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某一方面来说,这群文举生也说的没错,关于举人的一切特权,都是赏赐给他们的。
    比如什么文官坐轿武将骑马、文举生可以见官不跪、不用受刑、不用服徭役、不用纳粮缴税等。
    可这里面有一个漏洞就是,大宋朝在开国的时候,并没有开设武科,一直到了仁宗朝,才复设武科。
    所以,在此之前并没有什么文举人武举人的概念,只有举人,而说到举人,不必说,就是文举人。
    因此朝廷在制定律法时,也并没有加以区分,统统写的是举人可以见官不跪、举人可以免受刑法、举人可以免服徭役、举人可以免缴赋税等,这下乐子可就大了啊。
    既然你自己都没区分文举和武举,那我们武举人也是举人,凭什么就不能享受这一恩典,你这就是搞区别对待,无视法纪啊。
    所以,这官司就算打到天边,我们也有理,反正不是我们的错,最多是你们的律法制定的有问题,怪的着我们吗?
    这也是李小鱼如此肆无忌惮的底气所在,因为当初在决定考武举时,他就专门查了一下这方面的资料,碰巧发现了这么一个漏洞。
    现在则刚好可以利用一下,说不得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把这个漏洞给坐实,把这一切关于举人的特权政策,给武举人也争取过来,这样,武举人的地位也能提高一些,能少少改变大家对于武举的歧视,把武举也当做一项正经的功名来看待。
    因为他既然来在了这个时代,就觉得不能白来,也得改变一下什么,留下一模属于自己的足迹,至少,他要考武举,就得适当的提高一下武举生的地位吧,不能还被文举生给压着一头。
    不然,要是他以后真考中武状元的话,夸马游街之时,在大街上碰见了文状元,还得下马来给他行礼,想想就够憋屈的,绝对不行,不能忍啊。
    而见得李小鱼如此肆无忌惮,击鼓鸣冤,连鼓都敲破了,说出那一番胆大包天的话来,所有人都愣了,包括一众武举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这……这也太疯狂了吧!
    但随即,众多的武举生,又是不由豪情上涌,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被李小鱼彻底激起了心中的狂热之情,愈加的崇拜他了,目光火热的望着他,大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至于包拯,则彻底的傻了,没想到李小鱼如此的胆大包天,竟然连自己也告,这……这是他为官数十年来还从来不曾有过的事情。
    一直以来,他的官声都极为不错,群臣夸赞,皇帝信任,百姓爱戴,甚至在民间有青天的美誉,可现在竟然被人告了,被人当着面击鼓鸣冤,指着鼻子说自己藐视律法,区别对待,这……这是要疯啊。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为官生涯里难以抹除的一笔误点了,这对于激起爱惜羽毛的大宋士大夫阶层来说,是一件比杀了他还难受的事情。
    所以,好半晌后,包拯才回过神来,紧接着,是气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手哆哆嗦嗦的指着李小鱼,咬牙气骂道。
    “王华,你……你……你该死,简直胆大包天目无王法,率众行凶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敢污蔑本官,你……你倒是说说,本官哪里执法不公区别对待,说啊,要是说不出来,休怪本官大刑伺候,绝不饶你!”
    包拯是如此怒吼道,因为他现在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让李小鱼好看,根本顾不得赵祯之前的吩咐,唯有如此才能挽回自己的声音,不然,要是任由此事继续发展下去的话,他数十年幸幸苦苦积累的官声,一世英名,可就真的毁了。
    包括一旁的公孙策也是站起来气急败坏的吼道。
    “就是,王华,你知不知道以民告官是什么罪名,你真的想找死吗?还不快给大人道歉,不然,你就别怪咱们大宋律法无情了!”
    那一群文举人更是火上浇油的煽风点火道。
    “没错,大人,我就说过了,这小子根本就是胆大包天居心叵测,他不但敢动手打我们文举生,现在竟然还敢污蔑大人你,简直罪该万死,一定不能轻饶他。”
    “对,这群武举生实在是太嚣张了,竟然比咱们文举生还畅快,这大宋朝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武举生说话了,这股歪风邪气必须得杀下去,我建议朝廷干脆直接取消武举算了。”
    “说的就是,考什么武举,于治国一点作用都没有,还是得靠咱们文举生,有那力气还不如回家挑大粪去,还可以多种几亩地,这样对咱们大宋朝的贡献还大一点,大家说是不是啊?”
    “哈哈,就是就是……”
    而闻言,听得包拯的狞声怒喝,那一众文举生的冷嘲热讽,李小鱼却根本没有半点慌张,反而依旧是好整以暇,将那群文举生的嘲讽当做耳旁风,在众多武举生既钦佩,又担忧的目光中,直视着站在堂上气急败坏注视着他的包拯,冷笑道。
    “呵,大人,首先要说明的是,我不是民,也是举人,武举人,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以民告官的罪名。”
    听得李小鱼这么说,一众武举生也是疯狂帮腔道。
    “没错,我们也是举人,武举人,休想拿什么以民告官的罪名来压我们。”
    “就是,武举人就不是举人了吗?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武举人,还废除武举让咱们回家挑大粪?挑你妹的大粪啊,这大宋朝的边疆要是没有咱们武人守着,你们制哪门子的国?”
    “对对对,一群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家伙,太祖他老人家还是武人呢,也是马背上打来的天下,你们这也是看不起太祖吗?我看你们才居心叵测意图造反呢!”
    “你……你们……”
    当即,公孙策和众多的文举生就是心中一气,刚想要反驳,却见李小鱼又是罢了罢手,示意众多的武举生兄弟先安静。
    接着,再次冷冷的直视着包拯道。
    “其次,呵呵,包大人,你问我为什么告你执法不公,区别对待是吗?很好,就凭你歧视咱们武举人这一条就行了。”
    “你是官,还是开封府的府尹,应该比我更懂律法,你自己去吧我们大宋朝的律法翻出来看看,这那一条律法上写了只需文举人可以见官不跪,可以免受刑法,武举人就必须跪,必须受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一条都没有吧,上面写的都是举人可以见官不跪,举人可以免受刑法,而咱们武举人也是举人,也是要殿试的,将来也是天子门生,你凭什么歧视我们,将我们从举人的行列里隔开,你这不是执法不公,区别对待是什么?”
    “呵,妄你还一世英名,自称什么包青天,我看不过如此,沽名钓誉,徒有虚名之辈罢了,简直侮辱了青天二字,我代表所有的武举生兄弟一万个不服,一万个不公!”
    “你……你……你……”
    当即,包拯是被李小鱼一番犀利的言辞,给驳斥的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因为的确如如李小鱼所说的那样,大宋朝的律法里只写了举人的一系列特权,什么见官不跪免受刑法,根本没有区分什么武举人和文举人,李小鱼这算是抓住法律的漏洞了,让他想反驳也没有办法。
    总不能说大宋朝的律法错了吧,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作为执法者,第一要务就是维护律法的尊严,而千万不能自毁基石,说律法错了,不然不仅他的威严荡然无存,整个朝廷的威严也荡然无存,他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暴跳如雷之下,是拿着手哆哆嗦嗦的怒指着李小鱼,胸口剧烈的欺负着,即将崩溃!
    可李小鱼却还不罢休,在一众目光狂热的武举人的目光注视下,带着他们振臂高呼道。
    “我们武举人也是举人!”
    “我们武举人也是举人!”
    “……”
    “我们要维护我们的权益!”
    “我们要维护我们的权益!”
    “……”
    “我们要捍卫我们的尊严!”
    “我们要捍卫我们的尊严!”
    “……”
    “打倒不公正执法者!”
    “打倒不公正执法者!”
    “……”
    一时间,大堂上是群情激奋,口号震天,所有武举生在李小鱼的带领下,都是狂热的呼喊着,抒发着自己心中的狂热之情,坚决而努力的捍卫自己的权益,甚至引得一众练武的差人都跟着呼喊起来,让得包拯是真的崩溃了,脚步一个踉跄的跌坐在了椅子上,知道完了,局面彻底失控了。
    ………………
    而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也被严密监视着的皇城司第一时间送进了皇宫之中,禀告给赵祯知道。
    听完皇城司的汇报后,赵祯也是大喜,想象着包拯那一脸悲愤交加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昂,是哈哈大笑道。
    “行啊,有点意思,朕这小堂弟还真是个妙人啊,竟然把这包黑子给逼到了这步田地,行行行,厉害,果然厉害,不愧是八皇叔的儿子,有魄力,比之八皇叔一点都不遑多让啊!”
    皇城司的探子闻言,是也是有丝幸灾乐祸的道。
    “不错陛下,八王千岁的小殿下当真是魄力非凡,一人在公堂上舌战群儒,不仅把那一众文举生怼的无话可说,连包大人也无言以对,诚所谓少年英杰啊!”
    赵祯是不住点头道。
    “嗯,做得好,就该给那包黑子一点厉害尝尝,叫他敢喷朕一脸口水,咱们赵家总算出了一个有魄力的主啊,可惜朕没在现场亲眼看着,不然此情此景,当浮一大白。”
    皇城司的探子再次说道。
    “话虽不错,不过皇上,这事已经愈演愈烈了,文举生和武举生的冲突也越来越厉害,臣认为恐怕再这样下去的话,将一发不可收拾了。”
    听他这样说,赵祯也是忍不住点了点头道。
    “恩,你说的是。”
    说着,想了想,赵祯是忽然问道。
    “咱们大宋朝的律法真没有区分文举人和武举人吗?”
    皇城司的探子一愣,下意识的道。
    “没有陛下,当初太祖他老人家立国之初并没有开设武举,是你继位后才复设的武科你忘了吗,所以以前制定的律法,上面统统写的是举人,并没有区分文举和武举。”
    “恩,那就好。”
    只见赵祯闭着眼沉思了一下后,忽然一挥手道。
    “那就行了,这样说来,朕这小堂弟也不算无理取闹,的确是当初的律法有问题,这样,从今以后,这关于举人的特权,也就包括武举吧,毕竟几朝以来,武将都被排挤的挺不容易的,也算是对他们说一点小小补偿吧。”
    当即,听得赵祯这样说,皇城司的探子就是大喜道。
    “陛下圣明。”
    挥了挥手,赵祯又是换过身旁的一名内侍对他说道。
    “行了曹内侍,你去把真的旨意跟那包黑子传达一下,就说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没有错,去吧。”
    闻言,内侍也是急忙领旨道。
    “是,官家。”
    说着,就脚步匆匆的退了下去,前往开封府传旨。
    而开封府衙上,依旧吵吵嚷嚷的闹成一团,武举生高呼着口号维护权益,文举生跳脚骂着不要脸,包拯则气喘吁吁的坐在堂上捂着胸口直喘气,好半天后才顺过气来,抓起惊堂木就是一阵狂拍,边拍边怒吼道。
    “行了行了,都给我闭嘴,大堂之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闭嘴,都给我闭嘴。”
    在包拯暴跳如雷的咆哮声中,那喧闹吵杂的声音,才被渐渐压了下去,接着,包拯是再次腾地站了起来,怒指着李小鱼道。
    “王华,你小子简直胡搅蛮缠妖言惑众,这文举武举岂可混为一谈,要知道文为贵武为轻,文举重于武举乃是我大宋朝人尽皆知的事情,将之混为一谈实在滑天下之大稽,我……”
    正说着呢,忽然,包拯又是见到,一名内侍官是脚步匆匆的走来,对他说道。
    “包大人,皇上有旨,既然太祖皇帝制定的律法没有区分文武举,那说明文举和武举一样,文举生所能享受的特权,武举生也一样享受,让你早点平息事端,别在闹下去了。”
    “噗……”
    当即,包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再次脚步踉跄的跌坐在了椅子上,感觉彻底绝望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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