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张二人领着书信回到武馆,已是傍晚,武馆上下之前便已听说张宪周榜上提名,于是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忙里忙外为张宪周摆下酒宴接风洗尘。
    二人径直走进后院去,只见师傅还在后院打拳练功。二人报喜之后随着曲沼来到房中,曲沼坐在中间,罗、张二人则站在身旁。
    罗信言道:“师傅,今日我在校场之内,见到恭亲王了。”
    曲沼眼神忽然盯着罗信,问道:“恭亲王?你与他如何认识?”
    “师傅,此言说来话长,今日他修了一封书信,让我带给师傅,师傅请过目。”说着,罗信便把信交给了他师傅。
    曲沼拆开信件,仔细端详起来。待读完书信后,微微闭上眼睛只得叹气摇头。
    “看来,一切皆是天数,既然恭亲王要你去保那大清气数,那你便去吧,还来问我作甚?”
    “师傅......孩儿不敢。”罗信见师傅不悦,急忙跪下说道。
    “起来,此事你便是不去,将来也是难逃命数安排。与其如此,有恭亲王这棵大树能够护你周全,也算有个照应。”曲沼无奈言道。
    张宪周此时也随即说道:“曲师傅可尽管放心,若是他日贤弟有所不测,吾定将鼎力相助。”
    曲沼略微点点头,便不再说,师徒三人去前厅吃喝酒宴去了。
    如此,又过的两日,便到了殿试的日子了。按照之前与恭亲王的约定,罗、张二人一大早天还没亮便去了恭亲王府邸,恭王府下人便吩咐罗、张二人,赶紧更换行头,待会便要一同随恭亲王进殿。
    二人兴奋不已,赶紧收拾了行头,在门前迎了恭亲王上轿。如此一行人来到保和殿外,恭亲王下轿,二人随着恭亲王一同步行走进了保和殿中门外,张宪周因为是武进士的关系,便与其他新进士一样在门外下跪听宣了。而罗信,则作为恭亲王的贴身侍卫,进得殿中。这保和殿,不愧是皇家气派,周边皆是金碧辉煌,只看得罗信目瞪口呆。
    不想,此时却又见这王金钩也已经来到殿上,却是站在了庆亲王之后,庆亲王则坐于龙椅台阶下左手第一把交椅之上。原来,这王金钩的舅舅佟如松与庆亲王一直交往很深,而庆亲王为了能够拉拢江湖帮派的势力为己所用,则一直对佟如松关照有佳,这佟如松的名头,多数也是官家吹捧出来的名声。简言之,这佟如松的后台,便是庆亲王。
    恭亲王见到这般模样,自然是心中有数,便也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去了。话说这科举殿试,虽说是为皇上选拔人才,但是由于慈禧太后独断专权,一定要亲点这状元之名,但是又恐坏了祖宗规矩,因此这十几年来,一直让各个亲王和郡王一起参与殿试选拔的过程中来,以示其大公无私,为皇上分忧之表象。
    要说这大殿之上,前来观摩的有恭亲王奕?、庆亲王奕劻、醇亲王奕環、还有这肃亲王的世子善耆、礼亲王世铎、庄亲王载勋、端郡王载漪。在这大殿之上,除了奕?乃是逍遥散人之外,其余众人却皆为当时的朝廷重臣,说起来也是当真神奇得很。
    正当殿中热闹非凡之时,突然听得太监提着那特有的嗓音宣道:“老佛爷驾到,皇上驾到!”于是,众人皆恭恭敬敬地从座位上起身跪了下来。“恭迎太后,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只见殿堂之上走上两人,一前一后,台前便是当今圣上,年纪也就二十上下。皇上身后垂有一帘透光的幕布。依稀可见身后端坐着一雍容华贵的妇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慈禧皇太后。
    只听皇帝言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众亲王便又入座,而其左右贴身侍从则站在各亲王身后。
    而后,只听得庆亲王起身伏地汇报道:“启禀陛下,微臣前几日主持武科考试一事,决出二十六人,皆已在殿外等候听宣。”
    只听皇帝一声令下:“宣!”于是左右太监上前喊道:“宣新晋武科进士觐见。”于是,除王金钩以外的二十五名武科进士便一起走进殿内。进得殿中便跪伏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亲王此时又言道:“启奏陛下,此次会试中,于我座位身后此人名唤‘王金钩',同为此次新科武进士人选。此人有力顶千钧之力,又兼有万夫不当之勇。微臣认为可点为头名状元。”此言一出,四座皆议论纷纷,只觉得此人身形彪悍,皆是啧啧称奇。
    只听皇帝言道:“力穷不足为凭,朕有一道题,这位爱卿若是能答的满意,朕便点你头名。”
    王金钩听皇上如此说道,便跪下请题。皇上继续言道:“现如今这世界技艺皆日新月异,而我大清自然是要锐意进取。尔等既是以旧制武举选拔上来,未曾习过这新式技能,那如何统领部属以适应现今这更为多变的战场型式,可有考虑过一二?”
    王金钩听得是一头雾水,一时竟哑口无言,只得暗自擦去额头汗珠,殿上之人皆看着这个王进士。
    只听到王金钩语无伦次,胡乱说到“草民……曾闻江湖中传言道,江湖上颇有些奇技怪能,修炼后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若是人人都习得此等功夫,这与洋人打仗,想必一定是易如反掌。”
    皇帝听得不由嘴角一斜,心中暗想:此等拙劣之人居然也可得进士功名,果真是我大清国中无人了?
    恭亲王此时却坐不住了,向皇上言道:“皇上此题出得甚妙,想那寻常人也未必能答得上来,何不再听听殿下其他人的看法?”
    “准了”
    于是其他武生便都将自己的观点阐述一二,各种论派观点五花八门,有些是吹嘘自家武学如何如何,有些则是扯皮这武学中的哲学明理,更有甚者,当场表述忠肠亦有之。
    看得这般武生学子如此可气可笑,殿上诸王公贵胄皆皆是暗自好笑。
    轮到张宪周发言,只听张宪周言道:
    “草民认为,古之领兵与现之领兵在道理并无二致,皆应以‘恪守军规,纪律严明’为准则。为将者必以’身先士卒、体恤下属’为楷模,重义而轻身,方可带兵。我辈习武,最为重要并非武学本身,而是练‘气’,国民之气盛,则国运必盛。国民之气衰,则国运必衰。西洋人奇技虽多,然则气短,草民认为并不足为惧。目前吃亏,也只是暂时情势。只要吾辈有必胜之信念,辅以西洋奇技傍身,将来必能雄踞四海,万世永昌。”
    皇帝听闻此言,虽觉得有理,但毕竟泛泛而谈,无甚重点。但观察张宪周此人器宇不凡,便又问道:
    “哦?那若是无这奇技傍身,是否就无法领兵作战了?”
    张宪周迟疑了一会,接道:
    “可战!”
    瞬时四座皆惊,皇帝自也不例外,问道:“何以战?”
    “夫兵者,有可见之兵,有不可见之兵。可见之兵乃肉体凡夫,持戈之士。这不可见之兵,日月星辰,风云水火,山川地貌,皆可为兵。”
    “说下去。”皇帝听得此言,确是来了兴趣。
    “西洋之利器优势在于可远距离杀伤,且杀伤力巨大,中枪者不死既残。但是若论近战白刃,则吾辈皆不惧矣。是以夜袭、伏击、巷战皆可与之周旋。臣曾听闻十几年前,大洋彼岸有一土著部族首领,名唤‘疯马’,曾以两千余人无一人伤亡的战绩重创了美利坚一整支骑兵团,人称‘小巨角河战役’,彼顽劣之部落尚有与之一战之力,况我大清现今锐意进取,国力日上之时。更应引以为鉴,不宜妄自菲薄。”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瞬时大殿之上竟是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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