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放亮,里佐鸠的家门便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只见一个穿着得体,年纪稍大的人背着一副褡裢,手里提着两个陶罐,悄悄地闪出了家门,然后还回头连连摆手,似乎是让里面的人不要跟着。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以此倒推,常做亏心事的人,对鬼神之说应该会迷信到了极点。陈胜预料的不错,里佐鸠恰好符合这一推论,他不仅信奉朝廷册封的各路神仙,就连陈地本土的山妖野怪也在他的祭拜范围。
    没错,这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便是鸠,他驻足在自家门前,看着昨夜里洒在自家门前的一地鸡血和鸡毛,还有狰狞且难以辨别意思的画符,心中五味杂陈,极为忐忑不安。
    也许是坏事干得太多,鸠竟一时间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做了得罪狐鬼的事情。
    “难道是自己的无意之举招惹了精怪?”
    鸠摇了摇头,对方能指名道姓的找上门来,肯定是自己有错在先。传说中此等山精野怪最是记仇,更何况还是以心胸狭隘、善于报复闻名的狐怪?
    鸠心中不疑有他,暗自道:“自己还是早些奉上祭品,了结这段恩怨吧······”
    他心中如此想着,脚下不停,直奔昨晚狐怪作祟的后山而去。
    秦时盛行巫祝之术,但国家对民间的祭祀却有着严格的把控,《法律答问》中说:“擅自兴造奇祠,罚二甲。”怎样算作奇祠?国家规定应加祭祀的已经有了,此外擅自设立的神位,就是奇祠。
    陈胜虽然不会背法律的原文,但规矩还是知道的,所以他笃定了里佐鸠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上门,他只能自己一个人悄悄过来,尽可能做到无人知晓才对。
    果然,一晚都没怎么睡安稳的陈胜被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声惊醒,他睁开惺忪的眼睛,慢慢坐起身,趴在土坑的边缘伸出脑袋,就见一人正鬼鬼祟祟地从山坡下爬上来,不是那里佐鸠还是谁?
    “哈哈!”陈胜心中得意一笑,心道:“任你这不当人子的老贼平日如何奸诈,还不是被乃翁耍得团团转。”
    片刻后,里佐鸠终于找到了火堆,却见除了燃烧殆尽的碳灰外,竟是什么都没有。他擦了擦脑门的虚汗,一方面是年纪大了,另一方面也是被隶妾们掏空了身子,只爬了个山坡,就喘的不成样子了。
    “应该就是此处了······”鸠来回转了两圈,确定是这里无疑后,终于将背在身上的褡裢解下,然后又把手上的陶罐小心地放在了脚边的地上。
    他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确认除了山风吹过的响声外在没有其他动静后,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灰烬行了顿首大礼,嘴唇翕合微动,迟疑了半晌才用疑问的语气小声道:“早?”
    “······”
    就趴在不远处的陈胜听到问候,顿时无语,心说你放下东西赶紧走就得了,说“早”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聊一会么?
    鸠自然不晓得陈胜的急迫,他只是觉得自己既然送了东西,狐鬼就不能白拿,总得保佑自己吧?于是鸠小心道:“上仙,俺就是鸠,不知何处得罪了您,现特来赔罪······”
    说着,他把褡裢里的肉干取了出来,在火堆前一字排开,又把陶罐拿过来打开了上面的封泥。
    “这是俺孝敬您的,唯望上仙不计前嫌,饶恕则个,日后多多保佑······”
    说罢,他竟举起陶罐,把酒直接倒在了地上!
    “老匹夫,不当人子!”陈胜闻到酒香,见鸠竟然在倒酒,那些诱人的液体顺着突破缓缓流下,全都浪费了!
    “娘的!”陈胜瞳孔放大,双目圆睁!
    “必须想办法阻止鸠,不然乃翁一滴也尝不到了!”
    陈胜急,里佐鸠的心里更不好受。这些酒可是他珍藏多年的陈酿,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舍得拿出一坛来,一次只喝一小碗。结果为了孝敬狐狸,他连夜让隶臣在后院挖出两坛来!
    “簌簌······”
    突然,前面不远处传来灌木抖动的声音,把鸠吓了一跳,差点手中不稳,将整坛酒扣在地上!好在自己及时抱在怀里护住,但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谁?”鸠低声喝道。
    陈胜连忙趴下身子,屏住呼吸,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原来方才正是他急中生智,探手抓住身旁的一株灌木,猛地晃动了一下。
    此举虽然惊动了鸠,但好在这厮也停下倒酒了。只是后者挺身寻声,望了过来,这可有些难办了。
    鸠是壮着胆子喊了一声,见久久没有回音,也心生惧意。这里虽然离村子不远,但也难保有什么野兽趁着天色未亮出来寻找食物,鸠可不想沦为野兽的早餐。
    可是转念一想,又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便试探着问道:“可是上仙否?”
    “簌簌······”灌木又是一阵抖动。
    鸠眼神瞬间一亮,心道:“狐鬼显灵了,自己的酒肉还真没有白费!”
    他起身就要上前,却见灌木更加剧烈的都抖动,似乎是不想让自己靠近。
    鸠又连忙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小心抬起眉头道:“上仙,俺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还望您不要惊扰,你收了俺的酒肉,可得保佑俺的牛羊犬彘,还有田地收成······对了,俺最近总是夜半盗汗,您也要保佑俺身体康健。”
    陈胜趴在地上,心里面是五味杂陈,简直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这里佐鸠竟然吝啬到连狐鬼都不放过,祭祀了酒肉也要顺手取利,雁过拔毛,说的便是此人吧!
    另一边,鸠还在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还有个士伍鹏,这厮专门和俺作对,您也要让他恶疾缠身······”
    “匹夫!”陈胜听着听着,鸠竟然说到自己兄弟身上了,顿时心中不悦,猛地摇晃起灌木来,这次根本不停了。
    鸠见状,还以为自己说的太多惹恼了狐怪,连忙道:“上仙莫怪,上仙莫怪,俺这就走······”
    说罢,膝行倒退了不远,起身往坡下跑去,边跑边喊:“上仙,您可要记得保佑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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