虽然地处偏远,远离中原,缺少教化,但据朕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尤其是福建和广东两地,蕴含着巨大的财富,乃是朝廷偷税漏税的重灾区。”
    熊文灿一阵错愕,并没有接话,并不只是因为他有难言之隐,更是知道,皇上后面还有话语。
    “自大明建国以来,除了永乐时期,朝廷一直都在实施海禁的国策。但是,朕知道,即便如此,有着严刑峻法的震慑,面对巨大的利益之下,依旧有一些商人冒着生命危险,与那些洋人经商。”
    “而且,朕还知道,或是迫于生计,或是巨大的利润使然,一些百姓或商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远渡重洋,前往南洋诸岛,试图掘取财富。”
    此刻,熊文灿的内心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完全处于震撼之中,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自小在京城长大的皇上,是如何了解到这些信息的?
    毕竟,皇上去年七月份登基称帝,至今还不到半年的时间,中间的精力几乎全都在铲除阉党一事上,即便是有东厂和锦衣卫这样的特务机构,短期之内,又如何了解东南的这些事情?
    “呵呵...熊爱卿,不用这么紧张,朕没有要追究谁的责任的意思....”
    看到熊文灿一脸忐忑的模样,贾亦韬淡淡一笑,安抚了一句之后,进而又说道:“之所以说这些,朕是想让你提名一个合适的福建布政使,能够填补这个掌管钱粮做职缺,为将来的开放海禁做准备,为朝廷征收各种关税。”
    “当然,所谓的海禁,并不是全面的开放海禁,只是指福建与广东两地,可以进行正常的经商,与那些洋人做生意。因此,广东和福建的布政使就显得尤为重要。否则,朝廷将会损失一大笔财政收入。”
    话说到这种程度,熊文灿终于品过味儿来,不禁想起了朝廷如今的财政收入,可谓是入不敷出,非常拮据,江南的税赋根本就收不上来,每年受到的各种税赋,居然还不到百两银子。
    往往是一些赋税刚刚收上来,还未到户部,直接就送到了辽东,充作军饷。
    熊文灿相信,如果不是皇上拿出自己的帑银,以及从阉党那里没收的金银,还有皇家店铺这段时间的收入,辽东的军饷早就欠缺了,孙传庭哪还能携带百万赈灾欠款赴任?
    作为朝廷的高级官员,历任过礼部主事、地方的参政、布政使、按察使等等,熊文灿当然知道其中的一些猫腻,江南的赋税为何收不上来,其中不乏是藩王的原因,主要还是朝廷的那些权贵,代表着江南士绅的利益。
    这一切的一切,都意味着,皇上有力无处使,要是这种局势继续发展下去,直到猴年马月,江南的赋税也别想收上来,朝廷的财政依旧紧张,滨临崩溃的边缘。
    呼...
    熊文灿暗暗长呼了一口气,不再想朝廷的那些令人糟心的事情,不管是渐渐走下坡路的阉党,还是日渐得势的东林党,没有一个好东西。
    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熊文灿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
    在这一刻,联想到贾亦韬在这段时期的种种作为,熊文灿心中为之恍然,深深地佩服眼前的这位皇上,虽然年仅十七岁,但心性极为沉稳,行事更是老练非常,对于朝局有着非常深刻的认识!
    如今的大明王朝,可谓是内忧外困,辽东有虎视眈眈的后金,西北有连年大旱的天灾,朝中的党争不断,东林党与阉党的交锋已经处于白热化的程度。
    东林党虽然势弱,却依旧可以与阉党一较长短,进行掣肘,而前者有代表江南士绅的利益,出于平衡之策,为了稳定朝局,皇上无法对江南的赋税使用强硬手段,还需要东林党制衡阉党。
    相比于两股势力的交锋越来越激烈,在朝堂上彼此攻讦,熊文灿深深地知道,作为一国之主,皇上目前最为紧要的就是筹措到钱财,维持这个国家的稳定,随后才能干自己想干的,进行各种改革。
    而且,作为一个登基不久的皇帝,不管是日渐得势的东林党,还是越来越衰弱的阉党,都不可能轻易地除之,打破那种平衡的局面,只能一点一点的削弱两股实力,想要再获得一笔巨大的财富,像查抄魏忠贤等人家产那般,几乎不可能。
    因此,熊文灿认为,皇上不得不、也只能另辟蹊径,从其他地方谋得钱银,以此补充朝廷的亏空,不惜动用个人的帑银。
    想到这一点,熊文灿愈发佩服贾亦韬的手段,先从身边开始,精简二十四衙门,遇到的阻力几乎是微乎其微,并不会影响到朝堂上那两股势力。
    最为关键的是,这位年轻的皇帝奇思妙想之下,居然将二十四衙门的部分衙门变成了盈利机构,大大削减了朝廷对皇家的支出,一下子省出一大笔银子。
    尽管有损皇家的格调,让那些内侍衙门变成了对外机构,不仅负责皇家的起居,还伺候外面的权贵有钱人,但也着实让人钦佩!
    脑海里快速地闪过这些念头之时,熊文灿明白,皇上这是将目光瞄到了东南,想要撕开海禁的一部分口子,与洋人通商,以此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缓解朝廷的缺钱压力。
    熊文灿的心里再次升腾起了由衷的佩服,皇上的眼光很毒,下手很准,在福建当官那么多年,尤其还是一省的布政使,朝廷的二品大员,掌管一地的行政,熊文灿深知东南沿海蕴含的巨大财富,与洋人做买卖所带来的惊人利润!
    瓷器,丝绸,茶叶......
    这些都是洋人趋之若鹜的商品,几乎是要多少,人家就买多少,可谓是一掷千金,直到将货船装满。否则,绝不会轻易的离去。
    而且,那些洋人贩卖而来的香料,珍珠玛瑙、珊瑚以及宝石等等,也很受中原权贵的追捧,一出一入,其中的利润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而是数倍、数十倍的利润。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商人冒着生命危险,在黑市里与洋人做生意。
    惊人的利润让人疯狂,忽略了所有或明或暗的风险!
    “熊爱卿,想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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