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滑带回来三万人,其中一万是从海州带去的,两万是扩编的奴隶兵。
    从海州带去的人,伤亡不小,战死的不多,打一群老弱妇孺还能战死,那得是一群秀才。主要是病死的,死了近千人,这种伤亡率让人触目惊心,比打一场硬仗死的一点都不少。
    奴隶中,主要是河北人和山东人,河北人更多,大概是因为金军攻掠河北更早一些。
    李慢侯让姜滑将河北籍士兵摘出来,这批苦大仇深的河北士兵,经过两年的劫掠,身上充满了彪悍之气,一看就是精兵,但大多数连盔甲都没有。李慢侯打算在练一练他们,给他们配上重甲,就能当精兵使用。
    其中会骑马的极多,让李慢侯扩充了一万骑兵,骑兵扩充最大的困难一直都是缺骑手。这些从辽东回来的奴隶兵,大多都学会了骑马。因为女真人不缺马,也不缺地,所以这些奴隶之前在耕作的时候,甚至大多都使用畜力,有用牛的,也有用马的。同时可不仅仅只是耕地,女真人养马也会到他们,骑马主要就是这样学会的。
    留下了一万骑兵,一万步兵,姜滑手里依然只有一万人。对于他接下来的行动,一万人足够了。
    李慢侯给这只由辽东奴隶组成的特殊骑兵起名灭金骑,步兵起名灭金甲。其实步兵也能骑马,但骑术没有精挑出来的骑兵好,他们作为骑马步兵使用,人人身披重甲,当做精锐甲兵使用。
    一时尚没有战事,李慢侯直接将他们发到扬州,去大校场中跟女真俘虏搏杀。他们之前在辽东欺负的都是老弱妇孺,但多少了解了一些女真人的战斗方式,在这里进行加强型的训练。顺便也在子城斗兽场接受一下正规训练,子城留下的一批护军老兵,有训练他们的能力。李慢侯还想让这只对女真人苦大仇深的部队,跟赵立的部队好好协作配合一下。让赵立那炽烈的北伐中原精神,鼓舞一下他们。毕竟他们都是中原人,在复仇怒火之后,点燃他们收复故乡的热情,能进一步提高战斗力。
    除了处理军队整编问题,还跟姜滑沟通了辽东局势。
    在他离开之前,哪里的局面并没变坏,也没好转。劫掠行动已经被遏止,几万女真精锐返回,一个个看到自己家乡的家眷被屠戮,怒火中烧,打起仗来狠辣急了。姜滑设在辽河岸边的水寨大营被迫撤走,契丹人倒是还在扩张,甚至一度扩张到了辽河口一带,现在也被遏止在辽东半岛中部地区。有大量辽东奴隶投靠他们,最初只有一些燕云奴隶依附他们,人数一直在一万以下徘徊。后来田平去扫荡了一圈,制造了大量无主奴隶,又没有带走他们,这些人大多数南下投奔契丹人,导致耶律破金和萧灭女真的部队超过了三万人。
    他们控制了不少城池,还开始囤种,似乎以为可以在半岛持久坚持下去。
    李慢侯接受姜滑的分析,女真人只是在修整,等修整过后,肯定要收拾这些契丹势力。他们跟契丹人有世仇,不可能允许契丹人在他们腹地闹腾。接下来的秋冬,将是耶律破金和萧灭女真集团最大的考验。他们很可能坚持不住,李慢侯给你们留下的退路是觉华岛,但也得他们能坚持到春季开海。
    按照目前的情报,李慢侯很怀疑今年女真人不会南下,因为他们的兵力被牵制在辽东,根本没有余力南下。
    女真人不来,宋军面对的,就只是刘豫集团。刘豫集团的主力,主要是李成这样的巨寇和他儿子刘麟带领的部队。
    李成现在已经焦头烂额,夏收时节,带着从辽东劫掠的上万匹马返回庐州的田平,跟在黄州龟缩的弟弟田夏,突然大举出击,一东一西向李成占领的光州和寿州进攻。这俩兄弟完全是冲着对方的庄稼去的,并不打硬仗,而是以刚刚从辽东劫掠回来的骑兵为主力,在这块河南平原上大范围迂回。
    包围城市,纵掠乡村,招降纳叛。搞得李成十分被动,出动主力抓不住人,好容易抓住人了,发现打不过,非常尴尬。结果短短一个夏天,光州、寿州轻易就被两兄弟收入囊中,还吞下了李成手下十万屯田兵。所谓屯田兵,就是流民。在田氏兄弟承诺让他们继续耕种他们的土地后,都安心当农民了。
    目前双方还在光州、寿州边境一带颤抖,双方势力犬牙交错。主力决战很少,但小规模战斗非常频繁,田氏兄弟捷报天天传,搞的皇帝心惊胆战,生怕惹来刘豫大军。刺激的韩世忠一干猛将,整天聒噪要北伐,生怕动手晚了,功劳被抢光。
    李成距离太远,李慢侯够不着。他将面对的,肯定是刘豫的心腹势力,刘麟带领的山东兵团。大战可能会在徐州、亳州和宿州地区爆发,不管今冬金军来不来,李慢侯都要跟刘豫打一仗,奠定明年北伐的基础。
    经过这几年的积聚,他手里的力量足以支持北伐。不但可以收复一部分合适的失地,而且还可以守住。能不能守住,是李慢侯是否北伐的决策关键,因为他并不像跟敌人反复拉锯。要拉锯在辽东拉锯更好,那样破坏的是敌人的生产。
    因此李慢侯要北伐,也只是有限的北伐,目的只限于将河南地区收回。然后沿河对抗金军,依然是当年以河为路战略的延续,这个战略之所以停滞,不是战略本身的问题,一直都是技术性问题。因为发现以河为路,机动性被限制。现在手里的骑兵已经达到三万,两万是慢慢训练出来的,一万是突然从辽东回来的,三万骑兵,足以提供足够的脱离河流行动的机动性。
    以河为路进行攻坚,骑兵机动进行迂回,这样他才能跟全骑兵的女真人在河北平原地形上进行会战。
    十月初,正当李慢侯确信金军不会南下,准备进行徐宿会战的时候,突然从淮西传来消息,田氏兄弟被女真人暴打。
    这消息让李慢侯无比惊诧,不知道女真人玩哪出,他们的主力不是在辽东跟契丹人对峙吗?难道说他们这么快就打爆了耶律破金和萧灭女真集团?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田氏兄弟损失惨重,不但丢失了夏秋收复的光寿二州,还损失了很多骑兵,本来两兄弟已经武装起两万骑兵,一人一万,还咬牙攒出了两百铁浮屠。结果除了铁浮屠作为亲兵还在,两万骑兵被打的剩了八千,损失了三万多匹战马。心疼的直哭。
    田氏兄弟带骑兵的能力,李慢侯很清楚,虽然平时很奸猾,反而更让李慢侯确信,从光、寿下来的女真人是精锐。不然很难抓住田氏兄弟的主力,更难重创他们。
    朝廷一片恐慌,赵构突然把秦桧的相位免了,并且表达永不录用这个人。
    这一年多来,秦桧接替范宗尹后,一面忙于跟金国主和派进行秘密沟通,一面忙于跟主战派激烈内斗。
    秦桧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他凝聚了一帮很有战斗力的同僚,或者叫做党羽。
    主战派形成了以吕颐浩为中心的阵营,吕颐浩在主战派官员的力荐下,也成为宰相,跟秦桧斗的势同水火,互相弹劾。
    赵构为了平衡两派,将吕颐浩下放到地方,但并没有罢免吕颐浩的相位。而是以左右相政见不合唯有,让吕颐浩专管军务,秦桧专管政务。让吕颐浩继续坐镇建康,开都督府,节制天下兵马。
    吕颐浩虽然依然有宰相头衔,也享有一切权利,可毕竟不在中枢,跟秦桧斗起来就有些吃力。于是听取幕僚的建议,开始往中枢塞人,启用了朱胜非为副手,官居同都督。惹恼了秦桧派系的胡安国,这是一个有意思的人,作为秦桧党羽,如果一定说他是坏人,那就不够全面了,胡安国可是一个开宗立派的大儒士,他是理学领袖,上接二程,下启朱熹,在儒家发展中,是不可忽视的一代宗师。这种人是有操守的,他认为朱胜非不能用,上书弹劾,朝廷改任朱胜非为侍读。胡安国无法接受,选择辞职。这是一个有战斗力的人,能说会道,理学家嘛,辩理能力极强,秦桧极力挽留,胡安国坚持离开。
    胡安国之后,秦桧多个党羽被弹劾,排挤。但皇帝一直不表态,虽然朝中明显是主战派占上风。其实也不都是主战的,很多人只是观念上无法接受割让北方失地,但也不想打仗的鸵鸟派。
    可当金兵突然南下,朝堂恐慌的时候,赵构突然表态。他将山东籍官员綦崈礼诏入宫中,让綦崈礼看秦桧给他的上书。其中秦桧的主张是“南自南、北自北”,金国的归金国,刘豫的归刘豫。意思是将逃到南方的河南人交给刘豫,河北人交给金国。
    赵构气氛的表示“朕是北人,朕该归谁?”,秦桧说他当了宰相,能耸动天下,过去了这么久也没见天下耸动。对秦桧失望透顶!
    綦崈礼立刻将赵构的态度,写入训词,公告中外,秦桧名声立马臭了。
    赵构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比他哥哥和父亲聪明了太多。秦桧给他的献策,早就在了,他突然让其他官员看到,并且公开出来。其实是在站队,明显的主战派已经占据上风,关键是金兵又打来了,他用秦桧,就是希望秦桧能拖住金兵南下的步伐,看来秦桧没用,他当然要表明态度,支持主战派,因为所有军队大员都是主战派,要打仗当然要跟军队一心,秦桧就没用了。
    秦桧提出的南自南北自北,很可能是挞懒的态度,至少也是秦桧跟挞懒一起商议的,认为是南宋和金国都能够接受的条件。
    可惜秦桧和挞懒都无法左右他们的朝局,他们都高看了自己。
    李慢侯已经弄清楚,这次统兵南下淮西的女真统帅,正是挞懒的对手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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