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初秀才不把这点子起哄放在眼里呢,她笑着回道。“我们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哪里能跟举人老爷比,跟着规矩走准没错儿。”说完,就往盆里添了一串钱,是特特串好的一百二十文,还放了对银镯子。
    “我记得,悠悠洗三时,业兴俩口子添得也差不多,是六十文钱加一对银镯子,你这姑姑厚道啊。”有老妇乐呵呵的夸了句。
    这话还真没说错,这添盆啊,还真不能乱来。得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家,你要是添重了,人家回礼时就太吃力,落不着好是轻,要是心眼小点的人家,还会抱怨两句呢。
    过日子嘛,手里头有钱,用起来时就下意识的会宽松些,家里缺什么就置办什么,不那么抠抠搜搜。等着钱完啦,到了要还礼的时候,还不了那么重的礼,就不是简单的闹笑话,会被瞧不起的。
    阮如秀很明显的感觉到,大伙儿夸初秀夫妻子,要更显真心真意些。夸她和子善俩个,话是说的漂亮好听,就是太漂亮好听的点,听着有点儿虚假。她心里不得劲,同时又很讷闷。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每次她想出风头,总会被阮初秀盖住?究竟错在了哪里?她比不上阮初秀麽?怎么可能!从小到大,阮初秀哪样比得过她?可问题出在哪里呢?怎么总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阮如秀想不明白,这也不能怪她,她打小就跟母亲不太亲近,这些个人情世故阮刘氏也没细细的跟她说过,嫁进陈家后,陈寡妇和她,婆媳俩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怎么可能会教她这些,她做事都是按着自己的想法来,难免就有点缺失。
    办完洗三,众人散尽,阮初秀让丈夫抱着悠悠,她则去帮着扫地,待将老屋清扫干净,俩口子才回曲家,阮家三房的也是一道往家去。
    路上,阮永氏就说起话来。“如秀这添盆添的有点重呢,业兴俩口子有压力啊。”
    “能有什么压力,把钱留着就行。”阮文丰说了句,对着小儿子说。“认真读有出息啊。”
    自陈子善中了举人后,家里就大大改善。
    “爹放心,我会努力读书,争取考个举人回来!”阮业守还不太知道举人到底意味着什么,有多艰难。
    阮文丰心知小儿子八成是考不上,但听着这话,他还是很高兴,高兴的直接将小儿子抱了起来。“行,你努力读书,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胡大夫下午没去老屋凑热闹,他年岁大爱清净,见着曲家三口回来,有点儿激动的走出了东厢,把睡着的小悠悠抱进了怀里。“下午没见着她,总有些不习惯,心里头空落落。”
    胡大夫向来是下午带着孙女玩,时日久了些,就成了种习惯,冷不丁的整个下午没见着孙女,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干什么都有点提不起劲。
    这会时辰尚早,还不着急整治晚饭,曲阳俩口子索性就去了东厢,跟胡大夫说起洗三的热闹来。小悠悠在摇篮里睡着,三人说话就轻声细语,像是在咬着耳朵说话般,倒是有股别样的宁静温馨。
    七月里,昼长夜短,阮文善夫妻俩还有阮老头夫妻俩,一个劲的挽留着陈子善夫妻俩留下来吃完晚饭再走,早点儿张罗着,到家时天光还亮呢。
    阮如秀正好有事想问问母亲,便同意留了下来,陈子善见媳妇想留,没有意见,点头笑笑应了这事。
    男人都坐在堂屋里说话,阮如秀正好拉着母亲进侧屋。
    “娘。添盆时,我是不是做错了?”阮如秀不傻,没有明着问出来,换了个说词。
    阮刘氏见闺女满脸疑惑,就有点心疼她,同时也暗暗责怪自己。“是我的错,我没教你这些。你做得也不算错,却也不能说对。”
    “为什么?”
    “这事啊,说起来有点复杂。”阮刘氏想了想,理了个头绪。“你添盆添的重,是好事,可以看出你待文善夫妻俩很是看重。可是,添盆这事吧,不能往这上面想,你得想实际点。”
    阮如秀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你看啊,如果子善没有考中举人,他还是个秀才,家里呢日子过得紧巴,还得靠着做绣活挣钱。”
    阮如秀就听不得这话,听着顿时脸色有点不太好。
    阮刘氏见状,也不着急往下说,安抚着道。“我就是说说,你别放心上,我这么告诉你,你才能懂这里头的事。”
    “然后呢?”阮如秀话问的得有点生硬。
    “今天是你的孩子洗三,你大哥大嫂送了这么重的添盆,你心里肯定会高兴。可是,你要想想后面的事呢,待你大嫂生娃时,你得回这个礼。懂了吧?”阮刘氏问着,见闺女还是有点懵,又解释了句。“家底儿薄,待你大嫂的娃添三时,你要准备这么重的添盆,钱从哪里来?”
    这话问得明白,阮如秀细细想着就想通了其中关键,脸色忽得泛白。
    阮刘氏看在眼里,叹了句。“也怪我,忘记把这事教给你。”
    “娘。还有什么事你跟我一道说说罢。”半响,阮如秀从思绪里回神,对着母亲说了句。
    “嗳,趁着这会有时间,我跟你好好的唠唠。”阮刘氏见闺女听得进她说的话,她巴不得这样呢,赶紧拉着人坐到了床边,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以前呐,也不是阮刘氏没想到,不是她不想说,最重要原因,是闺女不听她念叨这事,她有什么办法?好在,闺女现在懂事也开了窍,当真是不容易啊,嫁人确实是不一样了。
    八月十五中秋节,阮于氏还得坐月子,十七后才能出屋。这天是团圆的日子,阮刘氏见儿媳想出来,又想着她这月子做的好,提前两三天出来也不打紧,想归想,却还是问了声阮程氏,到底是老人,懂得还是要多点。
    阮程氏听着特特进屋看了眼大孙媳。“想出屋也行,到了傍晚起风时就进屋。”
    “奶奶,我可以洗头洗澡麽?”阮于氏是真的受不住了,满脸的急切。
    “洗罢。”阮程氏应了。
    阮于氏高兴的都流出了欢喜的眼泪,头一回觉得,奶奶是真好啊!
    便是天热,洗头洗澡也得用热水,阮于氏在澡堂里折腾了足足一个时辰呐,才浑身轻松的出来,坐在避风的角落里晒着太阳,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中秋节阮家都回老屋团圆饭,曲阳夫妻俩没过去,留在曲宅和胡大夫说着团圆饭,这年的中秋,添了个小小的人儿,她虽然还不会说话,却很是闹腾,张嘴咿咿吖吖喔喔的,有了这么个小人儿,整个曲家都添了几分热闹劲。
    过完中秋下了几场秋雨,很快就进了九月,九月里有了点凉意,小悠悠得穿上厚点的衣服,她本身就有点重量,这下抱着就更压手,阮初秀都不怎么抱她,大多数是曲阳抱着,他是练家子,胳膊结实有力,抱着闺女轻松的很。
    阮永氏已经顾不上阮初秀夫妻俩,让他们自个到镇里找专门的绣娘,给了尺寸帮着做衣服。她呀,满心满眼的全是小外孙女,小孩子家家的,还是自家做的衣服好,穿着舒服暖和。
    小悠悠长得白净,脸蛋儿小小的,眉眼长开了些,显出几分精致,已经不能用眉清目秀来形容啦,比眉清目秀还要好看几分。阮永氏没读书,念不出几个词,只觉得自家外孙女,怎么看怎么好看,尤其是穿大红衣服时,就更加的好看。
    小悠悠的衣服全是阮永氏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她喜欢颜色觉得外孙女穿什么好看,就挑什么布料。因此,小悠悠的衣服多是新鲜的颜色,其中红色居多,小小的人长得好看,压得住红色,穿着喜庆又漂亮。
    胡大夫也摸着短短的胡子乐呵呵的赞同着,觉得悠悠穿红色好看。
    上了点年纪的长辈们好像都这么认为。
    只有阮初秀觉得,闺女其实可以穿得更活泼点。她将这话跟丈夫嘀咕着。隔天曲阳就拿了小闺女的尺寸,找着镇里的绣娘,做了两三身嫩嫩颜色的衣裳,给小闺女给换上。
    看久了红色,乍眼看着小闺女穿淡粉的颜色,尤其是她冲着自己咧嘴笑时,曲阳觉得,自家小闺女真是漂亮极了!
    ☆、第58章
    粗粗的算算日子,小悠悠已经满七个月,前几天起她就能稳稳当当的坐在摇篮里,自打她能稳稳当当的坐着,她就不爱躺着,便是坐累了,她也不想躺摇篮里,就让大人们抱着,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啊转,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特别津津有味。
    最让小悠悠感兴趣的,就是时常守在摇篮边的小灰和小黑。老想着伸出胖乎乎的小爪子去抓小灰和小黑玩儿,这个自然是不行。小悠悠现在正在吃手指的阶段,曲阳夫妻俩对卫生方面还是很注意的。
    小悠悠如今最喜欢的事,就是让大人们抱着,坐到小灰或小黑的背上,颠颠儿的在屋里打着圈的走着,她会笑得特别开心,欢乐的笑声能深深的感染到站在周边的大人,屋里人也都会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九月里地里的活没多少,隔壁阮家三房的,每天都会过来坐坐,总会挑着悠悠精神劲头最好的时候,大伙人都坐在屋里,出太阳的时候,就坐在宽敞的院子里,说说话吃吃果子,唠些家长里短,目光却围着在和小灰小黑玩耍的悠悠身上。
    悠悠还小,她要坐在小灰或小黑的背上玩耍,就得有个人跟在旁边扶着她,这可桩大美事儿。为啥呢,往往扶着悠悠的人,悠悠都会冲着他笑,不仅笑容甜甜,还会嘟着嘴往脸上亲口。
    悠悠可不是谁都愿意亲的,一般只亲她的爹娘,其余人均得看心情来。没有意外,每回扶着她在狗背上玩的人,都会得到她的亲亲。
    别看她小,小归小,打小就精怪着,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是怎么想的。
    有这么个原因在,扶着悠悠在狼狗背上玩耍的好事儿,压根就没曲阳夫妻俩的份。阮家三房的和胡大夫几个轮着来。悠悠下午精神会特别好,九月里没什么农活,上午就能忙完,下午也是农户的清闲时候,俩家人坐一块,说说笑笑还真热闹。
    下午悠悠有长辈们带着玩,阮初秀乐了个轻松,就缠着曲阳带她进山玩,打猎是一回事,最主要的还是玩,现在山里有不少野果呢,好好寻摸着,能得满满的收获,相当有成就感。
    阮业成阮业守兄弟俩偶尔会跟着进山玩。老屋二房阮业山呆在家里没事,倒是会时常带着俩个弟弟进山。碰上了就和曲阳夫妻俩一道,大多数时候阮业山很有眼色,不去打忧这对恩爱夫妻。
    趁着天好,从山里寻摸回来的,各种草药各种菌类还有松子板栗核桃等,前院要供悠悠玩耍,就晒到了后院里,曲阳近两天麻利的做了好几个木架子,都是三层或四层的高度,又在村里的竹篾匠手里买了好几只竹筛,专用来晒从山里寻摸回来的吃物。
    “这板栗真甜,中午烧个板栗炖□□。”板栗没有晒,用个篮子挂在屋檐下阴干,阮初秀踏着凳子从竹篮里拿了几个板栗,阴干后的板栗特别好剥,特别的甜,好吃得没法形容。
    曲阳在后院看看竹筛里晒着的菌类和草药。“今天没逮野鸡,杀只母鸡?”
    “杀只母鸡呗,多放点板栗,炖满满一锅,让爹娘他们别回家张罗,就在这边吃饭。”阮初秀又剥了个板栗,没有急着扔进嘴里,跳下了板凳,小跑到了丈夫身边,举着手笑嘻嘻的看着他。“张嘴,吃个板栗,我亲手剥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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