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明军,祖大寿没有公开叛变,劝降他们还不至于。
    这十几个关宁军老兵只不过是讲述他们如今娶上了媳妇,分了多少亩屯田,以后的日子多么有奔头而已。
    仅此而已,效果已经超预期,更多明军偷偷地跑过防线投奔宁远,连祖家军都有些人心浮动。
    长期以往,用不着打仗,祖大寿每天都会产生人马损失,“红旗军”的辅兵、杂役人数明天都会增加,也有少量弓马娴熟的原关宁军被吸纳为预备正兵。
    祖大寿经常得到麾下投奔宁远的消息,他不得不派遣家丁队重点防控,高压之下祖家已经渐渐地失去军心,离心离德已经不远。
    憋屈啊!祖大寿多次被“红旗军”玩阴的气得咆哮,高起潜多次写奏折告状都如同石沉大海。
    因为他们派遣的信使必须过辽西走廊,一般情况下这里准进不准出,信使如今都被扣下在矿区做苦力。
    进入崇祯七年,祖大寿日子愈发艰难,因为快半年了,该锦州方面的粮饷没有瞧见一两银子、一粒黍米,还好去年的屯田没有被后金军截了,几万人马还不至于饿死。
    再次接到高鸿中的劝降信之后,祖大寿长吁短叹,如今高起潜也认清了形势,知道自己揣摩错了圣意,不应该处处为祖大寿挣利益而是应该监视、遏制祖家军。
    现在才想明白晚了,很明显皇帝再也不会信任自己,现在只能选择跟着祖大寿走。
    高起潜早就发现祖大寿跟建奴有联系,而且来往频繁,祖大寿也不刻意隐瞒什么,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无赖精神。
    正在借酒浇愁的祖大寿发现高起潜这个阉货又来了,干脆把高鸿中的劝降信扔给他,咆哮道:“老子的人马小半年不见粮饷,朝廷这是准备逼老子献锦州投奔大金国吗?
    别以为老子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再有一个月不见粮饷,老子立马投降。”
    高起潜无所谓祖大寿是否投降,他也没有能力干预祖大寿的选择,他只是气不过被人家当猴耍,很明显那东平侯黄汉在拿祖大寿和自己耍猴玩。
    他尖声道:“祖太保,为了活下去,你怎么干都不过分,咱家反正跟祖家同进退。咱们投了后金日子也不会差了,无所谓,只不过咱们走到这一步,都是拜东平侯所赐,咱家要报复!”
    本来就进入暴怒模式的祖大寿听见东平侯三个字简直被点燃了,他一脚踢翻桌子,拔出腰刀狂砍,一边砍一边大骂不已。
    见祖大寿是这个德行,高起潜心里叹气,怪不得这厮玩不过东平侯,智商值差了等级啊!
    他道:“即便咱们被逼无奈投降后金,也得把这段时间的来龙去脉上奏朝廷,告知满朝文武,因为东平侯把咱们逼得走投无路,才会导致咱们投降。”
    祖大寿哈哈大笑,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他道:“高公公太幼稚了,‘红旗军’依旧在为国杀敌,我等成为了卖国贼,说了这些有一个人肯信吗?自取其辱罢了!”
    “三人成虎,现在不信,当皇帝要对付东平侯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做文章,那东平侯实力如此之强,日后必然成为朝廷眼中钉肉中刺,他的结局未必好过咱们。”
    太监果然阴毒,原来他是留下伏笔准备害人。
    高起潜毕竟是皇宫里的太监,如何不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祖大寿如果投降建奴肯定跟黄汉有直接关系,稍微动动脑筋的大臣都能想明白。
    到了朝廷卸磨杀驴之时,恐怕就是黄汉的死期到了,这个罪证足以抄家杀头。
    任何君主都不可能容忍臣强主弱,玩莫须有杀功臣都会做,拿住证据确凿的把柄更加不会心慈手软。
    历史上的祖大寿把大明往死里玩,如今遭报应了,被黄汉玩得无计可施,唯有在家里喝酒砸东西泄愤,再如此下去这老汉奸就要变成神经病。
    黄汉不介意祖大寿的投降,该来的总要来,早七八年逼反祖大寿有利于大明,最起码这些年会省出不下于数百万辽饷。
    驻扎在宁远的最高文官是正五品宁前兵备道孔闻诗,这个读书人本质不坏,只不过做事死板一些,遇上了同样规规矩矩做事的黄沂州简直是绝配。
    孔闻诗来到宁远就坚持按照实际兵额点验人马发饷,黄沂州二话不说主动陪着兵备道点验。
    宁远驻军效率很高,只用一天时间就完成了点验,马步军两万二千余而且一个个都是少年郎或者青壮与兵册记载完全相符。
    孔闻诗也为官多年,就从来没有发现过一支人马齐装满员的军队,他不相信看到的都是正经八百的战兵,对黄沂州提出质疑。
    黄沂州也不耍嘴皮子辩驳,直接让孔闻诗任意调遣哪个他认为不是战兵的把总进行考察,昂然表态如果在册的正兵完不成应该掌握的科目直接斩杀。
    孔闻诗虽然不懂军事但是不傻,步弓手在五十步外射箭该命中多少,鸟铳手在八十步外射击该是什么速度,骑兵的战马应该达到什么体魄等等都有教条。
    他任意选了两个把总验看了操演后激动不已,他终于知道“红旗军”不是浪得虚名,那些瞧上去一脸稚嫩的少年兵,他们的战斗力在大明应该首屈一指。
    最后龙精虎猛的“红旗军”感染了孔闻诗,黄沂州和几十位从三品以上的将领跟基层兵丁们同吃同住共同训练让他看到了大明的希望所在。
    结果变成了孔闻诗不断写公文替黄沂州催饷,多次上奏朝廷言明宁远有这位总兵官驻守应该是固若金汤。
    黄沂州不是阴谋家,他坦坦荡荡和孔闻诗相处,没多久就赢得了这位士大夫的尊敬。
    人人知道黄家巨富,经过相处,孔闻诗发现四十几岁的黄沂州吃穿都和一般将佐别无二致,成天在军营里和基层士卒一起操练。
    现如今孔闻诗已经爱上了整洁的宁远城写下了不少戎边诗篇,只不过他模仿范仲淹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
    他还有些无颜面对数万军民,因为朝廷屡次拖欠粮饷、贪腐漂没,使得他这个兵备道面上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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