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公主回府之后,突然发现赵构的皇妃跟他开始亲密起来,正月里往来不断。
    她心思聪颖自然知道赵构的意思。
    他们兄妹有些话不方便说,就指派妃子来探听,能说的,吴国公主也就说了。
    “那李郡王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孟浪的很呢!”
    今日那个艳名远播的刘才人来访,言语中不断夸赞东藩清廉,说是正人君子之类的。吴国公主知道,这是赵构想探听藩臣的弱点。
    御人之道罢了,她也不在乎,夹在两个男人之间,当然希望两个男人都好。李慢侯有把柄在皇帝手里,才更让皇帝放心。但李慢侯不屑于自污,作为情人,吴国公主就帮他一下。
    “怎么会呢?人人都说李郡王不贪财,不好色。还常资助山东士子,重开山东的府学、县学。”
    “那都是骗人的。他不好色,只是不好常色。前些日子,吴阶给他送了十个川女,他回了一双新罗婢。都是臭男人罢了!”
    刘才人笑道:“果然是一丘之貉。李郡王竟喜好新罗婢?”
    吴国公主道:“何止啊。他府里还养着三十个天竺歌女,日日拈花舞剑。还请梁红玉指教过。”
    刘才人道:“李郡王真是好兴致。”
    公主冷哼一声:“好兴致?恶趣味罢了。他有一个小妾,出身青楼,能歌善舞,身姿曼妙。一日二人野游,见一湖,湖水清澈,偶发兴致,竟让小妾当众沐浴。”
    刘才人道:“郡王野游,必有护卫。怎能如此折辱妾氏?莫非不得宠?”
    公主叹道:“这小妾是极得宠的。日日不离身侧。”
    刘才人道:“那怎会如此?”
    公主道:“放浪之人罢了。”
    刘才人道:“既是宠妾,自然不肯了。”
    公主道:“小妾当然不肯。怕被人瞧见。你猜李郡王怎么说?他遣开护卫,说是美景,被人瞧见了也是眼福。”
    刘才人道:“小妾就当众沐浴了?”
    公主哼道:“那小妾也是狐媚之人,一味媚主,当即宽衣沐浴。李郡王还在一旁作画。荒唐至极!”
    刘才人道:“李郡王会作画?”
    公主道:“惟妙惟肖,形象逼真。有工笔之妙,却真过工笔。”
    刘才人问道:“李郡王出自公主府,想必公主这里也有郡王画作了?不知小妹可有眼福一观?”
    公主道:“一些拙作,值当什么,我让人取来。”
    很快刘才人就看到李慢侯的那些写生,用炭笔画的。李慢侯有不俗的绘画功底,一半来源于家学,一半来源于母亲的教育恐慌,生怕他落于人后,小时候没少给他报各种兴趣班。
    他会画油画、工笔画、水墨画,功力最深的,其实还是写实的画作。
    刘才人赞道:“确实别有一番韵味。不想李郡王还是一个才子!”
    他看的是李慢侯以前画的市镇图,当时是想保存下最真实的原貌,用了写实笔法。在结构线条方面,比宋代画师更加精确,让画作透着一种雕刻感。
    公主叹道:“何止啊。琴棋书画,除了不善下棋外,样样精通。”
    都是兴趣班,其实围棋,象棋,尤其是国际象棋也都会下,甚至还参加过小学生大赛,拿过奖的。但并不喜欢。
    “郡王还通音律?”
    “能吹笛子,拉二胡,会一些奇怪的曲子。”
    其实李慢侯以前学的是钢琴和小提琴,这时代用二胡替代了,笛子吹得并不好,他口琴吹得很好。用二胡拉小提琴的奏鸣曲确实有一些奇怪。
    李慢侯的这些爱好,一般人也不知道,因为他没时间在旁人面前展示,也就是以前在公主别院的时候,偶尔性质来了,玩一玩。
    刘才人点了点头:“通音律,懂画作,还能统兵打仗,文武兼备。真是百年难遇的大才啊!李郡王可是出自名门之后?”
    这些才艺在后世,也不过是中产之家的虎妈逼孩子学的,但在宋代,就只有达官贵人玩得起,音乐、绘画,这些艺术都是需要投入巨大资源的。所以刘才人很怀疑李慢侯是那个大家族的子弟,可连皇帝都查不出李慢侯的身份背景,只知道是蔡府的护卫,以前给蔡京假扮过鲛人。名门之后好像犯不着给蔡京装神弄鬼?
    公主摇摇头:“是别人荐于我处的,只知是开封人士,其余就不知道了。我尝问,他也不说。大概出自名门,家道中落,不肯让祖上蒙羞,是以不敢明告。”
    这是一个隐秘,也可能是一个死穴。
    刘才人用心记下。
    走的时候,还管公主要到了一副瓜州古镇图,如今的瓜州,早就面目全非了。
    很快画作就到了赵构面前,他也看出其中的妙趣,赵家人都有艺术细胞,赵构也一样,他到了江南,也搜刮了不少名作。赵构品评,觉得李慢侯的话,算不上大家,但也在水准之上,是有一些功力的,在画院充个画匠是够的。
    如今画院虽然没有重置,但宣和画院的大量画师南渡,都给了官职养着,也创作出了不少名作。国家不幸诗家幸,这些颠沛流离来到临安的画匠,许多人反而有了大家之气,泼墨挥毫之间,精神浓烈。
    李慢侯的画虽然规整,差就差在,看不到这种精神表达。
    “公主也不知其身份?”
    一个对自己讳莫如深的人,肯定有难言之隐。要么是犯罪需要匿名,要么是家族太过离奇,不得不隐晦。但李慢侯如今是郡王,就算以前犯了死罪,也不需要如此保密。除非他家族的名声臭到,一个郡王身份都遮不住丑。这样的臣子不多,在宋朝也就是蔡京、王安石之辈。但王安石也没坏道别人不敢认的程度啊,而且毁誉参半。比王安石还犯忌讳的,大概就是苏轼了。可苏轼后人都不需要隐姓埋名,更何况已经是郡王之尊的李慢侯。
    姓李?
    如果是真姓,又不想让人知道背景,莫非是李唐皇室后人,担心因此而惹非议。李唐皇室在如今也没什么号召力,当然李慢侯如今的郡王身份加李唐后人身份,是会给别有用心之人产生联想的。但李慢侯隐藏身份,却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一直隐藏,除非早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能成就藩王之位。
    “难道他真的会算卦?”
    早早算到了自己将来权倾朝野。
    假如这样就更可怕了,因为能算这么准的人,他一举一动肯定是符合深意的。赵构怎么跟一个神算子斗?
    不管怎么样,赵构也不想深究,因为揪出来会很麻烦。李慢侯这种人,只能安抚,无法强压。
    “喜好新罗婢、天竺女?”
    这更让赵构怀疑,新罗婢是唐朝一度盛行的风气,跟胡姬一样有名。
    既然有这样的爱好,赵构觉得倒是可以满足一下,毕竟大宋跟异域多有沟通,让番邦进献一些女子不是什么大事。
    别说天竺女子了,大食女子都能弄来。
    “李郡王不好兵刃?”
    赵构对此有些疑惑。
    李慢侯赫赫军功背后,留给他的是一个强悍的将领形象,可公主却说李慢侯对兵刃没多少偏好,而且竟然没亲手杀过人。一把宝刀,连血都没沾过,就送给了岳飞,而岳飞把刀砍的都卷刃了。为了那把刀,听说岳飞和韩世忠还在酒席上来了场相扑。
    一个不喜杀人的名将?是为了韬光养晦?
    赵构觉得不是,李慢侯在谈判桌上,敢当着当朝宰相的面说他能提兵南下抓皇帝,这种人也不是会韬光养晦的性格。而且真的要韬光养晦,也不会提出要跟朝廷谈判这样的狂悖要求。
    一个不喜杀人的藩王,这倒是唯一让人宽慰的消息。联想到李慢侯连俘虏都很少杀,能用则用,女真人都能被他训的成了陪练。这又让赵构不由担心,这种人太善于御人了。
    当年谁能想到,他反掌间就将山东控制在了手里,朝廷明明移了薛庆、张荣等藩镇到山东,可这些人却全都被李慢侯控制在手里。短短一年时间,山东被打造成铁桶一般,女真人都打不进去。
    “噢。还有这趣事?小妾当众沐浴?”
    “可不是吗?真是狐媚子!”
    赵构一想挺有意思,让小妾当众沐浴,确实荒唐。
    他也荒唐道:“刘才人,你敢当众沐浴吗?”
    刘才人脸一红:“当然敢。”
    说完就一件件脱下衣服,慢慢走到旁边的池水里。
    赵构这才反应过来。
    “快回来。这可是正月!”
    杭州的正月是很冷的,西湖的雪景绝对不会带着暖意。
    可是皇帝问了,刘才人就不敢不做,她心思透亮,从赵构眼神里能感受到一种深深的失落和担忧,似乎一切都比不上那个藩王。朝廷的文臣没有东藩的藩臣会揽财,朝廷的武将没有东藩的武将能打仗,要是皇帝的女人还没有东藩的女人听话,这让赵构可怎么活。
    照顾皇帝尊严的代价很高,刘才人生了一场几乎要命的伤寒,可是收获也很丰厚,不久他就被晋封婕妤,不到一年就是婉容,在朝着封妃的进程加速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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