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的话还没说完,兰姨娘就打断了她,只咬着牙道:“既然这样,还是去回了太太,请太太派人拿了国公府的帖子去太医院请人吧。”兰姨娘再讨厌兰婉,毕竟她也是自己的亲侄女。
    原来昨夜那大夫走了之后,兰婉下半夜又发作了几场,刚换好的干净衣裤是弄的一团糟,到最后的时候,整个人身子发硬,眼珠子都已经不会转了,几乎已经是死态了。兰老爷只又派人去请了那大夫回来,那大夫诊过脉搏之后,也只摇了摇头,告诉兰家只管准备身后事了。
    方姨娘这会儿已经吓得哭不出来了,连一向讨厌兰婉的朱氏也在小佛堂里头上了几回的香,只求佛祖保佑,兰家千万别出什么事情的好。兰嫣原本对兰婉也是一片怨恨,可瞧着她这幅模样,也忍不住哭了起来道:“你不是处处都喜欢跟我争吗?如今你倒是起来,再跟我争个高下呀!何必这样睡着吓人!”
    方姨娘捂着哭的声音嘶哑的嘴,只抱着自己儿子道:“潇哥儿,你去喊一声你姐姐,看她应不应?”
    众人围着喊了一圈,兰婉也没一点儿反应。邢妈妈便说,莫不是二姑娘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兰老爷这会儿也是病急乱投医,只忙吩咐下去道:“出门,不管是道士还是和尚,都找回来!”
    众人便又分头出去找和尚道士去,一家人只搞的乱糟糟的不像话。
    兰姨娘见翠云说的如此可怕,也不禁加快了脚步,只一径往海棠院找孔氏,到了海棠院,又被告之孔氏去了议事厅里头办差。兰姨娘便又急急忙忙的往议事厅那边去,才走到半路上,就遇上了正在花园里头陪着阿秀散步的萧谨言。萧谨言见兰姨娘神色慌张,便问道:“姨娘急急忙忙的这是怎么了?”
    兰姨娘这会儿也乱了方寸,忙开口道:“兰二姑娘得了急病,怕是不大好了,世子爷这会儿有什么办法,能请个太医去兰家瞧瞧吗?晚了只怕就来不及了!”
    萧谨言听说是兰婉病了,心里头便有几分不屑。阿秀站在边上,瞧见平常一向淡定的兰姨娘这会儿也焦躁了起来,知道那兰婉必定是病得不轻的,她昨儿进府之前,都没听说她醒过来。兰婉虽然性格不好,可如今病过了,也算教训了,阿秀便开口道:“世子爷,救人如救火,你快想想办法吧!”
    萧谨言见阿秀这么说,顿时就有了恻隐之心,只开口道:“姨娘你不用着急,跟我一起去前头,我让我的小厮去太医院跑一趟。”
    兰姨娘只千恩万谢,跟着萧谨言去了前院,萧谨言便把事情一一吩咐给了柱儿,并让他在那边守着,等送走了太医,马上回来回话。兰姨娘一颗心才算落了下来,只稍稍松了一口气,也派人去向兰家回话去了。
    萧谨言这几日不用去书院,且加上国公爷这几日应酬繁多,所以他在家逍遥得很。清瑶瞧着阿秀在萧谨言身边跟前跟后的,一双要掉出来一样,只要瞧见阿秀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就跟像要吃了她一样。
    萧谨言用过了午膳,便命清霜把房里头所有的小丫鬟都喊了进来,前一阵子他只顾寻找阿秀的下落,房里头丫鬟的事情都没有好好安置,如今闲了下来,倒是要好好布置一下了。
    这些丫鬟都是前世跟过自己的,所以萧谨言很清楚她们脑子里的想法,只把二等丫鬟墨书和墨画换成了三等打杂的丫鬟,又让清瑶教出了原先手中的账本给阿秀。让墨琴和墨棋跟在清霜后头学规矩。阿秀看着萧谨言事事安排的这么妥帖,倒像是知道她们的心思一样的,便只抬起头来,悄悄的瞧了萧谨言一眼。
    萧谨言亲自把自己文澜院里头的账本送到阿秀的跟前,小声问:“你识字吗?会算学吗?你若是不会,就让她教你几日?”
    阿秀看看那脸拉的跟鞋拔子一样长的清瑶,还是乖觉的点了点头道:“小时候我爹教过我识字和算学,稍微会一点,奴婢若是有什么地方不会的,再请清瑶姐姐教我。”
    清瑶只冷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看阿秀,萧谨言伸手摸了摸阿秀的脸颊,嘴角笑意泛滥,一旁站着的其他丫鬟,或是羡慕的,或是不耻的,都神色各异的站着。萧谨言忽然觉得有些不妥,收敛了神色道:“好了,这儿没什么事情了,你们都出去吧,让阿秀服侍我就行了。”
    清霜便跟着众人一起出去,才出了门口,就听见清瑶尖酸的耻笑:“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才几天呢,来了一个小丫鬟,世子爷就把你也丢到一边了。”清瑶说着,只挑眉靠到清霜的跟前,一双凤眼在她的脸上扫来扫去,“说了让你不要高兴的太早吧,你瞧瞧,这才几天功夫呢?”
    清霜只忍不住冷笑道:“少黄鼠狼给鸡拜年,假慈悲了。还是管管好你自己吧,下次若是再触怒了世子爷,可没那么容易就过去了,再过不了几个月就是端午了,你就那么着急想出去?”
    清瑶气急,只跺脚道:“咱们骑驴子看唱本,走着瞧!”
    萧谨言这会儿正沉浸在他和阿秀美好的私下相处时光,外头的硝烟一点儿都没烧到他跟前来。阿秀身子矮,够着他书桌上的砚台还有些吃力,萧谨言就端着一张小凳子递给她,阿秀红着脸踩在凳子上,捏着袖子一圈圈的给萧谨言磨墨。萧谨言蘸饱了笔墨,想了半日,在平铺的纸头上写下了一个秀字。
    阿秀瞧见了,只低着头不说话,佯装镇定。萧谨言便笑笑,问她道:“阿秀,你认得这个字吗?”
    阿秀老老实实的点头,萧谨言便笑着道:“这是你的名字,荣而实者谓之秀。”
    这句话阿秀前世就听萧谨言说过,当时萧谨言问她自己名字的来处,阿秀依稀记得自己爹曾说过什么“木秀于林”一类的词语。萧谨言闻言,便只摇头道:“那可不是一句好话,阿秀,你记得了,这个秀字,可是再好不过的一个字,荣而实者谓之秀,你懂吗?”
    那时候阿秀才知道自己在萧谨言心中是这样的,只觉得满满的幸福,如今同样的一句话,从同一个人口中说出来,阿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手底下磨墨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阿秀抬起头,怔怔的看着萧谨言,有一瞬间他几乎觉得,萧谨言难道也保留着前世的记忆,所以才会这样一心一意的寻找自己,对自己好呢?
    “世子爷……”阿秀咬了咬唇瓣,觉得有些紧张,如果萧谨言真的还是前世的那个萧谨言,那他会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会死的呢?阿秀抬着头,清澈的眸光里映着萧谨言的样子,萧谨言也低着头看着阿秀,嘴角含着浓浓的笑意。
    “阿秀,你愿意跟在我身边吗?”
    阿秀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再瞧见萧谨言那双热切的眸子之后,急忙低下头,小声道:“奴婢愿意服侍世子爷一生一世。”既然逃不掉,那又何必再继续逃。阿秀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这辈子,她要学会自保,不能只依赖着世子爷的保护。
    40|第章
    午间去海棠院用午膳的时候,萧谨言把兰家的事情同孔氏说了一声,孔氏素来注重礼节,只命王妈妈准备了一些补品等物,命人送去兰家。一众人才用过午膳,外头便有小丫鬟进来回话道:“豫王妃那边派了钱妈妈回来,说是要接世子爷和二姑娘过去玩半日呢!”
    小丫鬟的话才说完,便有人从外头挽了帘子,引了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老妈子进来,那人见了孔氏,只上前福了福身子道:“恭喜太太了,大姑奶奶这回总算是传出了好消息了。”
    这钱妈妈原本就是萧瑾瑜的奶娘,萧瑾瑜出嫁之后,一家人便做了陪房一起去了豫王府,平常也经常在两府里头走动,今儿萧瑾瑜便亲自派她来家里头接人。孔氏只笑着让丫鬟给钱妈妈倒茶,又道:“我们才用过了午膳,原本还真想着要去豫王府走一趟的,可巧你就来了。”
    钱妈妈只笑着道:“王妃说了,今儿一早只怕你年节上家里事情多,并不能脱开身,又说这事情必定会回了老太太的,所以就派我过来,一来是亲自跟老太太说一声,让她老人家放心,二来也请哥儿姐儿过去玩一玩,如今王妃不能外出走动,一个人在家里也闷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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